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尹淮。
尹淮也看见了她们,向这边走过来,和凌秀珍打了招呼,问:“怎么在这?”
“带我妈来看病,你呢?也不舒服?”
“我来接我父亲。”
“你父亲在这个医院?”
“嗯,尹正东,应该是风湿科的吧。”
“尹医生是你父亲?”
“你认识?”
“我妈就是在尹医生科室里看病的。”这突如其来的关系让白雅言惊喜。
“这么巧,伯母病情怎么样?”尹淮问。
“哎…不太好…”她垂下眼,叹口气。
“没事,我和我爸说一声,看看伯母什么情况,待会我把我爸的号码发给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
“那多谢了。”深沉的眼神变得稍许明朗。
“别和我说谢谢,有事一定找我。”他嘱咐道。
“嗯,那我们先走了。”
“再见。”他向凌秀珍微微弯腰,道了再见。
白雅言又在医院里买了一大堆药,尹医生开足了两个月的药,叮嘱两个月后再来医院复查,看看情况如何。
收费处凌秀珍不让用白雅言的医保卡,偏要自己刷卡,白雅言实在无奈,只得趁凌秀珍不备,偷梁换柱。
……
凌秀珍在连州又呆了两天,白雅言陪她逛了商场,给她买了许多东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最后买的实在是太多,白雅言不得不把东西都用快递打包送到嘉南,省的凌秀珍大包小包千里迢迢地带回去。
其他时候两人都宅在了家里,因为凌秀珍容易疲劳,所以她也不想到处乱跑,索性就待在白雅言家里。
两日后,白雅言把凌秀珍送到了回嘉南的车上。
临上车前白雅言嘱咐凌秀珍,让她好好吃药,照顾好身体,要不然就搬来连州和自己一起生活,她要监督她,两个月后再去医院复查。
大巴发车了,她依旧站在原地,向凌秀珍挥挥手,想起多年前的高中时代,凌秀珍也是像这样,一次次目送她坐上返校的校车,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白雅言目送着大巴渐行渐远,回忆里,那年自己16岁,初次离开家200多公里,来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园,完全陌生的人。
初次到校报道那天,父母开车将自己送到学校,下午5点,第一次召开年级大会结束,走出报告厅,看见他们还没离开,从连州会嘉南开车要四个小时,原以为他们在开会的时候已经离开。
他们和白雅言一起去了食堂,为她买好了晚餐,对她说:阿言,爸爸妈妈走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
她点点头,说,你们走吧。
她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没有回头,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着不让泪流下来。
她始终都没有回头。
后来她读到龙应台的《目送》,“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不是不想回头,只是怕,怕会更加留恋。
中午送走凌秀珍,下午白雅言就拎着大包小包去拜访尹淮家。
就在那天下午尹淮把尹医生号码发给白雅言后,白雅言提出周末想要拜访的请求,尹医生说有时间,并把住址发给了白雅言,是城东一个高档别墅小区。
下午,天气微热,白雅言按着尹医生发来的地址,到小区门口时,她打了个电话给尹淮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此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热烈的时候,白雅言站在小岗亭的阴凉下,一手插在外套西装的口袋里,摩挲着口袋里的公交卡,另一只手搭在挎包的带子上,时而用脚尖踢踢脚下的小石子,小沙子,时而观赏别墅小区的风景。
说是小区风景,其实要比很多公园景色更好,没有房子的地方,基本就是路和绿化,各种植物花草层层叠叠,加之处于春夏季节,许多花都处于开放状态,便是缤纷花海,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喷泉,源源不断涌出水。
白雅言不禁在心里感叹,只想到一个词,世外桃源。
心里叹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还是看看天好了,同一片天空。
今天的天难得的蓝,干净又清澈,偶有一缕白,软软的云,绵绵的,让白雅言想起李泰成同样软软的头发,突然好像摸一下。
想到李泰成,白雅言不禁微微一笑,随即想到两人也是几天没见了,只是发发短信,偷偷地用电话聊了几句,有几次还是悄悄躲在洗手间里,两人各**问了几句,想到这,又咧开了嘴角。
不知道现在他会在干什么,看书,还是在看电影,还是听音乐。
眼神收回来,瞥到不远处站着的人影,手插在裤兜里,同样在朝这边望过来,嘴角带着点微笑。
眼神对视后,他向她走过来。
这个温度,白雅言还套着一件薄外套,尹淮已经穿起了短袖,黑色的七分裤,白色的球鞋,头上还反带着个平沿帽,活脱脱像个大学生的装扮。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他走到她面前,边拎起地上的东西,边皱眉说道。
“第一次拜访,带点东西给叔叔阿姨,以后我妈的病还得麻烦叔叔呢。”她解释。
两人在小区的羊肠小道上走着。
“以后伯母有问题就直接打电话给我爸,我和他说过了。”
“嗯,多谢了。”她侧眸看向他。
“没事。”他的目光亦在她的脸上。
一阵无言,没过一会,白雅言想起什么,问:“对了。”
“嗯?”
“你不是嘉南人吗?怎么叔叔阿姨会在连州?”
“我们是嘉南人,不过我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嘉南,我爸妈他们都在连州工作,住在连州,所以大学时候到连州来咯。”
“那你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
“周末会和他们一起,平时上班住在事务所附近的一个公寓里,这儿太偏。”
“这样啊。”她理解式地点点头。
“嗯。”
两人又没有说话,一小会,尹淮引着她走到了一家住户门前,就在他抬起密码锁的盖子时,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和他在一起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白雅言一时间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突然有些心虚,答道:“嗯,三月的时候。”
他回过身去输密码,嘴里像是在小声在说什么,白雅言没听清。
门开了,尹淮弯腰蹲下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女士拖鞋,递到白雅言脚边。
白雅言穿的是双帆布鞋,刚想弯腰松鞋带,挎包从肩上掉下,她只好又直起腰整理好包。
再低头时,却看见尹淮正蹲下将她的鞋带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