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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西瑁洲的日子【一】

洪振国在刘老爹家暂住下后,过起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午跟着刘老爹下地劳动,下午跟着刘老爹及岛上的村民出海捕鱼。刚开始真不太适应这种平静的如同杯中水波澜不惊的生活。想想自己前世一天不拿抢就浑身不自在,这样的生活比枪林弹雨惊险刺激的生活更让人可怕。为了排泄自己的孤单,过剩的精力以及忘记前世的自己,洪振国每天埋头苦干。几天下来,刘老爹反而成了洪振国的下手。

能够从百万军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最精锐的特战队中的一员,除了需要对国家的忠诚,强健的体魄,不屈的性格,更需要一颗机智聪明的大脑。刘老爹几十年终结出的生活技能,洪振国几天就全学会了,而且青出于蓝。一个星期下来,刘老爹一家已经把洪振国当成了自家人。

刘老爹其实年纪不大,只有五十出头,但生活的重担已经让其提前衰老。同这一时代的所有穷苦百姓一样,每个刚年过半百的人已经相当于后世七八十岁的老人,而能够活到七八十岁的人又少之又少。自从洪振国来了之后,刘老爹觉得生活突然有了希望,脸上开始不时的出现满足的笑容。在岛上,刘老爹只有一亩薄地,全靠打渔卖鱼为生。往常自己出海打渔运气好能打个二三十斤,通常情况只有十来斤。洪振国来了之后,先用一下下午掌握了刘老爹多年终结的打渔技能经验,又通过三天的潜水调查了解岛周边水域的鱼类分布活动情况。第五天,洪振国在众人的一片惊叹声中满载而归,足足有半船不同种类大小不一的鱼数百斤。

洪振国刚开始在岛上给村民的印象是一头体力耐力惊人的蛮牛。同样饭量也大的惊人,每顿一个人吃的比刘老爹爷媳孙三人还多。这样的人留下来种地很不错,可惜刘老爹家就那么点地。打渔又不正经,每天就知道四处潜水,像只青蛙似的。一时间冷言冷语扑面而来,纷纷劝说刘老爹赶走这个饭量如牛的“蛙人”,再这么下去非的把你家那破房子也吃了不可。对这些善意的劝说,刘老爹和张氏只是莞尔一笑。在刘老爹和张氏眼中,洪振国身上似乎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能量,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场。洪振国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十足的真诚。洪振国对刘老爹一家解释自己潜水的原因,刘老爹和张氏听的一知半解,但洪振国的真诚让两人相信洪振国所作所为都是为日后打更多的鱼,就像村中的一句俚语--磨刀不误砍柴工。

洪振国成功了,从满载而归的那一刻起。连续三天,次次满载而归,从这一刻起村民彻底改变了对洪振国的看法。原本众人认为刘老爹捡了一个饭桶,现在则是羡慕刘老爹拾到了一个财神。几天下来刘老爹家的里里外外挂满铺满了晾晒的鱼,村民羡慕的眼神很是让刘老爹得意了一把。

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洪振国百般无聊的和刘老爹拉的家常。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落后的海岛渔村,村民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饭后一家人拉拉家常就早早的睡了。刘老爹拿着一根细长的竹制烟斗吸着旱烟,张氏在厨房洗碗烧水,十二岁的刘海波捧着一本破旧的线装古典《三字经》借着月光摇头晃脑的读着。在岛上吸烟的不只刘老爹,岛上成年男子基本都会吸烟。刘老爹告诉洪振国明朝是严禁吸烟的,但政令难行,民间吸烟的照样一大堆。这使洪振国想起了后世的毒品,只要有吸毒者,毒品贸易就不会断绝。但有一点让洪振国明白村民为什么吸烟:常年下海捕鱼的人容易得关节炎,烟草在预防关节炎上有一定作用;更重要的一点,吸烟可以打发漫长的时间,特别是农闲时和捕鱼淡季时。这使洪振国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发财致富方案--烟草人工种植。

刘海波的《三字经》已经读到了第三页,前两页是村中的赵老爹教的,第三页是洪振国教的。在这个海岛渔村,识字的人屈指可数,赵老爹算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免费教岛上孩子识字的人。只是赵老爹家也是个贫户,要帮着养家糊口,只在每年的仅有的不多的农闲时才顺带着教教孩子们认字。只可惜即使如此,也没多少父母把孩子送去,在村民看来不考功名认不认字都一样,还不如让孩子多学点刨生活的本事。

