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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个童晓静,陌生又熟悉

阳光把教学楼顶的四个石凳烤得很烫,如果脱掉鞋子,水泥地面应该更烫。躲在屋顶抽烟的几个女生只好蹲着聊天。她们不能站起来,因为会被对面教学楼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毕竟都穿着蓝白T恤,太显眼。当然,她们对这校服嫌弃不已,奈何学校规定必须要穿。童晓静作为其中之一,正熟练地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把半根香烟塞入唇间,接着便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时不时还用另一只手屡一下齐肩的卷发。两星期前她还把头发染成了浅咖啡色,但因为班主任李晨全的强烈反对,在一番批评教育之后,她还是被迫染回了黑色。也许就是那一次,班主任心中的模范学生乖乖女童晓静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淘气叛逆的坏女孩。

“放学去迪乐游戏厅玩,怎么样?”童晓静用明明很温柔却故作潇洒的声音说道。

“好!”“你说了算呗。”姐妹们异口同声答应道。

“恩,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放学别乱跑,校门口集合。”童晓静说完将烟头用脚踩灭,投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楼顶上一群女孩聊得正欢,而楼顶下就是李晨全的办公室,他正在孜孜不倦地仔细批改学生们的作业。一摞厚厚的浅黄色作业本,每个封面都用不同的笔迹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语文”。改完一本换一本,似乎忘记了疲惫,也不在意脸上的汗水,不停重复着翻页动作。这时他拿到一本作业本,比较特殊,很薄,想必都撕去叠了纸飞机或者传纸条。封面姓名栏里是清秀的三个字“童晓静”。李晨全翻开她的本子,可能早已做好失望的准备,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叹一口气。里面的字迹潦草不清又参差不齐,答案也都是胡编乱造,没有任何条理。李晨全合起她的本子,也没有继续改。突然他弯下腰打开办公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另一摞浅黄色旧本子,那是上学期的作业本。他将这摞旧本子放在桌上,开始翻找。很快,童晓静上学期的作业本就被找到了。他一页一页得翻着,每一页的字迹都是那么工整、漂亮,答案也写得见解独到,非常优秀。李晨全愣了几秒,将其他作业本放进柜子。他放下手中的蓝色水笔,沉思了半晌,接着转过头来对身后正在备课的英语老师周庆霞说:

“周老师,你说童晓静的母亲会不会没跟我们说实话?”

“其实吧,我早就这样觉得。”周庆霞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备课笔记。

“那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让原本很在乎女儿学习的母亲,变得不愿意与我们沟通和配合。”

“如果真是你说的情感问题或者吵架甚至离婚的话,我觉得没必要这么隐瞒,应该是有更加不好的事情。”

“应该是的,据我了解,童晓静是一个挺坚强的女孩子,我想不到是哪种因素最终击垮了她。”

“李老师,你也别太担心,虽然童晓静现在有点自甘堕落,但她没有刻意去伤害别人,我看得出她本性里的善良,她假装出的那副对我们不屑一顾的眼神,其实让我很心疼。我听说她打架也都是揍了一些欺负弱小的小男生,而且她每天也都正常到校上课,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她。她现在的思想似乎对所有人都很抗拒,我们应该多给她点关心和包容,我觉得,她是真的心里有事。”周庆霞认真说道。

“呵,我李晨全,是绝对不会放弃一个我教书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的。”说完,李晨全转过身继续批改剩下的语文作业。

三天前,童晓静的母亲葛羽欣被李晨全约见到办公室。她给老师们的印象就是仿佛得了一场大病一样,面容憔悴,非常消瘦。李晨全请她坐下后,便开始聊起童晓静的事情。

“晓静妈妈您好,今天请您过来呢,是想了解一下童晓静的情况。晓静这个学期自开学以来都非常不认真,经常违反校规纪律,学习成绩原来几乎每次都是第一名,而现在一直是班里倒数前十。我冒昧地问一下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家里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葛羽欣把头直摇,可是她那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好吧,那童晓静现在在家里都在干些什么呢?”李晨全继续问道。

“她开学前已经搬出去住了,说是想离学校近点。”葛羽欣无奈地说。

“那请问她父亲的工作是否还顺利呢?”李晨全可是抖起胆子问这句话。

“他的事请您不要过问,您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工作。”葛羽欣有点激动,却又没太生气。

“哦哦,抱歉,恕我冒犯。”李晨全吓了一跳,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

经过一番询问后依然无果,葛羽欣似乎并不想告诉李晨全任何有用的信息,尽管她也知道他的好心好意。李晨全只好作罢,送她离开了学校。不过他现在愈发确定,事情的原因在于童晓静的父亲,虽然李晨全根本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是谁。那是一个神秘人物,他叫做童旭远,而童旭远工作真的非常特殊,他是国家特级密码工程师,同时也是国内著名的物理学家。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而从来也没有人会想到,童晓静的父亲竟然就是远近闻名的童旭远。就连李晨全也仅仅是了解她父亲是一个神秘的国家保密工作人员,从来没有把他和童旭远联系到一起。

那一段时间,学校都在疯传一件事情。到底是什么让高一六班的童晓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深受老师同学喜爱的乖乖女,变成了人见人躲的校园女混混。从倍受追捧的晨园中学校花,变成了晨园中学政教处最头疼的坏女孩。仅仅过了一个寒假,不知是什么让这个花一般的女生学会了抽烟、喝酒和打架。当一个人迷失了自己,她真正的好朋友一定会离她而去。而童晓静原来的朋友们也都不再搭理她,她只能去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样不学习的姐妹们在一起玩乐。而她也很容易收买这些叛逆少女们,因为她的家境显然非常好。尽管几乎没有人去过她那位于晨江小区的欧式别墅,也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神秘家人。但大家都明了,她是整个学校背景最深厚的学生。而她带着这群姐妹吃喝玩乐,出手阔绰,无可厚非地成了她们的大姐大。她带着她们去酒吧、迪厅,偶尔也会去网吧和游戏城。她教她们抽烟、酗酒,尽管她自己也是刚刚才尝试打开那个从未去接触的烟盒,也是刚刚才品尝了第一口白酒,也是第一次打耳洞。

