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乔松,比起前面两位,就更加不可能了。”梅姑姑道,“李大人和秦大人是三朝元老,如果说他们是铁杆的保皇派。那么乔松,就是绝对的庆云帝派系。辰国的女巫是由上天决定的,而国师则是由每一个前任的国师培养的。在每一任国师刚接任的时候,就会在辰国四处寻访天资聪颖的孩子,带回观星楼从小培养,然后从中挑选最合适的那个成为新一任的国师,辅佐女巫。小姐还在的时候,与前任女巫和国师交好,时常一起谈天说地。小姐信任我,走哪里都带着。因而我也有幸能听到许多有用之言。那时,国师曾告知小姐,乔松本是官宦之家的后人。但其父中饱私囊,大肆收刮百姓,搞得民不聊生。后有人告御状,将其揭发,时庆文帝勃然大怒,命太子彻查此案。在证据确凿后,将乔松一家下令满门抄斩。乔松在老奴的庇护下逃过一劫,后流落街头,成为孤儿。但他天资聪颖,前任国师鹤婳在上任后寻找学生时,将他带回了观星楼。乔松也的确很聪明,在一群孩子里也是个拔尖的。鹤婳很看重他,一直着重培养着。不想那乔松竟还记得自己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并且暗自查访,意欲报仇。当时,他是鹤婳最为看重的弟子,手上自然也有了许多的权利,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顺理成章的。乔松将当时参与那件事的人通通暗害了,唯有太子他动不了。就在他想尽办法想要杀害太子时,他的行径终于还是暴露了,被鹤婳知晓了。但鹤婳有私心,舍不得这个自己倾尽心血培养的弟子。也没有重罚于他,总想着给他一条活路。可鹤婳也知道,乔松是绝对不能接任国师之位的。便转移了目标培养他的大弟子扶苏。扶苏不如乔松那般聪慧,但心地善良,为人踏实。这样的人,或许比乔松更适合做国师。鹤婳的转变乔松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为了报仇,乔松与柳善德勾结,一起谋朝篡位。可柳善德毕竟不是真龙天子,若要上天成全他夺位成功,根本不可能。为了助柳善德夺位,乔松在暗害了鹤婳后,不惜动用禁术逆天改命,让柳善德成功夺位。但他也遭到了反噬,一夕之间变成了耄耋老翁。不过柳善德也实现了诺言,让他成为了地位无比尊贵的国师。所以说,乔松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柳善德给的,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可能去害柳善德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乔松自己想当皇帝呢?”艾铃问。
“如果乔松是自己想当皇帝的话,那他当初大可以直接让自己成为皇帝,而不是帮助柳善德上位了。”梅姑姑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当时力不从心只能助人上位,那他大可以选择一个年幼的皇子,便于自己操纵,挟天子以令诸侯,怎么样都比帮助柳善德更有利啊!这几年,乔松方才慢慢恢复了一些,虽说容颜不似当年那般苍老,但那头白发却始终恢复不了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乔松不会再冒险了。”
“如此说来,岂不是人人都没有嫌疑了?”小安子道,“难道是武将?诶,辛未,你觉得呢?”
“……”辛未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众人的讨论,一边观察着柳清漪。事实上,从柳清漪一出来,辛未就一直打量着她。这个传说中的女巫,被软禁于冷宫多年的痴儿。若不是天佑告诉他,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美丽的人竟真的痴傻了十几年。因为柳翰玟的原因,辛未是见过那个震惊满朝的美人儿莲妃璎珞的,那的确是个美艳无双的女子。但柳清漪比她来,更加美丽。莲妃的美,美在皮相,肆意挥洒。即使她一直冷着脸,连笑容也没有,但那与生俱来的媚意也会自然而然的透露出来。而柳清漪的美,则美在骨里。即使只是身着简单的月白褙子披风,随意的束着发,但那通体的气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眉眼间的风流睿智,实在不像一个刚清醒的痴儿。倒像是……历尽沧桑的智者,眉目间都是能看破红尘的了然。柳清漪那独特的气质,倒是让人不自觉的模糊了她的容颜,沉醉其中。
“辛未!你想什么呢?”小安子用手肘碰了碰辛未,“我问你话呢!”
“啊?哦”辛未才反应过来,感谢他一心二用的本事,这会儿也能流利的回答,“我在想,乔松在施展禁术后,容颜苍老。可为什么现在反而年轻了呢?按理来说,逆天而行遭反噬,可以算作天谴。既然是天谴,怎么还能恢复呢?而且,鹤婳的大弟子扶苏去了哪里呢?”
“这些问题我也想过,但没有答案。”梅姑姑叹口气,“没有人能为我解答。当年,乔松本欲私下将我们一起杀害的,是扶苏出现阻止了他,并被他带走了。我也不知道扶苏与乔松做了什么交易,但自此以后,乔松没有主动找过我们麻烦了。可扶苏,也彻底消失在世人的面前了。”
“如果想要解释这些问题,就只能找到扶苏了对吗?”辛未问。
“对,当年与乔松一起学习的人,在宫变后,都被他杀害了。”梅姑姑很怀念扶苏,“唯有扶苏是当时活下来的,可扶苏为了救我们,也被带走了。如今是死是活无人知晓,而现在观星楼里的弟子,都是乔松的人。我们根本不可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事在人为。”辛未道,“在座的每一位,包括我,都是大难不死之人,即是大难不死,则必有后福。如今公主已清醒,我们的福气,在后头呢!”
