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童下火车后打车到路口一下车就被同村牙山伯叫住,也没说清什么事,就是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那个女的真不知好歹,太蛮横了,太不是个东西了,老相这样的帮她,她反而恩将仇报,孝义娶了这么个老婆害人害己,九泉之下都难安......
恩童也顾不得向牙山伯打听个究竟快步往家走,离家老远就听见那个婶婶泼妇骂街的对着恩童家门口耍横。恩童走到张大伯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她倒要听听这个泼妇是怎么的歪曲事实瞎编乱造,看清泼妇的脸皮有多厚疯子演得多真。
“我男人死了,你们就假惺惺的帮着要赔偿款,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文化,人在世的时候就没占你们点好,死了还要私吞死人赔命钱,你装好人,帮忙,还不是给别人做样,你安什么好心,这样的毒,别人不知道,你骗不了我,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谋财害命,打弟媳,骗死人的发家财,现在你还想离间我们母子......”
“你说骗死人的钱,今天晚上我就去我叔的坟前烧香问问有没有这回事,我奶奶的坟也不远,把谋财害命的事一块问问,你要闲坟远,咱多烧些纸钱把他们接回家问问。”
恩童等不得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像撒粪似得污染耳朵,今天算是赶上了,这样的人这样的长辈不敬也罢。忍气吞声百般忍让倒被人家看成了心肠歹毒之流,那又何必认她这个婶呢。
恩童的话来的突然,那女人淬不及防一下倒被震慑住了,原先的破口大骂变成了低声数落,数落什么也就她自己听得到。
恩童母亲听见恩童的声音出来迎接问好,不想那女人又突然发疯似的嚷嚷起来。
你们家儿子女儿回来,把我儿子赶走,你是天皇老子,你是天皇老子我也不怕你。恩童正在兴头上,既然火又烧着了那就在添一把柴。
“他不是天皇老子,是我老子,他女儿回来时尽孝的,不是看他给别人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
“看看他家出息了,自己躲在屋里扮绵羊,使唤个羊羔子乱叫”
“你说谁羊羔子,不要得寸进尺,含血喷人没教养让人笑话”
恩童父亲对于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一向都不进耳朵不搭理便不计较,但是这次竟然牵连到孩子头上了,这是决不能忍的。
“你婆娘有教养,省城来的骚狐狸下放到乡下还不安分,到处勾搭男人”
“恩童,她就是有嘴无脑的泼妇,你跟这样的人讲不了理,恩童,回来”
恩童现在完全能体会当年父亲扇这个女人巴掌的心情,以现在的火她正想这样做。恩童母亲只有劝着拦着。
“顾念什么,有什么好顾念的,她都说了我们家私吞了她们家千百万的赔命钱,我们家是靠他们家死人钱发家致富的,我们都成这样心肠歹毒的人了,还要顾念什么情。她是母老虎,我今天就当回武松,看她怎么用狗牙咬人”
“恩童,回来,做人天看地看别人看,这样的人人人敬而远之,眼不见为净。”恩童的父亲见她母亲劝不住,收起刚刚的怒火激扬陈词道。
“她这样早晚被人唾弃,人人得而诛之,跟这样的人动手脏了自己”在一旁的张大伯也劝说道。
“自己在人前装善人,让别人看看他那张老膻羊的嘴脸,我卖房卖地卖身也不求你”
这场泼妇骂街村里人又当一场热闹看,有在家听的,有站在门口看的,有围观议论的,有小孩成群结伴观战的。有人看不惯报不平,有人习以为常,有人娱乐欢心,也有人充耳不闻。与其让人习以为常不如就此了结,不管父亲母亲如何劝阻,今天这个气恩童决不善罢甘休。
“你卖身也要有人要,等你好儿子卖房卖地卖老娘还赌债你别对着我家门口哭天喊地”
“恩童......”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顾忌颜面,她有脸吗?恩童你听你爸话,进去吃饭,我来跟这泼妇唱唱戏,骂架老子还没输过呢”面红耳赤的张大伯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道。
“信国老相,算了,别搭理那女人,走一块进去喝酒”
“爸,有些事可以置之不理,有些事该说清楚的就要说清楚,欠她多大的债要任她这样凌辱。既然她说我们吞了他们家赔偿款,那就把陈学找回来,叫上哥一块到山西找那个煤老板对证,少她一分算上利息赔给她,没少那就让她把请律师、托关系、车费、丧礼钱、你给他们家干活的工钱都算清楚,看看这个债谁欠谁的”
“听恩童这么数落,不知是女人自知理亏还是骂累了有或者怕要真跟她对帐,先前嚣张的气焰下去了嘴里骂骂咧咧进门了”
“这种人是欺软怕硬,哪天碰到比她更狠的角色,有她吃亏认栽的一天”
“不知好歹,就是愚蠢到一定地步了,就靠嘴活,不用脑想问题了”
“现在就报应了,自己儿子都嫌弃她,谁还搭理她,她娘家人帮过他半点没,要不是孝仁老弟这样帮她,她死了都没个人带孝”
......
