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问禅师：师父师父，为啥不能吃肉啊？
师父：经书里没说不能吃啊。
小沙弥：可是戒律里规定了呀，还有师父你也说过的呀，你说师父的师父，还有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都是这么说的啊。
师父：哦，是吗？那就是的吧……你想吃肉？
小沙弥：我不敢吃。
师父：没什么不敢的，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是过来的，你什么都没经历就出家，实在是苦了你。你要是想吃就下山吃吧。
小沙弥：……没吃过也不敢，还是算了吧……
小沙弥：可是我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是和杀生有关么？可是蔬菜也是生命啊……
师父：那都是扯淡，没多大关系。
小沙弥：那是和方丈爷爷说的轮回业果有关么？
师父：嗯……这个还算靠谱点，但玄乎其玄的，没几个人能明白。
小沙弥：师父你也没弄明白？
师父：咳咳。
小沙弥：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师父：法一说就错。你去修行吧，自然会明白的。
小沙弥：“哦……那我该怎么修行呢？”
师父：“你自幼出家，尚未经红尘磨炼。你如今还小，还俗去吧，等三年之后，若还有出世之志，再回来见我。”
……
小和尚：师父，经过三年的红尘历练，我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出家人啦！
师父：嘿嘿，好男儿！
小和尚：“我现在的模样怎样？”
师父：“就算褪了僧袍，留了长发，流浪尘世，师父也认得出来你是个修行人。”
小和尚：还记得我请教过您的问题吗？我每天习武健体，念经打坐，悟道参禅，似乎明白了一些……还有啊师父，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让方丈知道啊……我下山游历的时候，偷偷吃肉啦！
师父：哦，好吃么？
小和尚：好吃是好吃，我忍不住就吃了好多，可是却有些苦果……再不敢吃啦。
师父：什么苦果？
小和尚：我也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师父：嘿嘿，那就别说啦。不敢和不想还是有些区别，但你已经有了质的进步，相信随着继续探索前进，你会明白的。
小和尚：法华经说，“常修梵行，皆为法师。”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做法师了呢？
师父：怎么，不愿学做禅师啦？
小和尚：做禅师好辛苦，还是做法师风光，设坛讲经，舌灿莲花，有大批信男女聆听礼拜，香火好，穿得好，住得好。可禅师却要外出化缘，要耐着性子实修，只能日中一食，还得夜不倒单，衣服素，房子小，香火稀，信众少，师父你每天除了种地砍柴就是站桩坐禅的，也不跟我讲讲佛法，你看看山上那几个大法师，时常布下道场，讲经论典，你啥也不教，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舌灿莲花的高僧呀？
师父：照做就是了，哪那么多为什么？
小和尚：好吧……
……
小和尚：师父，我不想吃肉了。
师父：为什么呢？
小和尚：以前每天晚上就嘴馋的不行，就吃一块，可是坐禅时，怎么都无法入定，好不容易入定了，就看到各种妖魔鬼怪前来缠我，想起金刚经讲的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不由得就流下泪来，想是我这辈子都证不到那样的无上正觉了。
师父：很好，今晚上师父做芹菜请你吃。
小和尚：以前我总觉得山上的法师们讲的东西很高深，反正我也听不懂，就觉得很了不起。
师父：那现在呢？
小和尚：我能听懂了，可是我觉得他们有些地方说得不对。我曾经告诉他们，他们总拿“不究竟”糊弄我。可是我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法不论，怎么能验证究竟不究竟呢？
师父：你说得有道理。
小和尚：……
师父：自己懂了就行了，没必要去和别人辩论。
小和尚：可是我认为他就是错了呀……
师父：一个丑陋的苹果，你认为甜，他认为不甜，你们因此争论起来，却没有亲口品尝，你认为会得出什么正确结果？经书上的道理也非绝对，你需要在修行中印证。
小和尚：我也想像他们一样讲经说法，那样就会有许多信男女相信我的言论。
师父：你看看那些泥塑，他们可曾开口说法？为什么信男女都一个个都对着泥塑焚香礼拜？那是因为法师的说法传教营造了这样的盛世局面。然而信男女，即便得往净土，又有几人成就正果？那些佛菩萨，哪一个不是苦修得来，又哪一个不会舌灿莲花，言出法随？所以徒弟啊，如果你非要分清法师和禅师的话，那先成为一个有修为的高僧，再去论经说法。
小和尚：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服。
师父：那就继续跟我砍柴种地吧。
……
小和尚：师父，昨天山上的小道士与我论道，我把法师们说的道理讲给他听，他一句话就把我说的哑口无言。
师父：你们说什么了？
小和尚：我说，你们全真道士戒色戒荤戒酒，正一道士却不戒色不戒荤不戒酒；全真道士辟谷，过午不食，正一道士却入夜还食；全真道士修丹道阳神，从不做法驱鬼，多讲仙道，鲜说神道，供奉三清，不供阴神，正一道士却画符驱鬼，背桃木剑，弄神通法术，搬运兵马，供奉城隍土地、大小神祇、庞刘苟毕、马赵温关。同样是道士，为什么修行理念相差如此之大？他的答案很明确，唯有金丹是正途。然后他反问我：“你们禅宗坐禅修心，认为人心顿悟即可立地成佛，密宗却坚信只有勇猛精进，步步莲花才能证道，别无他径。大乘佛法舍身渡人，小乘佛法修己成圣，在家法倡导尽孝娶妻生子，出家法劝人断缘舍家离俗，都是佛法，岂不自相矛盾？那么，为什么要过午不食？为什么要戒色酒贪嗔痴诳睡？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师父：你说的都是修行方式，并非佛法。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等你心中放下有为法，而一心向佛时，自然就都明白啦。说到底，金丹、婴儿无非得了禅机，修出罗汉金身，唯有此途能成就，两家本来是一物。至于供奉什么神祇，有着什么修行习惯，很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