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这河谷就像个开足火力的焚尸炉，从流经谷底的河水到河滩，从河岸两边岩壁上茂密的灌木丛到高不可测的山崖上，全都密密麻麻布满了猩红的光斑。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刺耳的蛇鳞刮擦声，就像几千个人同时用钢丝球擦不锈钢水槽。
叶明瞻的牙一下就酥了。他想起中学时的女班主任——每次开班会，这女人一发现底下有人讲小话，就用她的长指甲挠黑板。
“哎呀，讨厌！”沈浩然嚷嚷着捂住自己的耳朵。
“抄家伙。”靳风走过来对叶明瞻说。
叶明瞻摘下背包，从里面拿出那把裹在乌黑皮鞘里的帕兰刀。
这刀是出发前宫岳从桌上那座冷兵器小山里挑出来给他的，木质刀把握起来很舒服，刀身的重量也叫人满意。
两年前，宫岳去马来西亚出差时就给他买过一把帕兰刀。他特别喜欢这种砍刀厚重、敦实的外形。这次，宫岳给他的这把比那把更好，更称手。
他拔掉刀鞘，挥了几下。确实称手！
“行啊，瞧你这架势。”靳风抽出军刺碰了碰帕兰刀，“哪天没事咱俩过过招。”
“我怕伤着你。”
“开玩笑！”靳风笑着搭过他的肩膀，“走吧。”
“叶哥……”沈浩然拉住叶明瞻的胳膊。
靳风一睖眼睛，沈浩然尖叫着跳开了。
站在旁边的柳婉媚笑一声，右手攥着匕首，裹得像熊掌的左手一把勒过沈浩然瘦伶伶的脖子，“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女人跟女人作伴，来吧，姐姐罩着你。”
“我不……唔！”沈浩然挣扎着。
柳婉一使劲，把他的脖子牢牢夹在自己腋下，用自己的大胸脯捂住他的嘴，拖着他朝河谷里走去。
“这样好吗？”叶明瞻看着他们的背影。
“别多事，听我指挥。”靳风有样学样，跟柳婉一样用胳膊夹住叶明瞻的脖子，拖着他大步朝前面走去。
越往河谷里走，四周的猩红光斑越多，尤其是山壁上，成片成片踽踽蠕动的光团，就像一块块燃烧的花圃。
腥臭味更浓，蛇鳞刮擦声中混杂着嘶嘶的蛇信声。
“周围这些都是成年燔花蛇？”叶明瞻问。
“嗯。”靳风点点头。
“山上的也是？”叶明瞻望着左边的岩壁，想看看这些蛇的真面目，可除了大片闪烁的红光，什么也看不清。
“别说话。”靳风紧了下箍住他脖颈的手臂，“现在一点声音就会把燔花蛇招过来。”
“我们喝了鸮枣水……”
“小蛇怕，大蛇未必买账。”
“沈秘书说这里最大的蛇有……”
“闭嘴。”
“我可以闭着嘴。前面那两位呢？”叶明瞻小声问。
他们前面不到二十米，沈浩然在柳婉胳膊里扭着身子又跳又拱，嘴也没闲着，“放开！嗯……把你的大**从我脸上拿开！”
“别不识好歹，老娘是在罩你！”柳婉扭住沈浩然的胳膊。
“你就是想蹭我身上的味道！”沈浩然的声音很大。
“小杂种，你******就是想把燔花蛇引过来咬老娘！”柳婉的声音更大。
“真是两头猪。”靳风骂着，站住了。
叶明瞻也不由得停住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沈浩然和柳婉的对骂引发了一串连锁反应——首先，他们左前方岩壁上那块距离地面二三十米高，有半个篮球场大的光团，左下角应声一塌，像翻倒的钢水一样涌向地面。
与此同时，周围的河滩上，蛇信声、蛇鳞声此起彼伏。
右边的小河也不消停，水声跳荡，三个猩红的光球跃出水面，像子弹一样朝柳婉和沈浩然射去。
“啊！”沈浩然大叫一声。
柳婉瞪着朝她笔直射去的光球，好像忘了还有“闪躲”这回事。
叶明瞻冲过去挡在柳婉前面，挥刀砍落第一个迎面而来的光球，然后左右开弓，两刀劈开紧随其后的另外两个光球。
这些光球比刚进入河谷时在小河边袭击他的那些大，跟网球差不多，颜色也更红。掉到地上后，它们成了几截手指粗的光条，在石块间蠕动着。
叶明瞻正低头打量石块间的断蛇，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五六个光球又蹿出河面，朝这边射来。
这哪里是蛇，简直是飞弹！
从他冲向柳婉，砍落头三个光球，到他看见第二拨光球跳出河面，不过短短两三秒时间。他算是见识到燔花蛇对声音有多敏感，行动有多敏捷了。
心念闪动之间，他对着这五六个光球挥刀又是一通劈砍。
光球一个个掉到地上，断成了蠕动的光条。
“快跑！”靳风冲过来拍了他一下，“山上的蛇太大，鸮枣水可能不管用！”
叶明瞻看一眼顺着左边山壁流淌下来的“钢水”，它们离地面已经不到2米！他扭头想招呼沈浩然快跑，却看到几个光球正从斜后方河滩跳起朝柳婉射去。
“快跑！”他推了柳婉一把，然后拉起呆若木鸡的沈浩然，撒腿就朝上游狂奔。
跑了没几步，沈浩然脚下拌蒜，“哎呀”一声，摔了狗吃屎。
叶明瞻扯着沈浩然的手臂，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可沈浩然就像一滩化在地上的柏油，完全拉不动。
那边，被叶明瞻推了一把的柳婉，虽然被飞向自己的燔花蛇吓得惊声尖叫。但这女人的运动神经不错，立刻就回过味了，扭头撒丫子就跑。她跑起来健步如飞，一下就冲到叶明瞻和沈浩然前面去了。边跑她边迅速扯下肩上的急救箱，甩到河滩上。减轻了负担，她跑得更快了。
反观地上的沈浩然，不但不会站起来逃命，倒瘫坐着咦咦呜呜哭起来了。
叶明瞻心急火燎，两手用力把沈浩然从地上拖起来。
这时，耳边的蛇鳞刮擦声和蛇信声似乎明显比刚才大多了，那些速度惊人的燔花蛇似乎已近在咫尺。
叶明瞻回头一瞧，身后不到5米的地方，十几条胳膊粗的黑蛇，身上菱斑闪烁，正箭一样朝他们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