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燕王听到父皇驾崩说的消息，急忙带领心腹将校三千人，千里奔丧，走到淮安地界便接到驸马梅殷传来的不准带兵进京奔丧的朱元璋的遗诏。朱棣听吧痛哭倒地，对着南京方向磕头流血。众将士都很难过，梅殷也很感动，急忙亲自用手搀扶，好言安慰。朱棣流着泪，只好带领人马原路折回。
治丧已过，建文帝急忙召见黄子澄问道：“东角门定计，先生还记得吗？”黄子澄赶忙道：“臣夙夜忧叹，怎么敢忘怀？”建文帝道：“你和齐泰赶忙拿出个削藩的计划来，朕要亲自过问。”黄子澄领了圣旨，直接找到兵部尚书齐泰议事。齐泰这个人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才能，有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了朱元璋，朱元璋拷问齐泰的学问，齐泰对答如流，并且把边关诸将姓名一一历数一边，没有一点遗漏，然后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手册，里面详细记载了边关地图人脉，十分详细。朱元璋十分满意，对齐泰大加赞赏，所以齐泰以后逐步得到提拔。对于建文帝这次削藩，齐泰和黄子澄却意见不一。两个人互不相让，争论了很久，还是僵持不下，于是二人就将两种方案同时上报建文帝。建文帝看吧，急忙在内宫召见二人。齐泰先说道：“燕王野心巨大，不可叵测，有司马昭之心，早晚必为祸害！臣以为削藩应当先从燕王开刀，我们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燕王，不给以任何喘息之机会，达到擒贼擒王的目的。这样一来，其余诸王震恐，就会主动解除兵权。”黄子澄连连摇头道：“燕王势大，坐镇北平，如果过于迅猛，恐怕把他逼反了，到那时候诸王就会纷纷响应，局面难以收拾。臣以为眼下应当先削去其他藩王，尤其是燕王的亲弟弟齐王和周王，这样就剪除了燕王羽翼，然后再对燕王徐徐图之。”建文帝一向优柔寡断，听了二人的争论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他沉吟了半天，最后道：“先削燕王，事情过急，一旦有变故，不好收场，黄子澄的计策稳妥，就照办吧！”齐泰听了，愣在那儿，他突然跪在地上，叩头流血道：“陛下，先削齐王和周王，无异于打草惊蛇呀！燕王一世枭雄，必然警觉，请陛下三思。”平心而论，齐泰虽然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但是这一次他的计策是对的，也是他一生中最有见识的一回，但是朱允炆没有听信齐泰的话，再一次错过了机会。
坐镇北平的燕王听到了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已经被建文帝委以重任的消息，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环顾左右心腹说道：“建文帝无能为也！齐泰、黄子澄不过是白面书生，赵括、马谡之辈，只会纸上谈兵，建文帝重用这种人怎不会误事？方孝孺虽有才能，但是他缺乏变通，过于生硬呆板，只会治国不会治军。”这时候道衍站了起来，冲着燕王道：“齐泰、黄子澄虽然无谋，但是朝廷毕竟势大，殿下应当未雨绸缪，做好充分的准备！”燕王听了点点头，急忙屏退左右，身边只留下心腹军师道衍，大将张玉和朱能。然后对道衍问道：“大师有何高见？”道衍道：“建文帝有雄兵百万，眼前削藩在即。遍观当今朝廷之中，只有卓敬和徐辉祖一文一武极难对付，其余众人都是碌碌之辈，不足为惧！但是自古以来，先发者制人，后发者为人所制。孙子曰‘夫多算者胜，少算者不胜，而况与无算乎？’所以请殿下早作准备！”燕王点头道：“大师言之有理，如今之计当如何是好？”道衍道：“眼下有三件事要做：其一：殿下可私自在燕王府内开挖大的地窖，雇佣铁匠在地窖内打造兵器，以备后用，为了不引起外人怀疑，殿下可在四周多养鸭子和鹅，故意制造噪音以掩盖真相；其二：殿下出黄金万金，派心腹之人潜入京城，多多收买建文帝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不得意的宦官，以作内应，多多给我们传递消息；这第三么------”道衍笑笑，便神秘的趴在朱棣耳边，耳语几句，张玉和朱能见了不敢多问，只是面面相觑。朱棣闻言站起身来，冲着道衍深施一礼道：“大师有神鬼莫测之机，小王没齿难忘。”道衍呵呵笑笑，朱棣于是令袁珙和金忠带领王府心腹之人在北平广散流言。清逸有言赞道衍：
龙行虎步震四方，风云际会正当央。
汉王若无陈平智，安得只身脱荥阳？
房谋杜断成大业，指挥若定欺张良。
平生只做刘秉忠，嗜杀成性智和尚。
形势越发紧急，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在斗智。洪武三十一年冬十一月，卓敬上书建文帝，建文帝打开上书，只见书中写道：
