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言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挠了挠头发,习惯性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没信息进来,看到游戏的图标,手又有点痒,忍不住点开。
李泰成端着餐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白雅言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点来点去,额边的头发被撩到耳后,随着上身的动作一颤一颤地,嘴里不知道在噼里啪啦的说些什么。
像以前一样的鲜活,只是不知道这鲜活背后有多少悲伤。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甚至有些虚幻。
只是,怕一夜惊醒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他自嘲地笑笑:典型的患得患失。
将餐盘端放在白雅言的膝上,她还沉浸在游戏里,李泰成瞥了手机一眼,看后简直无语,玩的游戏和本人一样幼稚。
“吃饭了。”
“嗯,等会儿,这局结束的。”她头也不抬。
“先暂停,呆会儿饭就凉了。”
“就几分钟,能冷到哪里去,你怎么和我妈似的。”眼紧紧盯着屏幕,嘴巴还厉害着。
“吃65度以上的食物会致癌的你知道不,你是医生应该懂的吧,啊?”
“我懂,我懂。”李泰成汗颜。
“你知道你还让我吃这么热的东西,你想干什么!”说完,把身子往外挪了挪,远离了李泰成,眼睛却还是被游戏死死吃住。
“好好好,我错了,咱先吃饭。”夹着一块牛肉,送到了祖宗嘴前。
白雅言接过牛肉,一边嚼着,一边玩着游戏,说:“等等,你敷衍我?”
李泰成想笑,还真不能小瞧这女人的智商,一心三用,只有她能玩的游刃有余。
他赶紧岔开话题,“好吃吗?”
“嗯,不错,深得我传。”嘴里被塞得鼓鼓的像个小皮球,还在拼命胡说八道。
李泰成放下盘子,一只手撑在床上,抽了张面巾纸,给白雅言擦了擦嘴。
“多谢。”
“不客气。”
李泰成又夹了一块牛肉,递到了白雅言嘴边,待白雅言张开嘴准备接纳时,到嘴的肉飞走了,白雅言赶紧追过去。
李泰成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她,白雅言从魔爪中挣脱开,气急败坏道:“嫌我一嘴油,干嘛还要亲我!气死我了。”
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今晚以后,他再也不会说白雅言这个笨蛋了,不仅不笨,还聪明的很,反应快的很。
一局游戏结束,白雅言还在气鼓鼓的,端过盘子自己吃起来。
这时候她才看清楚这顿晚餐,煎地恰好的牛排,周围铺满了生菜,紫甘蓝菜,圣女果,上了厚厚一层的沙拉酱。
这样的搭配让她想起来之前很流行的牛排杯,牛排搭配蔬菜沙拉。
“想什么?”
白雅言回过神来,“你知道有种街头小吃叫牛排杯吗?”
她见他一脸懵的样子,“我估计你也不知道。”
“之前刚流行的时候吃过一次,是哥哥给我买的…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她低着头喃喃道。
像是陷入悲伤回忆中,睫毛上有凝固着的泪花。
李泰成也钻进被窝里,一手搂着白雅言,紧紧将她拥靠在身边,右手夹起一块肉。
她迅速咬下,嘴巴吧唧吧唧的,眼角上翘,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没心没肺的。
“哥哥?”
“嗯,准确来说是堂哥吧,不过从小喊哥哥习惯了。”
“我也比你大,你怎么没叫过我哥?不尊重长辈。”
白雅言吃惊,原来他介意这个?
她和他原非同级,他高一休学了一年,在第二学期里回到学校,就看见了她。
白雅言突然想起他之前的话,“难道你那年的休学也是那个原因?”她隐晦的问道。
他微微点头,她也不想多问。
“想我怎么叫你?泰哥?成哥?还是泰成哥?随你挑,怎么样,够不够意思?”她不正紧。
“…那还是算了。”听起来怪怪的。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泰哥,听起来比较像泰森,有安全感。”
……“难道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么?”泰成哥笑容僵硬。
“想起一首诗,
我看着你
还是会怕你会消失
我抱着你
还是会怕你会消失
月亮不会消失
太阳不会消失
即使阴天
即使你抬头看不见它们
你也知道它们没有消失”
“不用担心,永远会是我更爱你一点,永远会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等着你,注视着你,我们各自于彼此,是白雅言的太阳,李泰成的月亮。”
月亮因太阳的光芒而发亮。
李泰成想倾身过去吻她,为她拨开厚重的云层。
看着她嘴角边的沙拉酱,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嘴角不自觉扬起。
“没笑什么。”见她笑起,愈发想笑。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傻笑,明明不算什么,但两个人却开心的要命,那是白雅言真正体会到,只要相爱,一切都是美好的。
食物被白雅言消灭了大半,她吃饱喝足了,李泰成才端起盘子,把剩下的都吃完。
“对了,有个礼物要送你。”
“在哪?!”一听见礼物,整个人开心地快要起飞。
李泰成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床下变出来两个盒子。
一个上面印着是一幅油画,另一个上面印的城堡白雅言认识,是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
白雅言稀里糊涂的,封面上写着puzzle,困惑?
她不动声色地先打开了印花的盒子,花花绿绿的拼图出现在眼前,白雅言惊喜。
拼图是她小时唯一感兴趣的玩具,时隔多年再次拾起,有种回到了童年的感觉。
哦…puzzle应该是拼图的意思。
白雅言手里拿的这个,拼的是一副油画,蓝天白云下,两株桃花屹立,盛开粉嫩的花,明亮的色调,让人看着心情也莫名的开朗起来。
李泰成拆开另外一个盒子,梦幻的天鹅堡,路德维希梦的世界,白墙蓝顶后是白雪皑皑的巍峨山脉。
“路德维希一生孤寂,试图改革却又不得其所,爱情上对茜茜公主的爱慕又以公主的外嫁告终,得不到世人理解,所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建造属于自己的童话世界,最后还是没能等到童话谱写完。”
“新天鹅堡和旧天鹅堡遥遥相望,魔法、国王,骑士的古老传说,还有无边的黑森林,绿叶上漫步成群的牛羊,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远方宽阔的湖泊,令人向往。”
“我还没去过呢,以后我们一起好么?”
“好,等一个好时候,去看紫藤,去看天鹅堡。”
“你的那个是天鹅堡,那我的这个是什么?”
“梵高为了纪念去世的表兄,为其所画,画名是《盛开的桃花,纪念莫夫》,画上还有题诗:只要活人还活着,死去的人总还是活着。”
“只要活人还活着,死去的人总还是活着…”白雅言嘴里重复着这句话,想着话里的意思。
“很早之前我就想过,若将来到了垂暮之年,我会提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在种满花花草草的庭园里,躺在一把舒服的睡椅里,在爱了一辈子的人的怀里,安详睡过去,没有痛苦,也没什么遗憾了。”她抬起头与他直视,继续说下去。
“走后,无需繁琐的葬礼,无需停放在家里供些彼此无关紧要的人来逢场作戏,关系亲近的,在我的墓前看看我,也不枉我的情感。”
“那我呢?”
“若我们能一辈相守,我想在你怀中离去,就当是你对我的最后一次任性。”
“如果你走了,疼的人是我。”
“哪里有人想死啊,抛下你,可是我一个人要去哪里?没人告诉我我该怎么走,那样的路一定很黑,我害怕。”
“那就一起走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像是一阵清风拂过。
此刻,夜深,人静,窗外,一轮月在天空静静的。
他有些缓慢地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