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似乎已经过去,原野早过花季,庐阳郊外宁静悠然,几只云雀在灌木丛中飞过。塔娜一张莲白秀气脸上,弯眉大眼。她骑在一匹白马上,高领斜襟的长袖肥大镶着黄边,下摆不开叉一身紫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米黄腰带,佩挂一把镶嵌宝石的蒙古刀,她足登黑色牛皮的高筒马靴,靴帮和靴腰上,绣有花纹图案。
“格格,出来太远了,我们回吧!”娜仁骑在马上也是一副蒙古男孩打扮,她是塔娜侍女被主人逼迫到郊外来玩。
庐阳直隶府大院高墙,周切飞檐,街上千户瓦楼棱窗,店铺宣扬,热闹人流,对塔娜来说,早已厌烦。更令她恼火是,小时候,阿玛与京城豪门贵族给她从小定了娃娃亲,到年底她就要成亲。男方是成吉思汗后人铁木健的第九个儿子九根。
塔娜格格对九根很反感,因为他不近女色,说起来丢人,早上,她为婚事与阿玛、额娘吵了一架,赌气女扮男装跑到郊外散心。
塔娜骑马在土道上奔跑像一位蒙人贵族少爷,离近了,一个男子哪有这般明眸红颜?她手里轻摇马鞭,似无旁人地看着云雀飞过头顶,她抬眼一笑用马鞭指着飞鸟:“娜仁,我心就似云雀……”
娜仁追上来,手按了按帽子,瞧着塔娜格格更加惶恐不安,“格格,你要逃婚?要叫阿玛知道了,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塔娜拍拍马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要想跑,只是没有云雀翅膀,可我的马一样会在路上飞……”
娜仁想起直隶府巴图大人就心惊胆跳,他军政大权一人掌握,杀人就像踩死一个蚂蚁。假如,知道她参与塔娜格格逃婚而走,自己小命能死几回!:“格格,你可千万别动逃婚的念头……”
“别怕,出了事,我兜着。”
“格格是不用拍,你是大人的掌上明珠。可我……”
塔娜垂眉一想,娜仁苏担心和害怕不是没有道理。阿玛和额娘对自己任性是干着急,而对外人是一个比一个狠。她安抚娜仁:“这你放心,到年底,时间还长,即便我逃走,绝不会连累你。”
其实,哥哥和嫂子大力鼓动这门亲事,理由很简单,图一个朝中有人。额娘更是嫌贫爱富,喜欢攀附富贵。她总是念叨,自己与忽必烈可以攀上亲。在整个庐阳,她没看上一个人,所有人在她眼里是下等人,傲慢无礼可称第一人。
既然,格格保险娜仁没事儿,她心情不再担心,抬起笑脸:“即使这样,格格也该饿了吧?我们回城,找个酒楼饭庄,好好吃一顿?”
“看来,你还是怕。”塔娜“咯咯”连笑几声,马鞭一挥。
娜仁见塔娜格格挥鞭放马,她顾虑全消心情好起来,马靴一登双腿一加马肚子,一匹膘肥红马四谛一扬奔驰起来。
她不经意侧脸一看道边,一个身背白布带的和尚躺在乱草丛里。娜仁用手折成一个喇叭状:“格格……这里躺着一个和尚!”
朱重八步行几百里要到庐阳,因为,听说,汪芹他爹在哪儿。他抄近路多是崎岖丘陵地带,一路风餐露宿,所带食物吃完,他人已经饿昏。
塔娜骑马还没跑远,听见娜仁喊声。她拨马而回,俯身低头眼神一瞟,呵呵,不错,人们都说,远道和尚会念经。
她一脸惊喜,把腿一飞,下马站在朱重八的近前,用马鞭轻轻拍打几下和尚脸,似乎是在问,和尚,怎么在这儿躺着?她从小教育,不懂什么叫尊重,只是年龄尚小还存着一点良心。
“嗨、嗨!起来,给我算一卦,我不缺银子。”塔娜眼眸闪着疑问:“你怎么见了本格格还不起来?”
娜仁已然下马到了旁边,伸手一摸和尚的鼻息告诉格格:“他还在喘气。”她用小手翻了一下朱重八眼皮,歪头又说:“这个和尚,八成是饿晕了。”
塔娜从马鞍上取下一个酒囊,递给娜仁。娜仁打开酒囊盖子蹲下来,把酒像小孩撒尿一样倒进朱重八嘴唇。恍惚间,朱重八睁开眼,此时,他神志逐渐清醒,身上是有气无力,吧唧一下嘴,感觉不是水,辣乎乎烈酒很甘甜。
“再喝几口,本格格无私奉献!”塔娜一手叉着腰一手拿马鞭,她很欣赏自己仁慈救了一个和尚。
朱重八抹抹嘴,身上发热魂又回来,看清楚了,眼前是两个女扮男装的漂亮蒙古姑娘,一个自称是格格。他摇摇脖子,接过酒囊又喝两口,酒是粮**华几口,胜过一碗饭。他把酒囊还给娜仁,说了一声:“谢谢!”
娜仁接了酒囊退到一旁,塔娜过来很好奇:“和尚,你这是从哪来?到哪去?”
朱重八缓缓劲摇摇晃晃站起身,打量几眼美女:“阿弥陀佛,我从北边来,要到南边去。”他似乎经历几百里磨砺,说话有了些哲理。
“说得好!”塔娜手握着马鞭拍手叫起好,这个和尚还挺怪异,她翘起嘴巴继续问:“你在荒野睡觉,是困了呢?还是饿的呢?”
“不困,不饿。昏了。”朱重八不想与蒙古姑娘纠缠,否则,这些女孩子撒气泼来,他就会惹麻烦!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很多蒙古女人喜欢上和尚,她们对出家人独有情钟!不过,她俩不像放荡不羁的女子。
塔娜看见朱重八要走,她面色便是一变,自是妖艳之色:“和尚,你给我站住!”
“阿弥陀佛,贫僧,喝了你的酒,因为,身无分文,权且欠下。”朱重八脸色凝重,他施礼以后快脚步。虽说,这里是荒草丛生,渺无人迹,他要打这两只母老虎也需拼尽全力。
“和尚,怕什么?本格格不会吃了你!”塔娜眸光冰冷,宽稠束着细腰,托出乳峰一副盛气凌然的架势:“本格格,想找你算一卦,算对了,赏你银子。省了,你在路上饿死。”
朱重八心中悲叹,他一个堂堂和尚,被一个蛮横刁蛮的蒙古姑娘羞辱,他恨的牙根疼,再说,他不会给人算卦,对塔娜怒目而视说:“贫僧,只是化缘。”
塔娜以为朱重八故意给她难堪,从腰间抽出蒙古刀,往朱重八脖子上一横:“你个秃和尚,不算卦,死定了!”
朱重八只觉脖子发凉,看起来不见一个高低,她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不然,他是寸步难行。这次,他觉得自己要闯一闯,独走化缘之路。这可没有跟静广师兄那样享福了。他一路走来敲着木鱼敲乞食。难啊,穷人都快饿死了,只能去一些富人家,他把木鱼敲响,凭着厚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舌,为富贵人家祈福,弥勒佛保佑、菩萨保佑……真可谓,是历尽艰辛。要问,他为什么呢?朱重八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识文断字了,发现布袋和尚是一个好榜样。他背着布袋行乞,笑口常开。而他却是一路上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