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皱着眉在听着,他想不通成名之后怎么会多了许多烦恼。
金铃破解释道:“成名之后,你做一件事之前首先要想到别人的看法,别人觉得你该做的事你去做了,那是应该做的,别人觉得你不应该做的事如果是名人做了,那就是不可原谅。成名之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别人的意愿做事,还有谁开心的起来!”
少年沉默了许久,叹气道:“可是我还是要成名,不成名就只有死。”
金铃破没有再劝他,道:“希望你成名后我是第一个知道你名字的人。”
能够一刀杀死大霸王的人,已经是个名人了。
少年道:“我叫南门荣祖,姓南门的人本就不多,所以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南门。”
金铃破道:“看来你的家人对你的期望真的很大!”
荣祖,荣耀祖先。对一个人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又怎会让他荣耀祖先,父母既然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可见他一出生就已经背负了整个家族的希望。一个人从孩子起就一直背负这么大的压力,难怪总是看不见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金铃破将刚刚倒满的酒一口喝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喝酒?”
南门荣祖沉默,他不知道。
金铃破又道:“有人曾经说过,喝酒的人心肠最好。”
南门荣祖惊奇道:“还有这种说法?”
金铃破一笑,道:“因为喝酒的人都希望别人多喝,自己少喝,除非是一个酒鬼。你既不是酒鬼,但也没有希望我多喝。”
南门荣祖道:“我能喝多少酒是我的事,别人能喝多少酒是他的事。”
金铃破道:“你这样喝酒的性格和我一样,所以我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
南门荣祖沉默了许久,展颜一笑,道:“其实我也喜欢和你做朋友。”
金铃破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笑的时候固然冷酷无情,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显得很天真,淳朴。
是不是他从来都没有笑过,所以这一笑将他的本来面目露了出来?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金铃破问道:“怎么啦?”
赶车的虬髯大汉道:“前面有一个人站在路中间将路拦住了。”
金铃破道:“什么人?”
虬髯大汉道:“好像是熟人。”
金铃破皱眉道:“熟人?难道他也想来喝酒?”说话间下了马车。
大路的中间,果然有一个人,身穿一身紫色的衣服,背对着马车站在那里,腰身挺得笔直,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金铃破道:“邝天峰,你在这里等我们?”
邝天峰对金铃破的话置若罔闻,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南门荣祖道:“他难道是来找我的?”
邝天峰还是一动不动。
虬髯大汉上前去一推他的肩膀,“砰”的一声,邝天峰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将地上的雪溅起老高,反倒让虬髯大汉吓了一跳。
一个人就算是倒也不会直直的倒下去,除非他是根木头。
邝天峰当然不是根木头,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是有血有肉的人有时候也会变成木头人。现在的邝天峰就已成了一个木头人,无论谁被人点住穴道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都会变成一个木头人。
邝天峰早已经被活活的冻死,并且已经将他的身体冻僵,就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他的脸狰狞可怖,由于十分惧怕,脸已经扭曲变形了,一双趾高气昂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眼中还留有哀求之色。但点住他穴道的人显然无动于衷,还是让他活活的冻死在这里。
南门荣祖道:“是谁杀人这么残忍,死了之后还将他立在路中间?”
金铃破道:“杀他的人也许就是让大霸王来取包裹的人。”
南门荣祖道:“既然拿了包裹,为什么还要将他活活冻死在这里,而不是将他毁尸灭迹,不让别人知道使他们拿走了包裹?”
金铃破皱眉道:“这还真不好揣测,不过幸好不用去猜测了。”
南门荣祖道:“不错,让杀他的人自己说出来就行了。”
金铃破的耳力之聪敏,目光之准确,可以说天下无双,他没有想到南门荣祖的耳目竟然也是这么聪敏。
南门荣祖也很意外,自己的耳目是经过严苛的训练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有人告诉他当今世上绝不会有人超过他,可是他发现路边有人的时候比金铃破还是晚了一点。
金铃破大声道:“各位将邝天峰立在这里,我们看也看了,难道各位没有什么话想要对金某说吗?”
