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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夜鱼龙舞(二)

等陈胜回到村里的时候,很多人家已经掌灯了。马上要见到二老了,陈胜的心里竟然激动起来。路上遇到村里的人,陈胜都礼貌地打着招呼。

一进院子,陈胜看到张小虎正在帮着自家贴对联。陈胜赶紧支好自行车,上去帮忙。小虎见了陈胜,很高兴地说:“胜子,你回来了!来,快帮我看看,这对联哪副是上联哪副是下联,都把我搞糊涂了。”陈胜笑道:“别急,小虎,让我来看看。”

陈妈妈见陈胜回来了,高兴地说:“当家的,快出来,胜子家来了。”陈老爹一边出来一边说:“老婆子,瞎咋呼啥哪?胜子来就来了。”

看着爸妈舒缓幸福的表情,陈胜放心了,对爸妈说道:“爸妈,你们先把我买的东西拿进屋里,我贴完对联就下来。”

有了陈胜的加入,很快二人就贴好了对联。陈胜对张小虎说:“小虎,谢谢你来帮我们家贴对联。快进屋里坐坐,喝点水。”张小虎搔了搔头,对陈胜说:“这算啥,这不算啥哩。那个------那个-----”陈胜见张小虎吞吞吐吐,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提那2500元钱,就从怀里拿出钱包,准备给他钱。张小虎一看急忙道:“不是,胜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啊,真的啊!”陈胜吓了一跳。这时,陈妈妈也出来了,说:“是呀,小虎是个有福的,邻村的张小花看上他了,那姑娘你不认的吗?长得可俊了。”陈胜听了跳了一下,说:“我靠,班花张小花跟你了!”张小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陈胜把钱包里剩下的2700元钱都拿出来,一起塞到张小虎的手里。“小虎,你要结婚了,我真的替你高兴。这里有2700元钱,多出的两百元算我随礼的钱。”陈胜高兴地说道。张小虎连连推拒,陈胜假装不高兴地说道:“小虎,只许你送我东西,你就不能收我的钱么?和我们的交情比起来,这点钱算什么呢?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收下!”这时陈妈妈也说道:“是呀,是呀,小虎,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就收下吧。”

张小虎这才收下钱,高兴的走了。

看到小虎走出院门,陈妈妈拉着陈胜的手就进了屋。就问陈胜,‘胜子,你怎么来的钱啊?我听你说什么2700元,这可是一大笔钱呢,都够咱村里的小伙子讨房媳妇的了。’

见陈老爹也投来疑惑地眼光,陈胜镇静的说道:“我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打工,挣了点钱,又找同学借了点。”陈妈妈哎呀一声,道:“你那同学哪里有那么多钱啊?你将来怎么还人家啊?”

“我那同学家里是开煤矿的,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他说了我可以慢慢还他。”陈胜不好意思欺骗二老,可是又没法解释这钱的来路。见陈妈妈还要问,陈胜赶忙道:“妈,我赶了一路,都饿死了!”说着,陈胜抄起桌子上的一碗早就晾好的白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陈妈妈见状赶紧说道,‘慢点喝,别呛着,快,当家的帮我端饭-----’

陈胜家刚吃完饭,就听村里开始响起了鞭炮声。这家刚放完,那家又接着放,有时大家比着放,把这过年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村里的小孩子们也开始穿上新衣服来到街道上,有的放着小鞭炮,有的在一起做游戏。

陈胜把自己带回的礼花炮拿了出来一个,先在院子里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放好,然后还不放心,又找了两块砖头一边一块掩好。陈妈妈和陈老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鞭炮,陈妈妈好奇又担心地问道:“胜子,这是什么鞭炮,能响么,不能炸了吧?”

