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堡就是诺克萨斯的中心和大脑了,这么容易就让我们两个生人进到这里来,如此对待让我们受宠若惊之余不得不小心提防起来。图奇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兴奋了,他也感觉出来这转折有些过于对自己有利了。
“看,那里就是我的研究所了,忘了介绍,我是诺克萨斯的首席药剂师,辛吉德。”秃头指着远处一座高高的建筑物。
这是一座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奇怪建筑,与别的建筑的气势恢宏不同,这座尖尖的古堡周身似乎有些破败,远看隐隐萦绕着淡淡的紫色云雾,我记起来这和之前看到辛吉德部队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这时候图奇悄悄地靠了过来,凑到我的耳边说。“这个辛吉德有毒。”
“有毒?”听到这个词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不过我也不是傻子,看到他脸上的面具,之前和现在看到的紫雾,更重要的,我注意到图奇长长的鼻子不断地抽动着。那紫色的东西多半是毒剂之类的了,难道真的是生化部队吗,诺克萨斯还有这等凶残杀器,我不由得心里产生一丝鄙夷,我觉得毒剂这种东西,是和诺城的信条相悖的。于是我把注意力放到他背上那个巨大的罐子上,此时我才注意到,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白色骷髅头,眼部的两个巨大的黑洞好像在盯着我。虽然我以前也常照镜子,但这一眼还是然我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快要到他的研究所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堵很高很高的墙体,无法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从里面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叫好声,似乎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舞台表演。“这是马戏团吗,还是大剧场什么的,没想到这城堡里还有这样的娱乐场所啊。”图奇好奇地问道。“这是刑场。”辛吉德头都没有转一下,冷冷地吐出来这几个字,“我们快到了。”转眼我们已经来到了辛吉德的研究所门前。“行刑场?开玩笑的吧,哪有刑场里这样人声鼎沸的。”我小声咕哝着。这时候图奇靠过来,幽幽地在我耳边说:“这里得空气里,除了有些刺鼻的奇怪味道,还有血腥味。”图奇耸了耸他的鼻子。
我一时哑然,我虽然没有图奇那样敏锐的嗅觉,但是从之前我们的遭遇以及他的判断来说,八成就是这样了,那这还真是个疯狂屠戮的刑场了?不然也不至于有这么浓的血腥味吧。难道之前看到的这诺城里的一派和谐的景象都是假的?我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到目前为止,这个城邦给我的感觉就是,隐藏着也许甚至连他的人民都不知道的秘密。
来到了研究所的门前,所见果然如我之前所想。残破的外表实在是和“研究所”这个称呼相差甚远,周围没有一丝生气,没有植物动物的痕迹,反而地面上斑斑驳驳布满了各种各样形状颜色的奇怪坑洼,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腐蚀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终于明显的辨别出了那种刺鼻的味道,不大的门还没有打开,却已经是有股无形的巨大压力似乎要将我吞噬一般。我注意到,一边的图奇也露出了极不自在的神态,眉头紧锁。
辛吉德似乎是留意到了我俩的神情,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请进。”
房子内部的装潢,和外面比起来,真的就算是高级不少了,至少这个客厅的墙壁上没有一点不和谐的痕迹。不过也许因为这是个研究所,所以这个客厅里面实在没有放什么物件,仅仅是两个小沙发和一张茶几。当我和图奇入座的时候,我才发觉,我们坐在了这个房间的正中间,而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大太空旷了。
“请用”,一个侍从模样的人给我们端来了两杯绿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不会有毒吧。”图奇似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像一点也不把我们目前的处境放在眼里。
后来我才仔细想了想,他这么做其实是最佳决策。本来身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突兀的颜色奇怪的饮料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对其放心,而同时这是主人对我们客人的招待,到底是接受还是拒绝,迟早是要问清楚这饮料到底有没有猫腻在其中,纠结太久也许会破坏当前还算稳定的局面,让对方对我们产生鄙夷之情,而图奇深知和自己比起来,辛吉德对于我这个灵体更为忌惮,所以以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地提出来,反而是化解尴尬的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说笑了”辛吉德倒也好像爽快地回答“当然不会有毒,这是我早些年研究配置出来简单的饮品,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我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是没有结果。到底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说我从始至终都太过多疑了呢。
