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毅怒色一闪而过,却只得点了点头。他自是不愿和宁家完全撕破了脸面。
“云海,去施展下你的拳脚功夫。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沧毅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怅然若失的燕云海。一旁的宁清鸿也挥手吩咐下人出去做了些准备。
“云沧……你尽力就好。”说罢,他又看向了燕云沧,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确是很喜欢这少年,但却诚然不觉得这乡间少年会有什么胜利的可能。
燕云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不再看神色复杂的父母。他拍拍身后的弟弟,示意自己没事,却发现燕云沧却是在思忖着什么。
他微微扬眉,明白他的弟弟似乎想到了什么。
燕云海心里现在很乱,脑袋一片混乱,但看到小弟的表情却是心安了不少。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却明白,他的弟弟是何等的聪明。人人道他是天才,却不知道自己这身本领得来还多半得归功于这被称为废物的燕云沧。
事实上,这燕云沧博闻强识非常人所及,虽身体不能练武,但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因为,每次燕云海学习的时候,他便在旁边看着。而武师教一遍的东西,他便能完全记住,甚至能根据经验修改一些瑕疵的地方,并以此指导燕云海。如此一来,燕云海便相当于有了两个导师,进境如何能不快?
私下的时候,燕云海也常常为燕云沧的废物之名苦恼,但他的弟弟却是毫不在意。
基于对弟弟的盲目自信,他完全不担心弟弟的那场比试。
至于回宁家……他看了看父母,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输赢,他断然是不会跟着宁家回去的。
……
宁清鸿看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异议,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从文斗开始。”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个武士打扮的青年便踏步上前,朝着宁清鸿兄妹抱拳问好。
宁清鸿继续道,“这是我宁家一个随行的莽夫,却是粗通文道,音律或者学识皆可一试,你等自行商议便可。”
那武士打扮的青年闻言,却是朝着燕云沧微笑道,“这位小兄弟,我不过是个粗人,只略通文道,但也比你年长了几岁,多读了些书。不如我们就比音律如何?不然我因年长占了你些便宜对你却是不公。”
燕云沧还未说些什么,旁边的宁清珏却是冷哼了一声。
音律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来,难道年长便没占便宜?宁家地处上京,那是无数豪门所在的地方,怎可能没有些能通此道的人物?这武士看似打扮鲁莽,却必然在此道上早有成就。而看他言行,分明是觉得这乡下少年必然不同音律,要刺激他直接放弃或者拒绝,不说就此赢下比试也能搓搓锐气。
话虽如此,宁清珏却还是对自己这多年的教导颇有信心,并未作出任何阻拦之事。
燕云沧闻言也是笑道,“那便如先生所言,就比音律吧。”
此言一出,那青年却是一愣,周围的民众也是愣了愣,他们倒不知道这燕云沧竟然还真敢接下这个比试。
燕云沧似乎没看到周围人的表情,继续道,“您既然定了题目,不如我们将这题目再加点条件。现在我看您也并未随身携带什么乐器,在下不过一个普通的乡间少年,自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器具,不如就用这屋内随便一样东西当做乐器,奏乐一番如何?”
那青年闻言微微皱眉,他自然不相信眼前的少年有什么别样的能耐。这少年必然是装的淡定,用这种方法让看似也毫无准备的他手足无措,倘若他不敢接下,宁家的面子多少都会有损。青年自觉已看出少年的计谋,却是心中冷笑一声,当即应下。
他左右看了看,却是直接走到了一旁的一个木质茶几边上这茶几上用花瓶装着一支残花,两三片还剩下的花瓣依旧清香。
他看向众人,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小友所言,鄙人却是先献丑了。”
言罢,他便当即用双手轻拍向了茶几。
这一瞬间,一阵鼓点却是从青年的手中传了出来。这鼓点节奏分明,打击十足,众人却都是眼睛一亮,那鼓点声时大时小,隐隐约约穿插着青年用劲气敲打花瓶的清脆之声,却是在众人眼中浮现出了一个别样的画面。众人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战场,马声激昂,战鼓萧萧,鼓点是冲锋和进击的号角!
