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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龙门镇

无论在何地,总有一些孜孜不倦的人来研究前路方向,他们不断突破自身的极限,突破自然的枷锁。于是有了陆地神仙抵达另一个彼岸,也有了孱弱少年一朝顿悟迈入仙门,更有了修炼的道路。

暂不谈他们结局如何,这些修炼体系却慢慢的繁衍丰满,无数先驱让这个修炼界更加真实和迷人。

何为修炼?修炼乃体悟自然,进而迸发与自然的契合,达到与自然同呼吸的境界。

在中央大陆之外的三国,修炼体系虽不如中央大陆细致,但也无甚大错。而修炼体系也可以简单分为四个层次:窥境,入境,化境,破境。

窥境即为初窥门径,当俗世武夫进一步感觉并理解自然的奥秘,就有一窥玄奥的机缘。此时的修炼者可以简单的召唤一些亲近自己的自然力量,虽不中用,但也足够让初入修炼的雏儿目眩神迷。

入境即为登堂入境,窥境之后与自然的契合日益加深,这个境界的进入标志则是可以熟练的运用自然的力量,或附着,或催动,此时的修炼者可以被看做是茫茫自然的一份子。而焚无极就是此境界的佼佼者。

化境即为炼身入化。入境修士日积月累中,自然的力量被他们信手拈来,有些入境修士在偶尔的情况下可以使自己的全身变异,同化自然,这样就算化境修士。此时化境修士已经可以算作大修士,这道门槛也是修炼者最大的一道门槛。有多少英姿修士在此门槛钱蹉跎度日,他们就像被自然摒弃的淘汰品,永远入不得真流……

而破境即为勘破妄境!破境是在化境同化自然之后,某些修士可以自同化而升华,脱离自然进而略微的操控自然,化境修士之前的借用力量,到破境修士的操控力量,这两种修士已不可同日而语。若入境修士可以称作大修士,那么破境修士则可以被称为陆地神仙。

如果说,化境门槛,每百万修士通过一人,那么破境门槛却百万化境也难通过一人。大家都说,修炼首重机缘。其实何止修炼,做任何事都离不开机缘。一如炎翻云一朝破境,一如剑无悔本可照耀万古,却遗恨消散...

若,这些大境界提升之艰难算是天堑,那么一个大境界间的品相更迭就算是地陷。

每个大境界分上中下三品,每个境界从下品打磨修炼至上品,需要的不仅是努力刻苦,更需要那些灵光一闪的顿悟,以及自然法则对修士的垂怜。

四境十二品,道道如深渊。修炼从来不是安逸之人的追求。修士的身份阶层高人一等却无可厚非。他们临绝境不退缩,面绝路不停顿。

所以,修炼道路上,走的更好的往往都是一群野心家和狂徒。这样也使得,修炼界绝非乐土,而是一个异常冷酷的世界,你进我退,你死我活。

披着世人艳羡目光的神仙外衣,修炼世界百花齐放,争相自由,一幅勃勃生机。

世界就是这般奇妙和嘲讽,徒呼奈何!

其实,国家之说,这方世界蒙昧之时本来不存在,只是后来因为修炼体系的确认,修炼力量种类的分歧,久而久之分化为了四国一青山。

据说很久之前,连通中央大陆在内的五方势力,征战不休,争夺正统。最后中央大陆厚德宗技高一筹,压制其余三国,然后率领三国精锐修士直扑青山,但因联盟内部矛盾激发和青山源源不断大妖,这场剿灭异类的战争才被划上休止符。

天下浩劫也得以结束,随着时间的演变,这方世界渐渐走到了如今。而四国一青山却始终屹立不倒。

……

石开,姓石名开,字观澜。他就是炎翻云故事中的人,但他真有炎翻云描述的那般强大吗?不见得,最起码如今的石开就在一点点的变弱...孱弱的尽头在哪里,石开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牛终是解不开心结,自缢于酒肆之中。石开没有再救老牛,一个人求仁得仁,对死无悔就足够了。老牛对生前后悔,却对死无悔。这一点,石开明白。