“说的对,我们的大福气,在后头呢!”小安子道,“待我们离了这鬼地方,便会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
“是啊!”柳清漪道,“如今我们在这儿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反而会牵出一堆的问题,不如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现在先找到扶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乔松能恢复,必定和扶苏脱不了干系的。而且,到现在,乔松都没有动我们,那扶苏就十有八九还活着。咱们先想办法找到他,把乔松的事搞清楚。同时,想办法在宫里助莲妃璎珞一臂之力,把后宫搅乱。继而把各位皇子和太子拉进来,庆云帝也该是时候尝尝自己的亲儿子们手足反目的痛苦了!”
“对啊!”梅姑姑冷笑道,“皇贵妃那样的人,自己的儿子没能当上太子,就够让她不甘心了,如今风头还被一个外来的贡品女子抢了,想来,她也够难过了吧?”梅姑姑满是疤痕的脸因为冷笑而显得更加扭曲了,在昏暗的烛火里显得更加恐怖。
“皇贵妃如此难过,那我们不是该好好安慰安慰她吗?”艾铃笑道,“梅姑姑放心,我同姐姐,一定会好好安慰她的!”艾铃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从她刻意加重的安慰二字,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了。
“我自然放心你们的,”梅姑姑对天佑道,“天佑,待会儿你留下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得嘞!”天佑道,“您说就是了,我必定万死不辞啊!”
“贫嘴!”艾铃拍了拍天佑,“等你做好了再说什么万死不辞吧!”
“有什么是我做不好的?”天佑十分的有信心,“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辛未吗?我和辛未从小就是在吃人的狼窝里长大的,什么阵仗没见过?放心,我俩本事多着呢!您且请好吧!”
“贫嘴可不是真本事呢!”柳清漪道,“不知辛未有何本领?”
“回公主,属下本是苗疆之人,后因意外流落至辰国,又被鸿胪寺收养回去。”辛未纤长的五指一挽,指尖便出现一条翠绿的细小的蛇。
“蛇!”小安子鸡皮疙瘩刷的冒了一层,他虽武功高强,但对蛇这种软体的冷血动物,却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不能说多害怕,但确实是够恶心的。
“你精通蛊毒。”柳清漪没有用疑问句,“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便与艾雪一起吧,她精通医术,你们两人或能相辅相成的。”
“是”辛未和艾雪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过,辛未你是如何游走于宫内不被发现的?”艾铃颇为好奇。
“靠易容和我手里的蛊毒。”辛未解释,“虽然我的易容术不如天佑,但若加上我的伪装便能骗过一大部分人了。若是用上蛊毒,自然无往不利了。”
“我突然很想看看你是如何伪装的呢!”柳翰玟突然出声问,他正是好奇的年龄。
“遵命,殿下。”辛未抬起手,以衣袖遮脸一会儿,刷的放下来,便出现了一张和天佑一模一样的脸,“殿下您看,我这像不?”不说一模一样的声音,那嬉皮笑脸的动作与神情,竟与天佑一个样子。
“好……好像啊!”柳翰玟惊呆了,“简直一模一样!你怎么做到的啊?明明是你自己的脸的时候,笑都不笑一下的啊!”
“……”辛未沉默了一下,又去掉脸上的伪装,恢复了那张几乎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属下天生不爱笑。也就是因为属下不爱笑,所以才更容易靠易容游走于宫中而不被发现。”
“这两者有关系吗?”柳翰玟第一次接触易容术,不是理解。
“当然有关系。”柳清漪解释道,“因为辛未不爱笑,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所以他才能更好的去模仿别人的表情和动作。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因为自己本身的习惯性动作而露馅儿。易容本就是在脸上贴了一层面具,若是动作不慎,就很有可能露出破绽了。这样说,你明白吗?”
“哦!这样子啊!”柳翰玟明白了。
“好了,夜也深了,大家休息吧”梅姑姑起身,“辛未,我已经收拾了一张床,同天佑在一个屋子里的。你同他一起去吧。天佑,你带辛未去熟悉一下,安置好他以后,就来这儿等我吧,我有事要麻烦你了。”
“好,梅姑姑,我这就去,早早的就过来!”天佑和小安子一左一右的拉着辛未跑了。
“公主,殿下,咱们也去休息吧!”梅姑姑道。
“好,翰玟,走吧,咱们去休息了。”柳清漪起身,拉着柳翰玟一起往回走。
“可是阿姐,我还不困的。”柳翰玟道。
“没事儿,洗漱过后,阿姐陪你说话,待你困了再睡,好吗?”柳清漪温柔的哄着柳翰玟。
“好,翰玟有好多好多话想同阿姐说呢!”柳翰玟高高兴兴的拉着柳清漪急冲冲的往回走,他真的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同阿姐说呢!
梅姑姑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原以为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看到的画面竟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了。小姐,你在天之灵也该安心了吧!
梅姑姑服侍柳清漪姐弟睡下后,又急冲冲的赶回去。天佑还没来,但艾雪艾铃姐妹已在那儿坐着了,梅姑姑上前同两人说了几句。小安子就带着天佑过来了,梅姑姑让两人坐下,便同他们交代起来。
柳清漪好容易把柳翰玟安抚睡着了,已是月上中天课。门外,梅姑姑几人的身影在窗户上一闪而过,他们这会儿才讨论完呢。柳清漪对于他们讨论的内容大致能猜到,心里略微有些感慨,即便自己重生了一回,终究还是没有福分过平常人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