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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到测量组上班的第一天,吃过早饭,带队的就是测量组长、老工程师王秉贵:“大家带好工作需要的仪器用具,出发吧。”一行八人徒步两小时来到了子牙河边,清澈见底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清晰可见鱼儿和蝌蚪在水中穿梭,划出一圈圈涟漪。

王秉贵脱掉鞋,脚踩在深绿的苔藓上,掬起一捧水,搓洗几下腿脚,下水淌河。几个人学着他的样子,照葫芦画瓢,跟着下了。脚浸到水中的一刹那,江农生才真切感到春天的子牙河水还真是刺骨锥心的凉,但组长王秉贵那坚定的步伐却深深地印在了江农生的脑海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江农生随测量组来到远离分队的象鼻滩地区进行测量,该地处于罗布泊边缘,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大。

赶到工作点,正值中午。本来还是暮春季节,这里却似夏天般火热,个个累得汗流满面。抬眼望去,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戈壁荒漠,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静得怕人。

李庆华嘟囔着:“咱们怎么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也太荒凉了!”

江农生四处了望,王秉贵大声说:“大伙儿都别愣着,赶紧搭帐篷。”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

搭好帐篷,把简单的行李搬进去,一个个已经是汗流浃背。坐在行李包上喝水的李庆华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总算有个乘凉的地方喽!”

正在一旁支床铺的王秉贵说:“怎么?你还嫌这儿热呀?”

“这还不热呀,都冒大汗了。”

“傻小子,还是热点儿好啊,最起码比冷好!”

“王工,这大白天你怎么说梦话呢,这大热天你还觉得冷呀?”

王秉贵笑:“呵呵,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一切都安顿好,王秉贵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吃点干粮,休息一下,我先出去看看。”

大伙儿点头答应着,欲上床休息,走出帐篷的王秉贵又折了回来,叮嘱道:“你们谁要是出去,别走远了,走得太远容易迷失方向,千万记住了,啊!”

李庆华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王秉贵疼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哎,你这个傻小子。”说着,走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伙被王秉贵挨个推醒:“起来,吃饭了。”

李庆华躺在被窝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哎呀,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要是能多睡一会儿,那就更好了。”

“你这个瞌睡虫,睡着了,狼来把你叼走你都不知道,赶紧起来吃饭。”

李庆华刚爬出被窝,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哎呀咋这么冷,我是不是感冒了?”忙从床底下的包里找出棉袄穿在身上。

王秉贵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小李,怎么,这会儿不热了?”

李庆华边扣扣子,边嘟囔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会儿热得人直冒汗,一会儿又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傻小子,记住了,这里昼夜温差大,是标准的‘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地方。”

吃过饭,大家检查了一下仪器,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半夜,帐篷忽然好像突然被几个彪形大汉猛推了几下,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个人被风刮起的灰尘呛醒。

江农生边猛烈咳嗽边大声问:“王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王秉贵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是沙尘暴。赶紧披上被子,抱好仪器,钻到床底下,把帐篷底角压到身下。”话音刚落,几个人用了半天时间艰难地搭建起的帐篷,这时轰然倒塌,帐篷被掀了个底朝天。没有办法,大家只好裹着帐篷,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中熬过了漫漫长夜。

天大亮,风势慢慢转弱。

王秉贵大声喊道:“大家出来吧,风基本停了。”

大家哆嗦着从篷布下钻了出来。

李庆华凑到满脸只有牙齿最醒目的江农生跟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个不停,江农生没好气地说:“你笑啥哩嘛,有啥好笑的。”

李庆华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说:“你、你要坐……坐到佛龛上,大家一准儿把你当成土地爷了。”

江农生一听,笑着说:“你莫笑我,你呀,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李庆华一听,赶紧摸了下自己的脸,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惊叫道:“哎呀!闹了半天我跟你一样啊。”

大家相互对望,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风沙大不说,等到六月份,罗布泊地区白天地表温度要高达四十多度,夏季最高温度甚至要达到六十多度,帐篷根本没有办法住人,我琢磨着,要想长期在这里坚持工作,我们就必须挖地窝子,这是最好的办法。”

猛一听到“地窝子”这个陌生的名词,江农生和几个年轻人眼睛都睁圆了:“王工,什么叫‘地窝子’啊?”

