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安盯着湖水的目光渐渐模糊,思绪也飘远。
对于米粟的欺瞒,他即使明知她极有可能是不想他担心而已,可这已足够,让他觉得不安。
如若他脑海中此刻的想法哪怕丝毫成真,那他大概,就不止会不安而已了。
米粟断断续续地精简了今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连串事情,说完忐忑着等待着程知安的回话,然而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手机两端的两个人只是沉默着。
可即使如此,米粟也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奇怪,她至少要大概理出一点头绪,再跟知安说也不迟。
良久,米粟耳边传来微弱的叹息声,然后便听到程知安柔和的嗓音轻轻地问:“粟粟,其他的我都可以不问,你只要告诉我,你今天去看望的阿姨,她姓什么?”
程知安的问题问得有几分莫名其妙,米粟虽疑惑,却还是如实答道:“那个阿姨姓苏,可是,你为什么问这个?”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程知安只觉得绷在他心上的那跟弦“砰”地一声便断了。
姓苏啊,原来真的是她啊。
程知安低头苦笑,眉眼间的哀伤泄了一地。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在他还不想去面对的时候。
米粟等了很久也未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疑惑着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还在通话中,我还以为……”
程知安低着头,手机仍贴在耳边,米粟小声的嘟囔他听得真切,却已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此刻的迷茫,她又何尝能知?
程知安沉默的时间越久,米粟的心底便越慌乱,这种慌乱的感觉如此陌生,以至于米粟慌忙便对着手机喊:“知安,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程知安闻言终是抬起了头,而在他抬起头的瞬间,那眉眼间的忧伤竟似不曾存在过般消失不见,黑亮的双眼里闪动着冷厉的光。
“我没事,你好好养病,等好了再回学校,我还有点事,先不说了。”
程知安说完,并未等米粟有所反应便挂了电话。
米粟愣愣地听着耳边传来对方挂断电话时“嘟”地一声。
她不确定,方才是自己听错了吗?她的听觉系统失常了吗?
为什么她会觉得方才自己听到的声音那么陌生?为什么她会觉得方才说话的程知安那么陌生?
米粟盯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挂断的通话看了良久,竟一瞬间生出些委屈的感觉。
片刻后,米粟才轻声叹了口气,心中想的却是,大概是程知安这些年对她太好太好了吧,她的小心脏竟脆弱到连一次稍微冰冷几分的语气都承受不住的程度了啊。
程知安挂断电话后,并没有立刻站起身走开,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暂时飘离。
夕阳西下的时候,米粟已在米妈的照料下涂好膏药,盖着被子疲惫地睡去。
夕阳西下的时候,有一个人仍是安静地坐在湖边,仿佛他的世界里,时间并没有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