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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幻梦

星汉高悬,皓月当空。

一缕皎洁的月光穿透老树,零碎的洒在庭院的地上,显得格外梦幻。

庭院中,一个白衣男子倚着一瑶琴静立,他已经弹奏了整整一天的琴了,现在十分疲惫。

月色很美,月华如水。

白衣男子手捧一本《琴仙》,时而埋头品读,时而摇头叹息,仿佛生命中的一切感伤,都融在这本书中。

白衣男子正是李天行。

李天行抬头望月,目光有些迷离,从明月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面容,于是喃喃自语:“又是一场大梦吗?”

这场大梦,已经持续了二十年,让他差点沉沦,差点信以为真,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

这一次,他成了一个读书人。十年寒窗,饱读诗书,十里八村的人都认识他。

他不但喜欢诗文,而且还醉心于“琴道”之中。在他七岁那年,路过一处老街巷,遇到一个邋遢老头子,被那老者带去山中学琴艺,一学就是九年。

回到家乡时,他已经十六岁了。

九年的光阴,令乡土已不复当年模样,爹娘都死了,亲戚也都因为干旱而背井离乡,物是人非,宛若烂柯之人。

看着美丽的月亮,李天行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如痴如醉,这一段时间以来身体与精神上的疲惫都如潮水般涌来。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这无与伦比的夜月,真的太美了,他好想,让时光就凝滞在这一刻,陪着这夜色一直到永恒。

困意更甚,他不由闭上了眼,感受这月夜中的一切,不知不觉间,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隐约间听到一个少年人的声音,于是李天行猛然昂起头来,对着明月怒道:“什么狗屁科举,什么狗屁知己?!我才不是什么读书人,我是李天行!”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明月,哗然一下,明月化作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

就这样,李天行不断进入到一个又一个的梦境,经历着一段又一段的人生。

他不停地追寻着这一切的意义,因为他相信,在所有的梦境背后,都埋藏着一个答案,他要找到那个答案。

……

他变成阴毒的魔头,在尸山血海中,翻动引魂幡,摇响乱魂铃,受无数人的敬畏…

他成了一个强盛帝国的帝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接受其他王国的拥戴和供奉…

他化身一个纵横天下的仙人,手执三尺剑,杀尽天下不平事……

他成为一名草莽英雄,绿林好汉,还在梁山聚义天下英雄,起兵反抗……

他也会变做一个逍遥洒脱的江湖侠客,快意恩仇,行侠仗义。

或卑微,或伟大。

或善,或恶,或逍遥,或阴毒,或放荡不羁,或重情重义……无数种性情。

落魄书生,酒楼老板,普通百姓,平凡农人,甚至是神仙侠客,盖世魔头…各种各样的身份。

但无论成为什么人,他都不曾忘记,他有一个叫做李天行的名字,他都从未放弃过追寻一切的意义,追寻答案。他一直想要变回最初的自己。

……

当梦境太多太多,当时间太久太久,他变得麻木,变得迷茫不知所措,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抱怨,会质问自己:

“我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为了那短暂的,最初的,最平凡的一生,仅仅十二年的时间里,那一个还没有见过任何世面,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要去云泽郡修仙的小屁孩,值得吗?

仅仅为了李天行这三个字,所以就在一段段精彩纷呈的人生中,痛苦并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名字?

何不停下来,在这一段段人生中选择一个最舒适,最安逸的,然后过上自己的幸福生活呢?

一串串的问号,无数次地回荡在脑海。

直到有一天……

“给我毁灭!毁灭!”一个黑袍紫金冠男子怒喝道,手执一漆黑大锤,疯狂催动自身力量,攻击着一根顶天立地的高大神柱。

“砰!砰!砰!”

高大神柱通体黄土构成,上刻着晦涩神纹,以及一幅又一幅壁画图腾,散发着古老庄严的威压。

每一锤子下去,神柱上都会冒出细密的裂纹,黄土脱落,一点一点歪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毁灭。

“玄帝,再这样下去,神脉一定会被破坏的啊!”

“玄帝,我们必须不顾一切地把他杀了,一定要护住神脉。”

无数人焦急地看着他们中间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骑在赤红色巨龙的背上,闭目沉思,不做声色。

李天行睁开眼睛,饶是他已经经历了很多幻境,见到过很多场面,也远远没有这一次的万分之一恐怖。

红与黑溶化成的天幕下,无数人全身沥血如行尸,有很多人像他一样骑在龙背之上,周遭的一切,全都充斥着洪荒与古老的意味。

而大地上,到处尸山血海,火焰与水浪吞没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在他身边围着数万人,有的焦急地望着他,有的神情悲愤地盯着远处的男子。

“姬水有熊氏族人轩辕,愿带领族人守护神脉!”一个男子驭龙而起,“所有有熊氏族人,跟我上!”