看着眼前摇头晃脑读的起劲的少年,洪振国一脸无奈的笑容。洪振国好几次叫他端正好姿势,看着书本好好读认真读,可这小子就是不听,还说崖州州城的秀才学子们都是这样读书。说了几遍,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很快洪振国会读书识字的事又成为村民热议的话题。其实繁体字对洪振国来说不值一提。当特种兵时,考虑到有可能会到香港台湾执行任务,而这两个地方用的是繁体字,所以必须学习。晚上吃过饭后,洪振国就教刘海波几句《三字经》上的新句。这小子很聪明,教个几遍就会了,接下来就是拿根树枝在一小堆平整的沙堆上练习不会写的生字。有时候洪振国还会教他一些数学算术,给他解释一些天文地理和生活中常见的物理化学现象。于是后来一有时间,就缠着洪振国问东问西,看起来一脸的求知欲望,让洪振国哭笑不得。

明亮的月亮,漫天的星星,多么美丽的夜晚。这么美丽的星空只在后世人烟稀少的边远山区才能看的见,这是一个还不曾被污染的世界!

刘老爹磕了磕烟斗内烟叶燃尽的烟灰,抬头默默的看着正昂望天空的洪振国,良久深情道:“想家了?”

洪振国看着被茫茫银河系隔绝的牛郎织女星,想到了自己的初恋女友。两人相识于高中,相爱在大学,为了共同的梦想又一起当了兵,相约退役后再结婚。“我的爱人,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思念吗?”洪振国在心中一遍遍的呐喊。

“嗯,说不想是假的。父亲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成人,而我却连一天孝道都没能尽到。”洪振国的深沉的语调中带着无奈。

刘老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渡到洪振国身边,只有一米六五的刘老爹比洪振国矮着一个头:“我是军户出身,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在一次和海盗作战中战死了,我娘在我十岁那年也病死了。十一岁我被赶出千户所,四处乞讨流浪。十三岁被一位从这到崖州州城卖鱼的渔民收养成为他的义子,最后娶了他的女儿……”刘老爹就犹如在叙说着昨天的事一般,但语气中除了沧桑不再有悲痛。或许少年时代的磨难已经让刘老爹变得坚如磐石,才能挺过人生中的这么多常人难于承受的苦难。洪振国虽然拥有非比常人的坚强,还是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刘老爹抬手啪啪洪振国的肩膀,彷如一名智者:“人活着总得往前看,这样才有希望!”

“老爹,你的希望是……”洪振国不明白,像刘老爹这样快入土的人,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刘老爹一阵会心的笑,笑声中带着咳嗽:“我的希望就是……小海和你。”说完在咳嗽中迈步进了房间。

洪振国一阵愕然,小海莫名其妙着摸着头,一旁正借着明亮的月光替洪振国缝衣的张氏却是抿嘴偷笑。

“爹爹的意思,弟弟真不明白?”张氏话中有话笑问洪振国。

洪振国讪笑着,其实心中已经心知肚明。刘老爹最近对自己的关爱使洪振国想到了自己后世的父亲--刘老爹想收自己做义子,只是不知洪振国是否愿意。洪振国不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呆在这里,即使不插手历史也绝不愿意拖着一根辫子度过余生。

“我明白老爹的意思,老爹和嫂子你们都是真心对我好,我也把你们视作我真正的亲人。但我是一个海惯了的人,我终将要离开这里。”

张氏笑笑:“爹爹其实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小小的海岛根本不是你呆的地方……其实爹爹一直梦想有个儿子。”张氏的笑声中带着凄凉。

“我不定什么时候据离开,老爹……他……”

“只要你能叫他一声爹,给他敬晚茶,他就很知足了。”张氏的眼神中带着期盼。

“我洪振国顶天立地,只在前世执行最后一次极度危险任务时背地里默默给爷爷奶奶及父母磕过头。今世重生遇着刘老爹,待我如至亲,做他的儿子是幸运。”洪振国心中默想着。

“嫂子能遇见你和老爹一家是我的荣幸,我就是爹爹的儿子。”洪振国抬高声音朝屋里叫道:“爹,睡了吗……儿子给你倒碗茶。”

“嗯……”刘老汉不曾为苦难流泪,但现在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茶家里没有,洪振国端着一碗水,进了房间……

张氏抱着小海开心的流下了眼泪--这个家将来总算有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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