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傻子,推下去又能怎样?”一个女声笑着道。
“要是推去淹死了怎么办?”又一个女声带着点害怕问。
“淹死了就淹死了呗?”先前那个女声回答,“不过一个傻子,就算没淹死她又能认出咱们吗?”
“姐姐说的对呢!”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她就是个傻子,占着女巫的名头又能如何?”
“那就推下去,推下去!”
“推下去!”
一堆女人的声音熙熙攘攘的。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最后入目的是一个精巧的下巴,雪白的香腮,鲜红的嘴唇,以及,半掩下巴的,戴着金色护甲的纤细玉指。那一抹红唇,微微牵动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柳清漪猛的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自鬓角滑轮。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梦里的人脸都看不清,只有最后一幕那半掩红唇的笑格外清晰。虽然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但柳清漪可以从梦里最后被推落的失重感判断出,这应该就是原身遇害前看到的,而那些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凶手了。毫不夸张的说,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要想凭梦中的那一丁点的记忆找出凶手,简直是难于登天。但柳清漪还是决定要找到凶手,就当做是对原身的报答吧!
取了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汗,柳清漪起身,给自己罩了件外衫。这几日冷宫里忙的不得了,柳翰玟在观星楼,辛未和天佑去保护他了。如今冷宫里来了新人,梅姑姑等人忙着照看她,一时之间,柳清漪这儿反而没人了。往日,夜里都是有人守着她睡的,但自打病好了,柳清漪也不愿有人守着了,恰好冷宫里忙,自己也算有了自由了。
夏夜微凉,柳清漪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仅披了件广袖的外衫,里面是抹胸的长裙,穿的挺薄的。若是被梅姑姑看见了,又该唠叨了。但这会儿梅姑姑不在,柳清漪便偷了个空儿,穿的薄薄的便出去了。比起温热,微凉的温度更适合思考。这几日里发生了许多事,柳清漪觉得自己需要单独的思考一下了。
冷宫的后面也是皇城的最里面,背靠的是一座山。自山里引了山泉水入宫,作为宫里河水的源头,以保证宫里的水都是活水,清澈干净。
山泉水引入宫的入口在皇城的角落里,那里有一颗很大的古树,原本在修建时打算砍掉的。但当时的皇帝觉得这古树巨大,想来也是要很多年才能长成的,颇觉不易,便留下了这棵树。那古树十分巨大,郁郁葱葱,总有许多鸣虫鸟兽在上面生活。尤其是夏日,那里吵的要命。久而久之,连守卫都不愿再去那儿了。况且这地方又在皇城的最里面的角落里,靠近冷宫,大家就更不愿再去了。恰好被柳清漪等人捡了个空子,小安子特地去那里做了个秋千,没事儿便过去荡一阵子玩儿。这会儿柳清漪突然想起来了,便决定过去玩一会儿。
冷宫里有道暗门可以直接过去,柳清漪便悄悄地去了。
果不其然,那里没有人,只是有鸟飞过,打的树枝一阵哗啦啦的响,倒把柳清漪给吓了一跳。
等确定没人以后,柳清漪才爬上秋千,慢慢的荡起来,同时也开始在脑中理了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荡了一会儿,竟觉得挺好玩的。便用力的一蹬地,秋千飞起老高。夏夜的风拂过面,带着露水的清新,柳清漪只觉得心旷神怡。在现代的时候,地球环境污染严重,是绝计没有这么清新的空气的。而且,在现代,因为身份的原因,也不曾玩过这些。而自己来了这个时代,也还不曾好好的自由玩耍一下。这会儿荡秋千,竟觉得十分好玩,总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一般。这个时代有轻功,说是可以飞起来也不为过。但毕竟才开始习武,虽说天资不错,可到底没有那么快就能使用轻功了。所以,这会儿荡秋千的感觉显得格外美好。
玩了一会儿,柳清漪远远的看见有两只蓝色的蝴蝶飞过来,便停下秋千伸出手,想接住蝴蝶。一只蝴蝶停在了柳清漪手上,另一只蝴蝶却越过她径直往茂密的树冠里飞去了。
柳清漪脸色一变,猛的从秋千上跳下来,白色的长衫同黑色的长发纠缠的漂浮在一起。
“谁!”柳清漪厉声喝道,“出来!”