一呼百应,只见大地上冲出上万披着兽皮的人,随着那个男人一起冲入了战场。

而李天行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听“自己”道:“轩辕,连你也不愿听我的话了么?”

“我只愿誓死守护神脉!”

随即又有无数人和“轩辕”一起,冲入了战场。

“神农氏姜炎愿誓死守护神脉!”

“祝融氏愿誓死守护神脉!“

“少昊氏愿誓死守护神脉!”

“帝喾氏愿誓死守护神脉!”

“天庭所有仙班愿誓死守护神脉!”

“十殿阎王愿誓死守护神脉!”

“……”

一道道声音,振聋发聩,充满不屈与决绝,携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那个正在破坏“神脉”的黑袍紫金冠男子。

“李天行”大怒:“退兵啊!你们这是在送死,以卵击石,退兵!退兵!已经死了太多的族人了,你们不能再去送死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纵然他是如今人族的领袖。

“轩辕”冲在最前方,刚想提剑斩杀那个黑袍紫金冠男子,忽然就从那个男子身后,出现了数十个人影。

“叛徒!”轩辕对着黑袍紫金冠男子身后的数十个人怒骂。

“哈哈。”数十个人中的一个赤红色头发的男人笑道,“叛徒?你们都是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叛徒!叛徒!真后悔当时在不周山下救活了你!”神农氏的“姜炎”暴怒,当即就冲上前去与那数十个人厮杀起来。

顿时烟尘四起,各种神通法术铺天盖地。

“李天行”身后又闪出一个身影来:“地皇女娲氏愿誓死守护神脉!”

“娲皇,连你也……”

“还有我!”

又是一个男子冲向了战场,手提阴阳混铁棍,脚踏八阵图,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转头望向了李天行,道:

“颛顼帝,我们敬你为人物领袖,可是你连战斗都不敢,太让我们失望了!”

“风羲…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这么多族人死去…”

“李天行”忽然显出法相,化身为了一个龙首蛇身的神魔,一把将这个男子抓了回来:“不要执迷了,神脉我们守不住了!‘它’太强大了!难道你们真的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

这时那个黑袍紫金冠男子,看着所有向他冲杀过来的人,目光陡然一凝。

“找死!”

风云变幻,天地都一瞬间震颤起来,只见黑袍紫金冠男子的头顶,瞬间长出了一对赤金铁角,然后身躯暴涨。

足足九双翅膀,从他的脊骨上长出来,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像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一下子变得山岳一般高大,翅膀展开就遮蔽了天空。

时间凝固在这一刹那。

……

下一秒,李天行的意识,由喧嚣到沉寂,一下子就从上古洪荒,转移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混沌虚空当中。

忍不住喃喃自语:“怎么刚才那个幻境这么奇怪?!”

周围安静得出奇,李天行就这样脚踏虚空,默默地看着周围的星辰发呆,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瑰丽梦幻,似乎还蕴含了无尽玄妙的道法…

一生又一生,他已经经历了太多。而且每一段经历,都是那么的真实,现在一看到这片星空,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

时间一年年流逝。

突然有一天,李天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只是在无数种人生中,和“别人”一起感受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不是他的人生,不是他应该走的路。

他的答案,就是那个十二岁的李天行,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那是无数种人生中,他最该选择的一生--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一生。

无论这一切多么的精彩,多么的惹人留恋,但是毕竟都是别人的一生,都是别人的经历。

成往坏空,李天行忽然想起了流传在地球上的一句话,觉得万分的有道理,嘿然一笑:

“当前方有两条路,我要走人少的那一条!”

当眼前有无数种人生,他要选择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因为要走别人没走过的路,看到别人没看到的景致。

“哈哈哈哈哈!”

李天行忽然爆发了肆意张狂的笑声,在这一刹那,他觉得所有抑淤在他胸中的烦闷,全都支离破碎,像那一个个他所“经历”过的世界一样。

一瞬间,忘怀了得失,释然了所有。

“轰!”

无尽混沌虚空,开始极速流动起来,亿万星辰大放光芒,开始炙热-膨胀-燃烧!

无数的星辰燃烧起来,整个宇宙化为一片熊熊火海,磅礴恢弘星域中的李天行,看似渺小微不足道,但是一丝丝火焰都无法伤到他分毫。

因为这是他心中的世界,这是他的梦境。渺小的李天行就是这片星域真正的主宰!

“轰轰轰!”

李天行身躯不断高涨,短短几秒间,就比一颗剧烈燃烧着的星辰还大,不一会儿,顶天立地--头顶着一片星空,脚踏着两颗星辰。

仿佛盘古开辟世界,仿佛天地刚刚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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