凌晨,石开立身于酒肆旁,喃喃自语“一切都差不多了,但愿到再见她那天,我也可以做到死而无悔。”,回应他的则是弱不可闻的咔咔声。那是发簪在扭动。

日出红似火,石开随着人流重回了龙门镇。

泽国坚石稀缺,但龙门镇却用坚石做墙,城墙高达六米,此等做派,实不像一个小小的镇集。

龙门镇地理关键,泽国人四面八方涌向龙门,使得龙门镇龙蛇混杂,帮派倾轧,势力盘踞,而官府居中调度,法度宽松,这更促使了龙门镇的畸形繁华。

而街面店铺更是被各方势力争的头破血流,镇中商业街的店面用寸土寸金形容都不为过。龙门镇比之泽国都城的物价都不遑多让。

商业街店面如此,街边摆摊亦如此。高昂的地面使用租金,更是让普通商人望之却步。所以,龙门镇有个很奇特的地方,那就是很少有街边小贩,进而使得龙门镇的卫生、治安都井井有条。这样一来,人流不减的龙门镇,物价更加虚高不下,貌似更繁荣异常。龙门镇的镇守也因为此,而政绩满满,成为了泽国有权人士的镀金厂和发财地。

就像恶性循环,这就是一个圈,不停的滚动着。这根本就是一条庞大的利益链。只是苦了龙门镇的本土居民,苦了附近的农户,苦了那些经过此地的普通人。

但可笑的是,那些穷苦人经历了此地的繁华后,却把这个经历当做谈资,成为自己能耐的标榜,这些人羡慕龙门的繁华,羡慕龙门的享受,赞叹着龙门的规范...

这里是龙门镇的商业街,这里有条大河穿龙门镇而过,商业街和这条河成十字交叉,把龙门镇分成四片。交叉处是一座桥,龙门镇把这座桥称为天桥,因为它足够高,足够宽,足够长。

天桥上可以说是唯一有街面小贩游荡之处,因为这里是各方势力交错之地,虽然也有桥面租金,但却便宜不少,这也是各方势力互相妥协的结果。

天桥之上人流陆续。各个小贩也拉起嗓子,想着法的吆喝,有的笑面拉客,有的展示商品...人群中莺莺燕燕,香风飘荡,这是女子路过。人群中豪爽大笑,勾肩搭背,这是游侠儿往来。人群中长袖飘飘,纸扇轻摇,这是书生意气。

桥下嘈杂的人声鼎沸,过往船只装货卸货,附近村庄的年轻苦力咬着牙想多扛一袋,只想着晚上回村时可以买一盒胭脂,哄一哄自己的心上人。

天桥上,桥栏边,一位白发年轻人,宽袖轻扬,负手而立。正是石开。来往的出阁少妇,幼稚女童,豆蔻少女都时不时的看向石开。她们只是单纯的感觉看着那个白发年轻人,心都静了。就像风吹到白发年轻人的宽袖时的微微扬动,宁静和谐。

石开站在此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他环顾着整个龙门镇,他看到了太多太多……

石开有钱,有很多钱。有很多的金子。因为他的所有能力中,有一种能力就是拟物。类似点石成金那种。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在龙门镇过夜,因为似乎镇外的小酒肆在呼唤他回去。

天还未黑,石开就离开了龙门镇,在出城人流中,他看到那个扛粮袋卸货的年轻苦力,这个汉子手中攥着龙门镇廉价的胭脂,就像攥着全世界。汉子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时不时的看向远方。

……

夜黑人静。

还是那家简陋酒肆,还是那张桌子,石开静静的一碗碗喝着酒。灶上的牛肉已经炖烂,弥漫着诱人的香味。酒肆的墙壁处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打在石开身上,气氛格外的压抑。

“我四十年前回来,就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把一切都画个句号,我就无憾了,到时,你还是归你的主人,我赤条条而来,也赤条条而去,不欠任何人,也不想瓜葛任何人!虽然很难,但我就是想试试这天,还能否迷我双眼!”石开喝着酒,有一茬没一茬的自语着。

血色发簪剧烈的扭动着,寂静的深夜中,那段急促的咔咔声,竟然极尽哀伤。

发簪猛的从石开头发中飞出,快速的绕着石开飞行。咔咔声断续的传出。远处看去,石开的身周就像一道血色的圆圈。

石开停下了喝酒的手,宠溺道“你的意思我懂,我又何尝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发簪闪电一般插入了石开散乱的发髻。石开抬头看向酒肆外的官道。一群身影出现在酒肆不远处。

马蹄声,马的嘶鸣声,人们的交谈声,夹杂着几声爽朗的笑声。渐行渐近。

“是老牛吗?老牛可是知道咱们兄弟今天回返?这么晚还经营?”一道声音传来,是这群行人的头领,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却无须。

石开应声看去,首先看到一面绣着“镖”字的旗帜。这群人是行走天下的镖客。

石开笑着回应“老牛离开泽国之前把这个酒肆交给我打理,我还正准备关掉酒肆去镇内寻个活计。这位大侠你可以称我石开。”

这个镖头讶异道“哦?老牛离开泽国了?却是为何?我也不是什么大侠,石兄弟不嫌弃就喊我一声老鸡!”