那茂密的树冠没有一丝反应,仿佛都是柳清漪在自言自语一般。
柳清漪拔下头上临时绾头发的簪子往那树冠里射去。果然,那簪子被人接住了。
“好身手!”一个熟悉的男声从里面传来,接着一个柳清漪意料之外的熟人从树冠中跳出来。
“是你?”柳清漪上下打量着那人,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
“是我,好久不见,女巫大人。”那人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观星楼正陷入了沉睡。如这皇城一般,静谧安宁。里面原本的灯火通明,也变成了一些微微的昏黄烛光。
国师乔松今日并不在观星楼里,他被庆云帝叫去了,不出意外的,一夜都不会回来了。近几日不仅皇宫内不得安宁,宫外也是麻烦不断。今年夏日炎炎,许多地方竟成了大旱,颗粒无收,大地龟裂,民不聊生。庆云帝忙的焦头烂额,国师乔松也是日日被唤去同大臣们一起商量对策,一商量就是一夜。
观星楼里,柳翰玟已好的七七八八了,不出几日就能离开了。这会儿服了药正睡的香呢!辛未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周围已无人了。观星楼里遍布八卦迷途,那些垂下的白幡可不是随便弄的,那便是用来布阵迷惑人的。而且这里面四处都是机关,一个不小心,便是万箭穿心。是以观星楼里的人夜里都是很放心的睡觉的,即便有人闯进来,也是出不去的。这里面遍布的机关足以让闯入者死上千百回了。而这观星楼里的都是乔松的人,乔松大概对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的,那些个弟子唯他的命是从,倒也不用担心有内鬼。
可惜,乔松日防夜防的,到底防不住庆云帝亲自安排的。没错,辛未便是带着目的进来的,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进来了。天佑也一起进来了。两人自从进来以后,便一直留在观星楼里。辛未有任务在身,且身份是明着的,不得不日日离开,去承恩殿取莲妃给柳翰玟准备的吃食。而天佑,则一直留在里面,弄清楚观星楼里的迷阵和机关。今日,乔松离开,而柳翰玟也已好的差不多了,而两人已把这里摸的八九不离十了,便打算今夜动手了。
至于天佑是怎么进来的,那便要从那日柳翰玟中毒开始说起了。
柳翰玟中毒以后,辛未当时化名为小卫子,是跟着柳翰玟的贴身太监。在庆云帝要将柳翰玟送去观星楼时,辛未故意扑出来跪下,拼着受伤也要跟去。不出意料,莲妃为他求情,顺理成章的,便跟着去了观星楼。而天佑,早已易容后混入跟着庆云帝的那群太监里。在辛未被安德寿打伤后,仍坚持跟上时,刻意扶了辛未一把,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进入观星楼以后,天佑趁乱掳了一个弟子,对他用了辛未提前准备好的蛊毒,再将人带到暗室里。
观星楼里的结构是梅姑姑告知的,梅姑姑以前经常同钟灵玉来观星楼同女巫和国师鹤婳谈天。鹤婳也曾将两人带入观星楼里四处参观,并告知他们观星楼里的布局机关,就怕万一不小心伤着他们了。是以,梅姑姑知晓观星楼里的一部分机关。虽然乔松在入主了观星楼以后改建了一部分,但大的轮廓是肯定改不了的,除非把观星楼拆了重建。鹤婳曾告诉过梅姑姑,这观星楼里有一处暗室,那暗室除去鹤婳和女巫,他人都是不知晓的。修建之初,这里就是就是女巫和国师的藏身之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以保命。乔松心思不正,鹤婳肯定没有告知他。但鹤婳告知了梅姑姑和钟灵玉,期望有一日这里可以保住他们任何一人的性命。可惜,最后谁的命都没有保住。
天佑进入观星楼后,发现一切果然不出梅姑姑的意料。那暗室果然还在,且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天佑特地选了一个同自己样貌差距较小的人,将人带进去以后,下了事先备好的蛊毒,套出了他的基本信息,便换了衣服,再粗略的易容,便混出去了。
在乔松让人把辛未带下去时,天佑便主动出来,此时便同辛未交换了身份信息。两人在观星楼里,各司其职。天佑在暗处,用辛未的蛊毒控制那个被自己顶替的弟子,与自己交替出现。杜绝了被人揭穿的可能。好在观星楼里的日子很规律,每日都是无穷无尽的学习,弟子们之间鲜少有交流的空闲,都是各做各的。这倒方便了天佑的行动。
“辛未”天佑带着一个和辛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连穿着都一样。
“小点声,你不怕被人吵醒啊?”辛未皱眉,小声的呵斥天佑,“你带他来干嘛?”辛未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被下蛊的弟子,此时那弟子已睡熟了。
“不用怕,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们都睡死了。”天佑倒是很心大,“带着他用来顶替你的!”