陈胜笑了笑,说:“妈,您瞧好吧,一会您就知道了------”

“臭小子,还卖起关子来了------”陈妈妈和陈老爹睁大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动静——这时陈胜已经用燃着的香点着了礼炮的捻子。

不一会儿,陈妈妈和陈老爹只听‘嗖’的一声,眼见着一颗像极了电视里八路军扔的手榴弹一样的东西飞上了天空,伴随着‘砰’的一声,天空突然出现五彩缤纷的礼花,映照在夜空里,漂亮极了。

陈胜回头看着陈妈妈和陈老爹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心里美极了。陈胜想起那首脍炙人口,流传久远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当陈胜浮想联翩的时候,随着陈胜家礼花炮一发一发地打上天空,村里的小孩子都拥挤到陈胜家的门口,好奇地看着。陈妈妈见了,赶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分给孩子们,孩子们也礼貌地叫着谢谢奶奶。

此情此景,陈胜觉得这一晚的礼花胜过自己看过的所有礼花。

晚上张小虎来叫陈胜到自己家聚聚,说是都是自己和他的初中同学。陈胜不好拒绝,同时也担心陈妈妈继续追问钱的来路。于是,陈胜和陈妈妈说了一声,就到村里的小卖铺拎了一捆啤酒到了张小虎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嬉笑吵闹声,看的出,大家兴致都很高。看到陈胜来了,张小虎高兴地迎了出来。张老蔫看到陈胜尴尬地笑了笑,道:“胜子来了,你看这孩子这般客气,来就来了,还提什么东西啊。”看得出,张老蔫的心情很好,也是,从陈胜家一下要来五千元,两个儿子结婚的钱省着点都够了,能不高兴吗。

想到小儿子找了邻村张木匠家的小花,那姑娘可是个十里八乡都数得着的,要模样有模样,农村的活计样样拿的起来,而且和自己的儿子还是初中同学。就算是老大那个惫懒货,不是最近也处上对象了么。看来我们老张家是真要时来运转了。最近每当想到这,张老蔫都兴奋的睡不着觉。

陈胜进了屋里,好家伙,屋里面坐着七八个半大的小伙子。可不是么,都是自己和张小虎的初中同学。这时,自己村的陈东,阴笑着说道:“呵呵,我们村的大才子来了,不过,来晚了可要罚酒三杯吆!”陈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同村的陈东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针对自己,面上还是非常豪爽地笑道:“那是当然,”说着举起酒杯转头向张小虎笑说道“小虎,你不会心疼酒吧?”说完,不等小虎说话,就咚咚咚连干了三杯啤酒。

众人连说,好,爽快。陈东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胜子,你变了。”这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把个陈胜吓了一大跳。陈胜心想以前的陈胜太懦弱了,在座的都是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自己一定要藏拙才好。幸好,陈东只是随口一说,就冲着张小虎说道:“小虎,今晚你可得多喝啊,你小子竟然娶了张小花,真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啊!”看到陈东酸溜溜的眼神,陈胜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回事。

陈胜回想起当初上学的时候,张小虎和陈东都追过张小花,为这事两人还动过手。陈东的叔叔是陈胜村的支书,所以在学校里算是个官二代。只不过,张小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陈东的嚣张霸气,还就偏偏喜欢张小虎这种虎头虎脑的样子。

初中一毕业,三人都没有继续上学。陈东的叔叔托关系把他送到莲花乡政府开车去了,而张小虎和张小花都在家务了农。张小虎家也托人去张小花家提过亲,虽然张小花同意,可是张木匠非要两千元的彩礼钱。这件事就一直这样搁下来了。现在有了陈胜的帮助,张小虎家有了礼钱。所以,陈东才不阴不阳地对待陈胜。

毕竟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还没有沾染上社会上的恶习。这些人里也就是陈东在乡政府开车,多少有了点见识。酒到半酣的时候,陈东也有点醉了,说:“小虎子啊,别亏待张小花,年后乡里要招聘一批民办教师,到时我帮你要个名额。”本来已经看着醉了的张小虎竟然频频举杯向陈东敬酒。其实,陈胜看得出话刚出口,陈东就有点后悔了,可是架不住张小虎的频频敬酒,再说这么多儿时伙伴看着,也不好再变脸说泄气的话。

看到这里,陈胜有点想笑,可是笑到嘴边却是苦笑。

想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人前显贵而背后受罪;还是庸庸碌碌,平平淡淡过一生。

陈胜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海子的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个亲人通信

------’

其实,束缚住我们的不是金钱,而是我们的心。

这一夜,陈东醉了。

这一夜,张小虎醉了。

这一夜,陈胜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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