花开的鲜艳,小草也翠绿极了,阳光温柔的抚摸着大地,蓝天白云流水小河,有那么点仙境的意思。
小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自家房顶斗酒十千,现在却出现在这种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做梦。
不过这个梦做的不错,所以他抱着腿坐在那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然后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小姚有些生气,做梦的人,尤其是做美梦的人,大多不愿意被打扰,因为他们不喜欢醒来面对索然无味的生活。
愤怒的小姚睁开眼睛,决定教训一下吵醒自己的人,却立刻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现在分明是白天,尽管天很阴沉,但是作为一个智力健全,处于清醒状态的成年人来说,分辨白天黑夜是相当容易的事情。
莫非自己一觉睡到了天明不成,这样解释也并无不妥,可是,问题在于,自己所在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那个熟悉的房顶。
大多数人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首先都会惊愕,甚至是大脑一片空白,然后才能慢慢的冷静,思考出路。
也许是挫折打击受的太多,小姚对于类似事情的抵抗能力已经相当的强悍,所以他能够再第一时间迅速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后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给自己罢了。
他躺在一个玻璃箱子里,当然,如果小姚有足够的见识,他应该能认出这所谓的玻璃箱子是水晶制成的,这是一个水晶棺材。
普通人显然没有如此恶作剧的能力和趣味,所以小姚开始从其他地方开始寻找线索。在他的不远处,有两个人,看来梦里的说话声应该是他们两个发出来的。
他们在说话,内容自动被小姚过滤掉了,因为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两人的衣着打扮,倒不是小姚要评价他们的品味,而是他们的造型真的很吸引人,尽管只是背影。
背负双手站着的人很高大,目测有一米九左右,甚至还要高,一身黑色的长袍,漆黑的长发垂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洗头的原因,尽管小姚感觉到有风,但那人的头发却没有被吹起一丝。
这个形象立刻就让小姚想到了漫画里的古代人物。
另一个人就差了那么一点,虽然也穿着长袍,不过看起来那衣服的颜色本来应该是天蓝色,但是已经变成了灰白,头顶歪歪斜斜的插着一根发簪,还很有想象力的插着一个四寸来长的小木剑。
根据小姚的分析,这个人应该是个老道士,而且是不修边幅的落魄老道士。
四周除了石头黄土就是天上的乌云,看起来像是某处的山顶。
尽管让脑子飞速的运转,小姚还是想不出,只是因为在楼顶喝了一些酒,就算是宿醉一场,怎么会出现两个怪胎?
而且自己居然晦气的出现在玻璃棺材里,凭自己的人品,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公主一吻情深的王子,这是在搞什么灰机?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作为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小姚继续静静地躺着,但是却竖起了耳朵。
但这时说话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御天敌不说话了,因为他不想说话,所以烛道人只能老实的站在一边,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
可惜这是荒山之顶,放眼望去除了头上的乌云就是脚下的黄土,难得有几棵植物都矮小的可怜,烛道人的目光只好落在那挣扎求生的无名草木上。
“这么多年我应该感谢你的帮助,不过,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御天敌慢慢的说出了这句话,衣袖随意一挥,那株在烛道人注视下的小草忽然变的翠绿,草叶上多了一层模糊的水气。
如果小姚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至极的大叫一声:我擦!
烛道人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有了御天敌的随手一挥,这棵小草至少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多活几日。
“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怎么,你现在才想起啦对我客气吗?”烛道人笑着,回头看像御天敌。
御天敌嘴角一咧,脸上微微浮现了笑意,“能够见证这千年一遇的时刻,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烛道人忽然变得忧心忡忡。
小姚忽然变的疑惑重重。
千年难遇?耶稣降世还是如来降世?小姚暗想道。
“虽然你留了后手,可是情况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岂不是竹篮打水?几十年辛苦炼就的炉鼎就派不上用场,你又该如何?”
御天敌回头,走向水晶棺,棺材里的小姚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棺材中往往都是要装死人的,不过这水晶棺中的人胸膛微微起伏,虽然很久才起伏一次,显然是在呼吸,既然会呼吸,那就应该是个活人才对。
对于御天敌和烛道人来讲,这本来就是一个活死人。
这个活死人的脸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体极为强壮,古铜色的皮肤,简直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可惜他现在躺在棺材里,即使是水晶制的棺材,也终究是个棺材。
御天敌把目光转向烛道人,“看到他你会不会有负罪感?”
烛道人长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你的主意。”
负罪感?闭着眼睛的小姚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好像是一丝不挂的!难道这两个家伙又特别的取向?