“你下药了?”辛未眉头皱的更紧了,万一留下痕迹就遭了。
“我没有。”天佑大大方方的过来,将那昏迷的弟子推到一旁,“这观星楼里本来就有迷药。你还记得我给你,让你交给艾雪的那包东西吗?”
“记得啊,艾雪说这里面有迷药。还让我把这带给你。”辛未问,“你哪来的?”
“我给你的是观星楼里夜里用的蜡烛,我特意刮下来的蜡。”天佑接过辛未递过来的小瓷瓶,“观星楼里的人,夜夜熟睡,就是因为这蜡烛。”
“什么?”辛未疑惑,“那……这蜡烛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猜测,是乔松下的。”天佑道,“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我同这个弟子每日交换身份出来活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晚上出来的。那日我让这弟子活动了一整天,夜里才想替换回来的。但奇怪的是,被蛊毒操纵的他,竟然没有听话的回来。我很好奇,便偷偷出来了。我不敢去找那弟子,怕被其他人发觉。只好先去找你,却发觉你睡的很熟,我还特意上前来摇了摇你,结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我本以为是我暴露了,正想离开,就听到楼上传来声响。我吓得赶紧躲起来,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下来,那声响断断续续的。我大着胆子出来,却发觉观星楼里一个醒着的人都没有。对于那个响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我决定冒险一下,便寻着声音去一探究竟。但走到四楼的时候,便上不去了。乔松平日里教导弟子,都只上到四楼,上五楼的通道,是被封着的。我上不去,又不敢硬闯打草惊蛇,只好下来。而我当时已经吸入了不少迷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好先回暗室里躲着。事后,我留意了一下,果然没有人知道昨晚的响声。又问了那弟子,他说在观星楼里夜夜都是安眠,一夜无梦至睡醒。我接连几个夜晚都留意了一下,发觉果然有问题。但我并不能确定迷药到底被下在哪里,只是怀疑和蜡烛有关系。于是我悄悄的刮了蜡,让你带给艾雪,就是想确认一下迷药是不是下在蜡烛里。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还让我给猜对了。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五楼上了。”
“我从小在蛊毒里浸泡着长大,竟也会被迷药所迷?”辛未颇觉不可思议。
“这大概是乔松特制的。我以那弟子的身份跟着乔松学习了一段时间,发觉他不仅是教导这些弟子文化知识,还包括医药等。这些弟子都是精通医理的,普通的迷药对他们无用的。”天佑打开艾雪准备的瓷瓶,“况且这些弟子夜夜被迷药所迷,却对身体丝毫没有害处,可见这药的奇特。你会被迷并不奇怪。来,服下艾雪的药,咱们得保持清醒,今晚必须成功。乔松心思缜密,五楼以上的空间除去他,谁都还不曾涉足过,我们都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必须万分小心,而且咱们去过一次,肯定会被他发觉的,如果不成功,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了。”
“我知道了”辛未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走吧!”天佑道。
“好!”辛未帮柳翰玟掖好了被子,又讲那弟子摆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来伪装自己。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