臣卓敬进言，臣出身卑微，但受先帝厚恩，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死而无憾！当今先帝新丧，人心不稳；燕王智慧绝伦，又有雄才大略，北平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金、元在此成立帝业。如今燕王手下兵精粮足，如果有变故极难控制。时下不如将燕王调至南昌为王，布控于朝廷的眼下，这样以迁徙来消除祸乱于无形，实为社稷之福。臣泣血叩首，请圣上乾纲独断，不要为齐泰和黄子澄所惑。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卓敬上书语言恳切，字字带血，充满了大智慧。更为关键的是如果建文帝调朱棣到南昌为王，朱棣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建文帝看罢，犹豫不决，急忙召齐泰和黄子澄面议。齐黄二人见卓敬在书中诋毁自己，便一起奏道：“卓敬书生之见，小题大做，朝廷有百万之众，对付燕王绰绰有余，何必如此繁琐！”建文帝便将卓敬的奏折搁置，命令齐黄二人快速削藩。卓敬上朝面圣。建文帝安慰道：“爱卿忠于朝廷，朕心甚欣慰，燕王之事，朝廷已经有论断，爱卿就不要在固执了。”卓敬痛哭流涕，跌做在地上，哀求道：“秦穆公不听蹇叔之言方有崤山之败，晋公不听先臻之言，方才一日纵敌，终成数世之祸。陛下专信齐黄，如此轻视燕王，大祸不远矣！”齐泰大怒道：“大胆卓敬，庙堂之上如此藐视君王，该当何罪？”卓敬冷笑道：“罪不容诛！”建文帝一向仁慈，他一摆手道：“卓敬也是忠心为国，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来人，将卓敬带下去，送回家中静养。”侍卫上来架起卓敬下大殿。卓敬大呼道：“田丰刚烈，宁死为国！臣忠心为国，天日可见！”
周王之子汝南王上书说周王有异心，建文帝大喜，对齐黄道：“出师有名了！”齐黄二人领旨，立即命令曹国公李景隆为亲差大臣，领兵五千突然进入开封，一举将周王擒获。建文帝大喜，齐泰道：“周王是燕王的亲弟弟，陛下可派使者问燕王应该如何处理周王，以试探燕王。”朱允炆便传使者入燕。燕王回复道：“如果周王真的有些暧昧，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应该给予一定的宽恕；如果周王无过错，何必又捉拿周王呢？”朱棣的话说的刁钻，建文帝本身又是一个仁德之君，便下旨贬周王为庶人，迁至云南蒙化；同时派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和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司，三人监视燕王一举一动。然后建文帝又以贪贿为名迅速削去代王、珉王、齐王爵位。湘王朱柏自幼喜欢读书，广交天下豪杰，自号“紫虚子”，建文帝以王府擅杀人为罪名，命令李景隆抓捕湘王。湘王坦然自若道：“洪武年间，许多大臣不甘心受辱而死，选择自杀。我是高皇帝的儿子，岂可受辱而死？”于是将家人聚集在一间房子内，自焚而亡。
建文二年三月，建文帝下诏命燕王进京议事，大将朱能急忙止住燕王道：“形势紧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殿下此去凶多吉少，请不要前行。”燕王暗自思道：自己现在准备还不充足，如果不去，自己的图谋便会迅速败露，那样建文帝就可能迅速下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故意坦然道：“我一向忠于朝廷，此去如果有变，我自有脱身之计。”然后只带领两名随从上路。卓敬大喜，再次上书，请求囚禁燕王。建文帝道：“我已经砍断了燕王的左右臂膀周王和齐王，现在燕王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应当好言相待，以显示皇恩浩荡，燕王如果知趣必然会主动交出兵权；燕王如果自负才高，到那时便可大军压境，师出有名，量区区的北平一地也掀不起多少风浪！”卓敬大惊，再三苦劝道：“机会难得，只需要几名狱吏便可完成平燕大计，何必要动以百万大军？”建文帝执意不肯，卓敬把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击打地面，长叹道：“圣上优柔，不出五年，我等死无丧身之地！”黄子澄闻言大怒，卓敬屡次冒犯皇威，请求建文帝治卓敬大不敬之罪，建文帝道：“卓敬也是出于一片忠心，就免除罪过，罚俸禄一个月，以示警告。”清逸居士叹道：
齐黄自负绝世才，可怜建文多悲哀！
若听卓敬缚虎计，何以飘零躲寺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