正在担心自己清白的小姚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在外型上。
“当然是我的主意。”御天敌摇头一笑,“是我找到了这个天生患有失魂症的孩子,若是没有你帮忙,我可没有办法把这个没有魂魄的躯壳培养成如今的样子,就凭这一点,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烛道人脖子一歪,“说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若不是想看看你登天的结果,恐怕也懒得帮你打造这么一个完美的炉鼎,方便你这老妖怪逆天失败有个寄身的皮囊。”
这两人在荒山之巅,围着一个棺材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意境。
不过小姚的头皮都已经要炸了。
“擦,老子从幼儿园开始就学习成绩优秀,哪里看的出是得了失魂症的不幸少年?还有,登天?炉鼎?小说里好像有说过炉鼎这个东西,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慢着,这两个奇装异服的家伙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分子吧?要不就是在拍戏?可是刚才没有看到摄像机的影子啊,而且自己好像没有傍上某导演制片人之类的啊。”
小姚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虽然看似随意的对话,但是轩辕国国师和天下第一高手在一起哪怕说的是屁话,也会有人愿意听的。
烛道人,大陆第一强国轩辕国国师,平日里除了为皇家祭天卜卦之外,谁能请的动他离开摘星楼。
御天敌,纵横天下十余年,挑战高手无数未尝一败,隐居的除外,入世的高手中谁人敢不承认御天敌乃天下第一。
但是小姚不但不仰慕,而且很糊涂,越来越糊涂。
他当然不知道,今天这两个大人物聚在一起,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件事就是,御天敌要白日飞升。
如果是另一个人这么想,烛道人一定会喷他一脸,但是想这样做的是御天敌,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十几年前,烛道人已经应御天敌之邀帮他准备相关事宜,当时御天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童找到他,烛道人的手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
摘星楼是轩辕国国师修道的地方,烛道人门下有不少弟子,再加上皇城的禁卫军,按理说应该是水泼不进才对,但是对于御天敌来说,这样的防卫显然不值一提。
烛道人对于御天敌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入摘星楼并不吃惊,其实烛道人也曾在月黑风高时潜入御膳房,只为偷些御酒吃。尽管只要开口就有无尽的御酒奉上,可是送上来的御酒哪有偷来的吃着够味。说多了。
御天敌找到烛道人只为求他一件事,将这个孩子除去五感六识,并且还要这个孩子活着。
不但活着,还要活得非常好,身体机能都要比普通人的好。
对于御天敌的要求,烛道人有能力做到,但是他有些顾虑,有些不忍。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却要被他亲手变成活死人,这种残忍的事情对于当朝国师来说实在是难以下手,况且又是在摘星楼这种神圣的地方。
烛道人头上青筋直冒,一时难以抉择。
于是御天敌告诉他,这孩子生来痴傻,就是人们所说的失魂症,因为丢了魂魄,所以神志不清,黑白不辨。
但是御天敌的安慰并不能让烛道人狠下心来,烛道人怒吼着:“那狗屁的失魂症都是愚人们信口胡说,只要给老夫一天时间,老夫就能把这个孩子治好!”
御天敌当然不是来带孩子治病的,眼见烛道人举棋不定,御天敌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找别人,单单来找你。”
烛道人一愣,你来找我,自然是因为只有我能做到这件事。那么,既然懂得这残忍的秘术,又装什么圣人悲天悯人?想到这里烛道人的脸涨得通红。
“因为懂得,所以就一定要做吗?懂得医术,就一定要去当大夫吗?懂得做菜,就一定要去当厨子吗?”
说到这,烛道人忽然停住了,因为御天敌把孩子放到他的身前,并用手指飞速的点了数十下。
然后,御天敌不说话了,烛道人也闭上了嘴。
御天敌的动作看似简单,但是却断了孩子的一切生机,如果烛道人不用秘法将孩子炼制成活死人,那么孩子将在一天之内死去,无奈之下烛道人只好就范。
“我原本以为,你我都是修道之人,武道也罢,天道也好,终究都是慈善之辈,不想今天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烛道人脸色惨白,接过了孩子。
御天敌看着他,“我告诉过你,我要找一个和我匹配的炉鼎,方便日后夺舍之用。”
烛道人没有抬头,“谁他娘的知道你真的能找到,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天生神志不清恰好可以使灵台清明,更重要的是还要契合你的元婴,奶奶的,这都能被你找到。”
夺舍重生这种事情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大陆几千年的历史,夺舍成功的事情倒是听说过,但是谁都无法证明。并不是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用。
首先,夺舍的人要有通神的修为,只有达到了通神,才能结出元婴,而有了元婴才能够进行夺舍。
其次,并不是有了通神的修为就可以随便夺取他人的身体,要知道每个人都有意念,强行压制乃至毁掉本体的意念不算苦难,但是却会给身体带来不可治疗的伤害,即使夺舍成功,身体和元婴却始终无法契合,别说功力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可能就此困死于夺到的身体里。
所以要夺舍要找那种天生痴傻的人,乡间传说这种人魂魄不全,但恰恰是这种人,因为神智不开,灵台犹如一张白纸,可以随意夺舍。
最后一点,找到了灵台清明的炉鼎也未必适合夺舍,就像每个人的身形不同,所选的衣裳也不尽相同,若是衣服不合体,再好看的衣裳也没有用。
所以夺舍这件事,看起来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但是却很少有人用。
御天敌之所以要炼制一个炉鼎,自然是担心升天失败,肉身毁灭之时可以夺舍重生。
他好像没有想过,失败之后,肉身都没了,元婴还能保得住吗?或许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早就想过,但是留个后手总会安心些,哪怕不怎么靠谱。
于是十几年后,那男童的身体在烛道人的炼制之下已经长成,御天敌终于可以迈出登天的那一步。
荒山的风有些大,吹的二人的衣裳咧咧作响,御天敌仰天无语,烛道人知道他的朋友已经准备好了。
烛道人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但是现在他心中隐隐有一丝阻止御天敌的想法,毕竟,白日飞升这种事,好像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做到过。
“万一,咳咳,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失败了,夺舍又没有成功,那你的一身绝学岂不是无人传承,这么多年来,你难道就没有看上哪个少年才俊可以继承你的衣钵。”
这话听起来不怎么吉利,御天敌眉毛一抖,有些不满。
烛道人背手转身,故作高人状,不去理会御天敌看向自己的目光。
“你这老道士都有了传人,我自然也想,可惜,他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