老鸡的问题很好回答,石开随口答道“好像是因为他的徒弟们被焚国修炼者所杀,他心灰意冷,就离开了。”

老鸡翻身下马,牵着他那匹瘦到只剩骨头的老马,领着那些镖局兄弟走到酒肆旁边,看来他准备在此逗留一会了。

那匹老马虽然不是这队人中唯一的一匹马,但是它是唯一一个在酒肆门口躺下不动的马。呼哧呼哧的老马躺下就不在动弹。

老鸡还没和石开详谈,就看到瘦马的样子,他踢着马臀,笑骂道“你这个懒货,就该抽时机把你宰了,让兄弟们开开荤。”。那匹瘦马转头看了眼老鸡,接着翻白眼看向别处,不再搭理老鸡。

老鸡身后的镖客们哈哈大笑,石开也不禁莞尔。

“石兄弟,咱们稍后再谈,我们兄弟今天大概要在你这里过夜,可好?龙门镇的官老爷能不打交道还是不打交道的好。你放心,咱们兄弟走南闯北,晚上只要一碗酒已足够。”老鸡一边挥手安排镖客们整理旗帜,箱子,马车,一边向石开问道。

石开无所谓的回答道“大侠,你们随意,而且酒肉管够。”

老鸡笑着拍拍石开的肩膀,竖起拇指“爽快!哈哈。”

四张桌子刚好够这群镖客坐满。他们自己去灶上取肉,去酒肆地窖取酒。吃闹的好不痛快。

老鸡和石开坐在火灶两边,正一碗一碗的碰杯喝着酒。“石兄弟,我这次出镖回来,老牛竟不在了,不瞒你说,我一度以为是你杀了老牛和小白他们。可是观察你这么久,我敢肯定此事与你无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看老鸡我是粗人,但我的眼睛亮,心更亮。是不是官府杀了小白他们?老牛到底是死是活?”

借着酒劲,老鸡嘚吧嘚的打开了话匣子。石开抿了一口酒,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说,只是该隐瞒的东西,石开还是隐瞒没说。

老鸡听完,哎哎直叹,痛骂道“这些修炼者,真是杀千刀,官府、豪强都会把咱们当人,唯独这些修炼者不把咱们当人,难不成那些杀千刀的不是爹生娘养的吗?混蛋!”

老鸡怨气难平。石开深深看了眼老鸡,却没接话。石开咬着炖烂的牛肉咂着嘴。

老鸡已经满脸通红,老牛的酒虽是自酿,但后劲却很足。“石兄弟,你别嫌我交浅言深,我也不问你的来历,但你若想去龙门镇扎根,就必须有一技之长。不然你会被那些吸血恶魔吸光的。”

石开谢意的点点头“我懂!我也有一些技艺傍身,放心吧。”

老鸡那张没有胡须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已经红的发紫了,他是真醉了“石兄弟,如果你说你的技艺是酒量,我老鸡第一个福气,哈哈。不过若在龙门镇有事难办,就来城东的名扬镖局,我一定帮忙!哦,对...对了,你的手艺...是...什么?”

石开看着那群已经醉倒伏在酒桌的镖师们,再看看即将倒地的老鸡,笑着摇头道“我会卜卦算命啊!”

老鸡眯着眼睛,反声问道“什么?你会画...画...算账?也不错...”

挣扎的说完,老鸡仰头摔倒了地上。

石开看着这些不省人事的男人,一时好不羡慕...

寂静的夜晚,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火灶的噼里啪啦声……

“这个世界,或许所有地方,都是这样,无知才是福。也许生活的真谛,就是为温饱努力,是为平安祈福吧?而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狠辣无情,更不是我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以为是吧?”

随后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响起。

“是啊,有些事,即使傻也应该去做,即使危险也应该去做,有些事也总得有人去做。就像我的拟物能力,你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你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若,不是为了让做某些事,这上天,赐你能力何为?赐你能力何用?”

“人人都懂,却很难做到的才是道理啊!红尘百态,不外如是...”

石开还在自语着。这个习惯是他枯坐石头山三十年养成的,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自语中,总是夹杂着轻微的咔咔声。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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