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恶魔并没有再做什么。
他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白飞飞。
终于，恶魔开口打了个招呼：“嗨，人类。”他轻快的声音如同吟唱般悦耳，声线里带着某种浸入人心的魔力，却又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看来不是简单一击就能完事。白飞飞想。
“噢，你看上去可真糟糕！”恶魔快乐地说。
谢谢告知。白飞飞在心里回答。
“这时候该说什么来着？啊，我想到了！”恶魔清了清喉咙，换上沉痛的语调念诵：“一颗高贵的心现在碎裂了！晚安，亲爱的公主，愿成群的天使们用歌唱抚慰你安息！”他又轻快地笑起来，“晚——安！多棒的告别词，我爱这个！”
接着他又兴致高昂地表演了一遍：“晚安，亲爱的公主，愿成群的天使们用歌唱抚慰你安息——虽然这里只有恶魔，一个活的和一群死的。”
太棒了，继那个预料之外的巨魔之后，又遇上了一个有强烈表演欲的上级恶魔，他这是在——出外景？白飞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地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微微颤抖，连带投下的影子也抖个不停，虚幻的黑暗边缘不断扩大——
不！还不是放弃的时候！白飞飞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强行把正远离现实的意识拉回来。好一会，她成功了。
然后她才注意到恶魔仍在喋喋不休：“……你愿意答应以上条款，订立契约成为我的主人吗？”
他说什么？白飞飞心里一惊，看见对面探出头观望的蝙蝠惊讶得连躲藏都忘记了。
恶魔从不是有耐性的生物。白飞飞还没反应过来，猛地感觉到一阵钻心蚀骨的痛，从脚下传来。
空气里差点塞满了她的惨叫——如果她还能发出声音的话。她仍本能地想做出拉长脖子惨叫的姿态，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那动作会扯大她颈部的伤口。
因为惨叫而撕断自己的脖子——白飞飞一边咬牙忍耐，一边想象了一下这个惨烈却充满黑色幽默的场面。
恶魔显得极为温柔又耐心地再次问：“您——愿意吗？”他用的甚至是古代敬语。
痛苦已经蔓延到小腿了。该死，她的身体早就冷得失去知觉，那恶魔在直接碾磨她的灵魂！无法发泄的痛苦让她的灵魂几乎疯狂，疯狂得想要挣脱皮肉，从这个狭小的束缚中解脱出去。
她仍然在努力忍耐。该死的她的忍耐力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
蝙蝠惊恐地看着幽深的火焰燃起。它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恶魔在强迫一个人类成为他的主人，否则就残忍地杀了她？这个恶魔究竟是脑子短路了，还是在玩一个充满恶意的游戏？
蝙蝠没有时间细想，那地狱之火蔓延得太快了。不等那恶魔再问第三次，它飞快地代替白飞飞回答：“愿意！她愿意！”不管那恶魔在想什么，反正不会比不回答更糟了。
“噢。”火焰不干不脆地熄灭了——显得有些失望。
蝙蝠看到白飞飞终于放松神经后露出虚脱的表情，但它来不及为她高兴，因为恶魔正朝它看过来：“可她什么也没说。”
“是默认！”在那目光的注视下，蝙蝠叫起来，“她不回答代表在默认！”
恶魔扭过头，似乎在思索：“人类的语言是这样？我们魔族不说话的时候，一般代表我们想弄死对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到“弄死”两个字时，声音格外轻柔。
蝙蝠颤抖地缩到肉块后，用翅膀抱住身体，又小心翼翼露出两只眼睛张望。
幸好恶魔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既然你想要驯养我，那么请把我从地狱唤出来。”恶魔语调轻快地说着，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