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石栓子就去找了贵田家,据说贵田老婆长着一对阴阳眼,能够看破怪异之事。
贵田家的也不怠慢,掐指一算,直接道出了玄机,她说王家的男孩跟石家的女孩本是一对老相识,前世就是一起守护天庭蟠桃园的金童玉女,现如今修成了正果,便一同下凡投胎来了,自是心有灵犀,眼下男孩有难,女孩神知,所以就跟着耍起了脾气,不吃不喝了。
石栓子听得一愣一愣,不等张嘴问她啥,贵田家的就起身出了门,一溜烟地直奔着王乾土家去了。
也就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又折身跑了出来,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边对着石栓子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石栓子快步奔回了家,刚刚拐进家门前的那条小胡同,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回头一看,见王乾土手推木板车,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深弓着腰,看上去很吃力。
车上坐着一个女人,瘦得跟个骷髅差不多,她干瘪的怀里卧着一个小得几乎瞧不见的小婴儿。
石栓子意识到了啥,快步迎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了右边的驾辕,用力推起了车。
这让王乾土很感动,他厚实的嘴唇翕动着,却连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车上的女人凄然笑着,泪水婆娑,直咬嘴唇。
到了大门外,车子停下来,石栓子来不及说话,就撒腿跑进了屋。
王乾土不是个糊涂人,他知道石栓子是担心自家女人有误解,先过去把情况说明一下。
也就是几分钟的工夫,石栓子就返身回来了,身后跟着丈母娘。
“哎哟……哎哟……看看你这小可怜胆儿吧,娘咋就不给你饭吃呢?都把你饿成啥了,真是可怜,来……来……快进屋跟妹妹一起吃饭去。”石栓子丈母娘是个热心的女人,一到车跟前,就俯身抱起了孩子,瞅着可怜兮兮的小人儿,一番感慨。
王乾土连声道谢,再把老婆扶下车。
石栓子丈母娘回头看一眼,又发话了:“大男人家,留着力气干嘛?抱起来……抱起来,别让你媳妇着了地。”
“婶啊,没事的,俺能走呢。”王乾土家女人柔柔地说。
“不中……不中……你是产妇,脚心不能沾土,晦气呢,让你男人抱着……抱着……两口子家的,何必闹客气呢!”石栓子丈母娘是个爽快人,说完话,就抱着孩子进了屋。
王乾土咧嘴笑了笑,随手抄起了女人,抱着个病鸡一样,轻轻松松地朝着屋里头走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石栓子丈母娘刚刚把襁褓中的小男孩放到了炕上,就听到自家的小女婴嘴里发出了咳咳两声响。
不难听出,那不是在咳嗽,而是乐不可支的欢吟声。
两位母亲相视一笑,脸上有了会心的悦色。
她们坐到了一起,话虽不多,但彼此间心照不宣,欢欣的笑容荡溢在眉梢之间。
尤其是王乾土家的女人,她一边笑着,一边稀里哗啦地流眼泪。
石栓子家的女人本就憨实,这时候也没了过多的言语,紧握着王乾土家的手,轻轻摩挲着,慢慢都是真诚。
石栓子丈母娘把身后的男人赶出了屋,然后对着闺女说:“麻利点儿……麻利点儿……小东西饿坏了,赶紧给喂饭。”
看上去他有点儿激动,单薄的小身子微微颤栗,嗓子眼里不时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再看他皱皱巴巴的小额头,此时也舒缓开来,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女人们彼此心知肚明,那是小家伙心满意足的表情。
正在男婴吃得卖力时,石栓子家的女婴也耐不住了,她努着小嘴巴,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响。
“瞧瞧……瞧瞧……这个小丫头,也跟着争嘴了。”石栓子丈母娘笑吟吟地看着巴掌大的外甥女说。
女儿反驳道:“她才不稀罕呢,之前给她都不吃,硬塞进嘴里面,又给顶出来,还以为是吃撑了呢。”
娘说:“我是过来人了,这个比你懂,不信是吧?那好,你再给她送上,一准就吃开了。”
“俺家小子吃得也差不多了,让你家丫头吃吧,可别饿着她。”王乾土家的小声说着,话里透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