雪地之中忽然传出一阵笑声,道:“十年不见,金少爷的武功还是那么好。”说话间,道路左边一片积雪轰然坍塌,一个人从雪地里面钻出来,轻轻一抖,将身上残留的雪花抖落。只见这人五十多岁,相貌威严,面若淡金,肩上扛着一条一丈八的狼牙棒。
道路右边的积雪之下,也钻出一个人来。这人也是五十多岁,面色红润,尤其是一对眉毛,竟然垂到了肩上,手中拿着一柄浮尘,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活神仙。
两人阔步前行,不一会儿已经双双来到金铃破身前。
金铃破淡淡一笑,道:“金某出关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没想到就遇到了两位陆地神仙,看来在下福缘真是不浅。”
这两人正是人称陆地双仙的金面仙姚关重与长眉仙毕睿。
他们二人看起来像陆地神仙,可做起事来,却是和陆地神仙一点都不靠边,他们两人本是师兄弟,都是当今武林有名的恶人。
长眉仙毕睿笑道:“没想到十年前河东见过一面,金少爷还记得我二人。”
金铃破道:“能见到神仙的人本就不多,何况金某一次就见到两个,所以至今未忘记。”
毕睿高兴道:“能让金少爷这么多年都记在心上,是我是兄弟二人的荣幸。”
金铃破道:“二位既然都出来了,和你们一起来的几位朋友不知金某可否有荣幸认识一下?”
金面仙姚关重道:“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认识一下当年名动江湖的金少爷。”
姚关重话音未落,一旁的树林之中走出两个人来,本就是严寒的天气,见到这两个人,金铃破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过一人面如黑炭,一人面如白纸。面如黑炭的人身穿一身黑衣,除了一双眼珠之中能看到一点眼白,再也找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面如白纸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全是白色,若不是他和面若黑炭的人走在一起,在这冰雪覆盖的地方别人都很难注意到他这么样一个人。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条竹竿,上面沾满了白纸,竟是两个招魂幡。
只有来自地狱之中的黑白无常才会是这个样子,他们不是来自地狱,而是来自人间,他们是来自人间炼狱的黑白无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就是黑白无常。他们做的事也和黑白无常差不多,黑白无常专门缉人魂魄,而他们二人却是专门要人性命。
黑白无常两人是孪生兄弟,相貌一模一样,只是肤色不同,两人都很高,都很瘦,身上的衣服刚好能穿上,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两根能够移动的竹竿。
金铃破道:“没想到今天我不但见到了神仙,也见到了来自炼狱的恶鬼!”
黑无常阴恻恻道:“金少爷果然好眼光,好见识,连我们兄弟二人都能认出来。”
金铃破道:“去善谷金某虽未曾去过,但是谷中的黑白无常也曾听人提起过。”
白无常道:“你知道我将邝天峰立在路中间是为什么?”
金铃破道:“为什么?”
白无常伸出一只手,这只手竟然是绿色的,比春天的树木还要绿的多,道:“我兄弟二人练武,一直都是用死人的尸体,而且最好是刚好死了六个时辰的尸体最好,这个时候的尸体,浑身的尸毒已经开始散发出来,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散尽。这世上的人谁能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们都是找好目标来,将其杀死,但是死人身上还不能有任何的伤痕,那样尸毒就会从伤口处跑掉。断气后的六个时辰之内也不能动尸体,动了之后尸毒也会快速挥发,一炷香时间就没有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杀人。”
白无常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阴恻恻的笑容,让人听了不由得浑身都发冷,心里亦十分难受。在他眼里,杀人并算什么大事,耽误他们练功才是最重要的。
也只有去善谷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金铃破道:“邝天峰的尸体也是你们准备用来练功的?”
白无常道:“不错,但是你们毁了他,我要你们赔!”
话音未落,手中招魂幡上面的纸片突然全部掉了下来,一起向金铃破飞了过去,带起的破空声甚至比强弩还要刺耳的多。
金铃破只是笑眯眯打看着,对这些看起来比强弩还要厉害几分的纸片如同未见。
纸片去的很急,到了金铃破面前一尺处却突然纷纷掉了下来,就好像每一张纸片上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刚好到了金铃破面前一尺处线已到了尽头,想要再向前一分都已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