上课铃响了好一会儿,楼顶几个蓝白相间的身影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童晓静悠闲地走在最前面,看来完全不害怕迟到。她们走到教室门口,此时数学老师魏东奎已经在讲台上准备开始上课了。童晓静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也没有那句“报告”。老师似乎已习惯这样的童晓静,也不再去计较。她们一行五个女生走到最后一排,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晨园中学的座位是按学习成绩排的,成绩好的会被安排到前面,差的只能坐在最后。童晓静一坐下就直接掏出了手机,连书都不翻出来,仿佛她根本就不属于那个教室。坐在第二排最右边的清秀男生回头看了一眼童晓静,皱了皱眉。没错,是班长叶与安。一米八三的身高加上帅气高颜值的长相,就已足够成为众多少女心中的男神。可他偏偏还有着温柔的暖男性格和班级前三的学习成绩。可以说当童晓静变成这个样子之后,除了她的那几个姐妹班里已经没有人会主动找她说话,没有人愿意与她再有交集。可是叶与安却例外。也许是作为班长,对班级成员应有的关心和容忍,每次童晓静有什么不合群的行为,他总是会不厌其烦的上去找她劝阻,虽然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不屑一顾的眼神或者冷冷的一句“不管你的事”。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一向反对抄作业的班长,却把数学作业借给童晓静,这事儿在班上可炸开了锅。

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是现任学习委员兼班花许愿馨,她扎着长长的马尾,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带着淡淡的腮红。她既是班花,也是第一名。同时也是班里听课最认真的,老师夸赞频率最高的学生。而这样一个人,原本应该是一个叫做“童晓静”的女生才对,甚至,她应该比许愿馨做得还要好才对。可是,那个童晓静已经不复存在。许愿馨是这学期才从文科班转班过来的,当她站上讲台用温柔清甜的声音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惊艳了班上的大部分男生。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揽下各科考试第一名的时候,似乎也在用毫不客气的姿态摘去了班花的殊荣。叶与安和许愿馨在班上有着莫名其妙的关系,可以说是“绯闻情侣”吧。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上学期学校元旦晚会的时候,出演了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男女主角。而大家都惊呼他们俩真的很般配,于是一群起哄大王开始在舞台下大喊“在一起”,弄得两人红着脸硬着头皮演完了整场话剧。于是有无聊的造谣者说许愿馨是为了叶与安才转来这个班的。坐在第三排左边第二个那个正在认真做着笔记的帅哥叫做严正轩,外号“冰棍男神”。说起这个外号的起因,除了他特爱吃冰棍之外,更因为他那冷冷的性格和帅气的面容。他很少对人嬉皮笑脸,与他交谈也经常只是给你一个“哦”“恩”之类的简洁明了,似乎不想和任何人多说一句,但也并没有那种不屑一顾。总之感觉还是冷冷的,冷到让人不太敢接近。而他受关注度较高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是那稳定在前三名的学习成绩,尤其物理,上学期几乎每次考试都拿到了满分,被老师称为物理天才。叶与安的同桌叫李言,是个小胖子,学习很好,人也很厚道,经常给叶与安分享他的各种零食。只不过他上课太爱睡觉,每节课班长都会提醒很多次。起初是用手臂轻碰一下,慢慢升级为掐腿、踩脚、用笔戳、爆头等等......。有时候实在委屈他会在下课的时候去办公室对李晨全说“老师,他上课虐我!”。

枯燥无味天书一般的数学课只能吸引住前排学霸板块同学的注意力,童晓静她们早已拿出手机,刷微博的刷微博,打游戏的打游戏,也有趴着看韩剧还边看边哭的。叶与安认真地盯着黑板,思绪紧跟着魏东奎行云流水般的计算。课堂练习的时候,魏东奎弯腰在讲台下拿出一摞浅蓝色作业本,他扶了扶眼镜,说道:

“这次的作业大部分同学都做得挺好,个别同学犯的小错误我已经划出来,回去订正,下次要注意。”说完他从中抽出一本作业,打开后拿出了一张纸。

“不过叶与安,你这画是要送给老师的么?”边说他边向同学们展示那张画纸。

上面用精细的笔法画着三个精致的素描漫画人物。左上角樱木花道抱着篮球,一边擦着汗一边憨憨地微笑着。右上角江户川柯南戴着一副铁框眼镜,用放大镜寻找着什么。最下面是蜡笔小新,浓浓的眉毛下面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萌翻全班同学。

“什...什么?....”叶与安一头黑线,完全懵了。不过他马上猜到一定是童晓静抄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夹在里面的。童晓静也大呼不妙,自己随手画的东西被阴差阳错交给数学老师批改,她有点小紧张地等着看叶与安怎么解释。

“这个...这个是我侄女画的,我不小心夹到里面了,不好意思啊老师”。叶与安支支吾吾地胡编乱造。童晓静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气得撅起了小嘴,哼!竟敢占姐姐便宜!

“哈哈,你侄女很有天赋,不过下次不要再交来与作业无关的东西哦,来,拿回去。”魏东奎笑笑说。

叶与安赶忙笑嘻嘻地上去拿回这幅画,小心地夹到数学课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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