王秉贵笑笑说:“我来地质队工作前,曾经在新疆呆过一阵子,当时住过地窝子,你别说,还真是冬暖夏凉。那时我们在地上挖出近两米多深的大坑,上面搭上木头、钢管,再铺上油布或毡子,最后在顶上覆上一层土,由于房顶和地表基本平齐,所以叫地窝子,睡着跟房子里的感觉差不多,挺舒服的。”

“那好啊,我们就挖地窝子吧!”齐声赞同的声音。

一起动手,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构建出了稳当结实的地窝子。

躺在地窝子里,江农生感慨万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样空旷的荒漠上,还有他们这样一群人,在默默无闻地为祖国的地质找矿事业工作着。他的热血又一次沸腾,从王秉贵这些老一辈地质工作者的身上,他看到了地质队员对地质事业的执著和对生活的乐观态度,这使得他更加下定决心,心甘情愿地在这不毛之地挥洒青春和汗水。

白天背着测量仪器出发,头顶烈日的炙晒,脚下是高温的烘烤,饿了吃一口玉米饼就咸菜,渴了喝一口水壶里晒得发热、咸得发苦的水。晚上,几个人围着一根蜡烛,拿出记录本一个点一个点地核对数据,夜深了,当辛苦了一天的大家都进入梦乡时,王秉贵还爬在床边聚精会神地对当天测到的数据进行汇总。

清晨,当大家从沉睡中醒来,王秉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为大家烧好了开水,做好了早饭。江农生睁开眼看到王秉贵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往工作地走时,江农生抢过王秉贵身上的水准仪:“王工,我来!”不由分说地背在自己身上,望着王秉贵那高度近视像酒瓶底般一圈套一圈的眼镜片,微驼的脊背和花白的头发、一脸深深的刀刻般的皱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酸楚,年仅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仿佛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见江农生很少说话,王秉贵主动问他:“小江啊,这些日子,还习惯吗?”

江农生点头回答道:“嗯,好着哩。”

“你这个小伙子,聪明好学,勤于钻研,就是话太少,人前太腼腆,要好好锻炼一下口才,平时跟大家多交流交流,自然就爱说话了。”

江农生羞涩地嗯了一声,这才大着胆子问道:“王工,你到地质队工作多少年咧?”

“大学毕业至今,满打满算整整二十多年了。”

“工作这么艰苦,你后悔过吗?”

“怎么说呢,小江啊,说没有后悔过那是假话,当年我三岁的儿子因病夭折后,我肠子都要悔青了,那么聪明的好孩子,才三岁的孩子,就能画画、下棋、背诵多首唐诗,识字不下几百个,他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真好听,逗得人呐——”王工微闭着眼睛回忆着,“唉,咱们地质队工作性质和其他行业不一样,一年到头就年底那几天假,长那么大,儿子就跟我见了三次面,一见面跟我那个亲啊——谁能想到,唯一一次跟他妈来野外分队探亲,不知咋地,染上了急性肺炎,当时我所在的分队地处大漠深处,几百里不见人烟,更别说医院了。等到送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没救了。当时真觉得像是做梦,我不相信这么好的孩子会突然间永远离开我,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真的好后悔啊,孩子他妈发疯地撕扯我、打我……我想让她打死我算了,我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当时我想,如果我那时不是在地质队工作,如果我是在城市里医疗条件好的地方工作的话,如果我所在的驻地交通便利些,也许……”

“对不起,王工。我——”江农生深深谴责自己不该扯起这个话题,勾起了王秉贵隐藏在心底的痛苦。

“没关系,小江,事情早已过去多年了,说起来呀,我们地质人呐,从来到地质队的那天起,工作性质就决定了我们今生要与荒凉、偏僻、甚至险恶的环境为伴,我们选择的这个职业,是一条到老也不见终点的人生旅途,注定与繁华和享受无缘呐!可是话说回来,这个工作总得有人干,我们不干别人也得干,因为它是我国工业的基础,国家建设没有这一行还真不行。”王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坚定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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