图奇此时倒也不再估计什么,咕嘟一下喝了大口下去,而我压根就没准备动这杯东西,即使真的有什么功效,我也不会需要的。
“那么,可不可以请问你这个研究所都在研究什么样的东西呢。”我觉得是时候发问了。
“毒。”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果然如我俩之前所想的一样,不论是奇怪的味道,紫色的雾气,还是屋子前面斑驳的坑洼,都绝不是普通的研究所会表现出来的东西。而我没想到的是,辛吉德竟然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那研究这些毒,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他不遮掩,那我也没有必要绕弯。
辛吉德似乎很满意也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做。“我们这个国家,权利至上。”辛吉德坐到了我们边上的沙发上。“武力这种东西,人人都可以有,作为统治者,咳咳,我是说,作为统治者身边的人”他顿了顿,是想掩饰什么的样子,“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滋生出来一群能力异怪的人。在很久以前,每当这样的势力出现的时候,我们都要花费很多的人力去镇压整治那些不断崛起的小势力。”
“我们诺克萨斯是一座开放的城邦,外面的人不断进来,同时里面的人也会不断出去,但是愿意为统治者们效力的人永远只会是越来越少,毕竟我们不知道下一次面对的对手有何种奇特的技能。”
“于是我们发现,崇尚的东西其实是需要另一种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克制的东西来维系的。就如同你追求科学探索和思考的前提,竟然是散发着铜臭的金钱。”
“化学武器。”我恍然大悟。
“没错,”辛吉德站起身来,踱步窗前,看着远处,几只乌鸦翻飞了几下,停在了研究所前面的空地上。
确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化学武器这样的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平民百姓没有能力制造出来,也不是他们轻易能对抗的。管理者们一方面推崇自己的人民尚武,同时又自己去发展与武力完全相克制的化学武器,从而轻易地管理这些人民,这样政权的稳固真的是轻而易举。
我长呼了一口气,原来,统治,便是掌握一种克制人民的信仰的东西。这座闻名世界的诺克萨斯城,让我大开眼界。
“这些年我不断地实验不断地失败,拜访了无数的学者,翻烂了无数本书,当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辛吉德低下头,慢慢地摆弄这手臂上的一截绷带,似乎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重新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身边的助手很多都意外死去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们的死到底值不值得呢,毕竟我们这个城里还是还是少有灾害和冲突的,人民都安居乐业。”
夕阳照耀在这个秃头男人的身上,几只乌鸦从窗前略过,他身上的一截绷带悠悠得被风吹拂了起来。恍惚间我竟有些认同他的研究,并且觉得这是个伟大的人。
突然他的头颅猛地扬了起来,“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依然在研究,我试图去发现那些最让人畏惧的东西,用美丽的药水的和弦和曼妙气体的舞蹈去征服我的部下,去证明我自己,去让这个城邦里的人民永远臣服于政府的统治!”辛吉德越说越激动,浑身爆发出异样的颤抖,站在一边角落里的那个侍从悻悻地看着我们,微微有些发颤。
“诺克萨斯现在还不太平吗?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继续研究下去呢,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我试着问正在沉醉中的辛吉德,因为至少在我眼里,无论是从前的道听途说还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这个城市已经是太平和谐的了。
听了我的话,辛吉德停止了癫狂,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不继续前进,那些继续前进的人会踩死本来在前面的人的。自己停止,怎么可能是阻止别人前行的方法呢。”
我注意到,辛吉德脸上浮现了一丝落寞与沮丧,“说实话,我已经停滞不前好久了。这就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辛吉德这番话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我才第一天来到诺克萨斯而已啊。
“砰!”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整个房子好像都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