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自有一套复杂的程序。
先是纳采、问名。待钦天监监正宣布吉时已到,天启皇帝打扮得齐齐整整在内官、侍卫、太监簇拥下隆重登场,在乐曲声中步入乾清宫正殿开座。
有资格前来恭贺道喜的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伏地叩拜,高呼万岁。宣制官奉诏书,站在东侧丹陛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天使,去张国纪府上纳采、问名。
张嫣既然被选为皇后,张国纪自然卖了祥符县的宅院,搬到了京师。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有心卖皇后一个好,将秦家姐妹和海棠也一起调动到了负责紫禁城守卫的千户所,抬举秦红棉任千户,秦紫萱、安海棠二女任副千户。
奉了圣旨,礼部鸿胪官任正使持节,仪仗、鼓乐头前开路,自乾清宫出发,打开午门浩浩荡荡直奔张国纪府上。待到了府上,张国纪跪接天使,把写着女儿姓名、简历、生辰八字儿等内容的“表“呈交天使带回。
在婚典之前,由刘太妃安排八位选出来的'司门'、'司帐'、'司寝'宫女,与天启皇帝预先演练男女之事。那八名宫女都是花了不菲代价,才能够有机会被太妃选中。对她们来说,这就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明朝后宫之中的宫女数量高达九千多人,这些宫女一入宫门,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直到耗尽青春,被人投进火化井中成为一团飞灰。即便赶上皇帝好心,将年纪大的宫女遣回乡时,也已年过三旬,能嫁个什么人都不晓得。
如今有幸供皇帝临御,从此便是有身份的妇官,虽然不得晋妃,但是每月有俸禄可拿,不用再从事劳役。若是能够怀上一儿半女,更是母以子贵,有了成为嫔妃的阶梯。
天启皇帝接连两个晚上,每夜都夜御四女。这些宫女尽管初经人事,但心里都明白能够怀上龙种的机会很可能一生只有这一次,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婉转求欢。天启皇帝到最后,都有些体力不支了。
这一连串程序走完,才是大婚的日子。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七日清晨,勋臣功卿、王侯将相就汇集皇宫。
迎亲仪仗陈设在午门之外,其中有一顶皇后礼舆,两顶皇妃礼舆。三顶礼舆只有中间皇后那顶杏黄缎子帷幔,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女乐”分设在乾清宫后面和交泰殿前面。
稍顷,天启皇帝驾临太和殿,文武百官、勋卿诰命顿时山呼海啸一般齐刷刷拜倒,向皇上恭贺大喜。由礼部尚书手捧金册、金宝,走到大殿正中朗声宣读皇帝册命张嫣为皇后、王氏为良妃、段氏为纯妃的册文、宝文。由礼部鸿胪官接了节、册、宝,直趋午门去迎接皇后去了。
鸿胪官率领仪仗、鼓乐、迎亲官员、太监、宫女、侍卫,出了午门会同皇后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一行人马绵延数里,直到张国纪府前。
张国纪满面红光地出来相迎,鸿胪官下马高声宣了圣诏,然后笑吟吟扶起当今国丈,府门前顿时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大汉将军抬着皇后凤辇,将礼舆、龙亭抬入了前院,再由太监、宫女抬到后院张嫣的闺房前,按吉利方位停好。太监首领王体乾率着宫女捧着皇后礼服、凤冠霞帔进去侍候皇后更衣。
女官侍奉着张嫣穿戴梳妆,对镜照看,只见张嫣如同天女临尘,美得令人窒息,顾盼间威仪自生,如明月临空,凛然不可侵犯。
张嫣在四名宫女的陪同下,缓步走出闺房,接受金册、金宝。她头戴凤冠,是不用大红披头的,陪同前来的官员们都可以直接看到这位皇后娘娘的容貌。她绝色的姿容,让在场众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张国纪立于阶前,殷勤叮嘱她:“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皇后礼舆停在张嫣面前。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线绣着展翅翱翔的凤凰。张嫣登上了乘舆,一路队伍浩荡,乐声清扬,京城百姓争相拥看,礼舆过处,跪倒一片,山呼千岁。
过大明门,百官穿戴朝服立于承天门外列队相迎。然后是午门、端门,乘舆在坤宁宫前停下。
张嫣走下乘舆,脚踏红毯,缓步朝坤宁宫走去,两旁内侍宫女垂首恭迎。红毯尽头的石阶上,天启皇帝穿着冕服等待。难为他跳脱的性子,也乖乖按照礼制成礼。
接着是皇帝与皇后一同步入坤宁宫,拜堂成亲。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去皇太妃寝宫谒见长辈,再去午门接进两位皇妃,在乾清宫行拜见夫君之礼,然后是后妃去后宫见过皇室宗亲,皇帝在太和殿赐宴款待文武百官和来贺的勋臣功卿。
等到完成典礼后,天启皇帝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到了坤宁宫,喝了合卺酒后,直接扑到榻上不肯起来,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张嫣自己唤来女官,卸去了妆容服饰,换上轻便的衣裙,在旁边打坐练气。
直到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天启皇帝朱由校才睡醒。两人用过早膳后,又由宫女为他们穿上繁琐的礼服,一起去后宫拜见刘太妃等长辈。
路上天启皇帝说起昨天的烟花,显得十分喜欢。宫中害怕燃放烟花引起火灾,天启皇帝这么多年,也就看过这一次。
张嫣突然心中一动,笑道:“宫中燃放烟花确实不便。不过禁军三大营中有神机营,平时用的都是火器。这些火器是由王恭厂的火药局制作。这烟花其实也是用火药所制,与火器的原理类似。若是换上心腹太监掌管火器制造,想要做些烟花,也是容易得很。”
天启皇帝闻言,顿时兴高采烈,立刻对王体乾下谕,让他安排人选,管理火药局的制作事宜。
火药局属于兵仗局下辖,只是内监二十四局的下级单位,设有厂监,每五日给三大营发放五千斤黑火药。理论上,火药局的生产能力在一天两千斤到三千斤之间,但实际上能有多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