随着战斗的进行,马声愈烈,鼓声愈急。在经历一番战斗之后,节奏却慢慢变得舒缓起来,仿佛英雄在胜利之后看到了朝阳。
当青年打下了最后一个节拍,即便不同音律的围观民众都禁不住为他鼓了鼓掌。那青年竟然就用劲力和一双手,通过打击桌椅控制气流的力度,便奏出一首激昂之曲!
青年抬起了手,心里为自己的表现暗暗满意。他看向了燕云沧,示意可以开始了。
众人看这青年表现如此优秀,却都是有些担心的看向了燕云沧。谁都不觉得这似乎从未学过音律的少年能有什么能耐胜过此局。
燕云沧眉毛微扬,似乎也是对着青年如此轻松的破题有些意外。他思索了片刻,却也走向了那个茶几。
青年看到他的举动,却是暗笑不已。这少年看来多半是没有什么能耐,想模仿他来一曲了。但且不论这少年根本就没习过武,打不出他那番音律,即便是打出了,一样的表演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吸引力?
他看着燕云沧不禁笑道,“这位小兄弟,如果实在比不过那便别比了,大家都能理解你,输了便输了,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燕云沧闻言却是一愣,他回头皱眉看了看那有些得意的青年,却没有说话,转身继续走到茶几旁。
周围围观的人们都是有些不忍,他们所想和这青年无差,却都是觉得这燕云沧只怕是搬石砸脚了。
燕云沧未想那么多,他走向茶几,却并停住,只拿起了茶几上花瓶里那支残花,轻轻撕下一片花瓣,又将那残花放回到了花瓶中。
他抬头看向有些意外的青年,轻声道,“我便用这片花瓣,献丑了。”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便将花瓣盘在了手心,放到了嘴边。
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音律响起,这是一支生命赞歌,嫩芽从土里生长,慢慢的茁壮成长。它沐浴着阳光和雨露,享受着自己的生命和自由。突然间,一道闪电劈下,树枝却是被打断了无数,它经历着苦痛,忍耐着,继续成长着,却终于浴火重生,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待这音律一起,这青年便是表情大变。他刚选取的时候早已注意到,这花瓣分明已经残落,柔软无比,轻轻一吹便会破损。但这少年竟能用这花瓣吹出各式声响,甚至模仿出了他刚的部分鼓点,还吹出了音律,这已经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
旁边的众人大多不同音律,却是不觉有异,只觉得这旋律却是如此的动听和令人振奋。
燕云沧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却有些忐忑。
没有人注意到,他盘在手里的花瓣已经不是那片花瓣的样子。那花瓣在他的掌心不停的变化成各种形状,他只需要轻轻一吹,并能吹出他想要的音律。这无疑和他精通音律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他偷偷的用了他自己的秘密。
事实上,燕云沧很早就发现了他有些与众不同,他似乎能随意控制植物残片的形状。但由于这能力并不明显,被控制的残片材质本身也没发生改变,而他至多只能控制巴掌大树叶的形状,故从来都是把这种能力当做小技巧把玩,也并未告诉旁人,却是想不到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
一曲作罢,他缓缓放下双手,微笑的看着那个青年。那青年脸色又青又红,却是当场上前将燕云沧的手上掰开,只看到一片依旧如初的残瓣轻轻躺在他的手心。
燕云沧微微一笑,这才朗声道,“音乐这东西并不能有什么高下之分,各有各的好处,只要打动人心便是好音乐。先生想必也是想到这一点,不愿伤了和气,这才提议比试音律吧?这场,不如我们便平局作罢吧。”
燕云沧话音一落,沧毅却是大笑出声,“如此甚好,那便以平局论吧,不知道宁大人可有什么意见?”他在一旁看得分明,知道燕云沧却是胜的巧妙,对这个少年好感大增。
宁清珏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眼睛眨也未眨。
一旁的村民在大为惊讶却是拼命的鼓掌,他们虽然不明白两人比试的内容,却自然也能看出燕云沧似乎占了些上风。不少人心里暗暗称奇,想不到这被称为废物的燕云沧却是如此的厉害!
宁清鸿脸色铁青,他如何不知道这个少年的意思。平局?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自己这方输的一塌糊涂?
“如此甚好。”他冷冷道,“想不到我这妹妹竟是如此的有能耐,**出这样一个精通音律的小子,此场不必再提,就进行后面的比试,我们到广场去,看这两个小辈的武艺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