热闹也看玩了,一些吃完晚饭出来串门的人饭后茶话你一言的剧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陈学请假帮忙回来收割,收割那几天老老实实干活,有两天下雨被几个朋友叫出去玩,彻夜未归,本来二十来岁的小伙呼朋唤友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陈学回来说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见他动身上去,想他是要多陪他母亲几天,可一天到晚也不见他在家待。就在今天上午他一大早在家把今年收的谷装袋说拉去粮食收购站卖,被恩童爸撞见随便问了一嘴,现在什么价?见陈学支支吾吾的说出个数字,恩童爸听了便将其叫去自己家问个究竟“你是不是缺钱,缺钱你跟大伯说,干吗把刚打回来的粮食这么廉价的卖了。陈学说欠了点钱。本来恩童爸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既然是自己的亲侄子有些事就要操份心。
近年农村吹进一股不正之风,一伙从外地来的赌徒以酬薪收买村里的农家借地方设赌局,不少年轻人都跑去赌,很多人刚去一两次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拿回家让人眼红,于是去了的上了瘾还带上更多人栽进去,最后都输得倾家荡产,输了不甘心的大有人在,胆子大的铤而走险去贩毒,胆小的回家逼父母。甚至村里的一些爱打牌的老人也着了迷连棺材钱都搭进去,搞得人心惶惶。由于赌场地方经常变动,加之参与的人群众多,耳目遍布,监管部门很难,找到,前年抓获了一伙人,但是这股风气被带进来成了隐患,聚众赌博被抓了一批又一批人,但是就是不能清除。
陈学的母亲虽是那样蛮横不讲理的人,但是陈学并不随他娘,他像他爸,像他们老陈家的人,为人忠厚老实能吃苦,十几岁就跟人出去学粉墙,现在在村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轻年后生。一年到头也就春节在家与亲戚朋友打打小牌,这次肯定也是被人骗去的,现在恐怕是走投无路了才倒腾家里刚收回来还没进仓的粮食。虽然两家长辈十几年不往来,但是恩童父亲对这个侄子从小关爱照顾,陈学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对这个大伯一直敬重,尤其是父亲死了以后,陈学将大伯像父亲一样看待。所以恩童爸一问,陈学便如实招来,这正是恩童父亲担心的事。中午恩童父亲留陈学在家吃中饭,饭桌上严厉训斥用心劝导,二十来岁的小伙也明事理,餐桌上向大伯一在表态保证决不在去。
知道大伯是为他好,可是年轻人挨了批又输了钱欠着债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从大伯家吃完饭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那女人一见宝贝儿子这样,便开始数落帮那样尽心尽力帮她的兄长。陈学虽因大伯的训责心里有气,但是见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忘恩负义,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砸了东西不算,还将他母亲数落的一无是处,说成了心肠歹毒的泼妇。在村里村外听到她名号事事尚要退让三分,今日被自己家的儿子说长道短,哇哇哇,哭天喊地在地上打滚活不下去了,陈学见此状,收拾行李就要走。被闻声赶来的大伯难住,恩童父亲好言相劝,却不料被女人说成挑拨离间反咬一口。陈学一怒之下要动手打他妈,又被恩童母亲拉住,最后还是没听劝执意要走,走时丢下话“有你这样的妈,我都觉得丢人,有她一天我永不回这个家。”这可了不得了,天都塌下来了,不要活了,发疯了,这个好心的老相倒了霉又被这个疯狗逮着乱咬。
那天以后恩童婶卖了粮食就销声匿迹了,都说肯定是没脸在这呆回娘家了。恩童爸让恩童网上联系陈学给他妈到个歉,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娘。恩童奉命照做,恩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用网络沟通了。恩童回来的这一个多月里不是去张大伯家串门就是带着圆满方知村里溜达,带他们也去过几次县城,还是陈学一块去的,除此恩童没和哪个同学朋友见面。网上聊天工具好早以前就不怎么看了,现在各种的手机聊天工具更新换代,恩童也用得少。可是有些工具的开启只为了某个思念的身影,与脑海的记忆碰撞出苦水甜浆。
三三是恩同的发小,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和村里大多数不读的女孩一样满20岁就结婚生子了,只是三三的婚姻只持续两年就结束了,因婆婆不好相处丈夫家暴离的。生了个女儿被判给了男方,现在应该5岁了。离婚三年多男方那边以各种理由不让她见女儿,三三性格温和本分,在这件事情上甚至是软弱,但是觉不能因此否决掉她作为母亲的隐忍与执着,她用自己笨拙的方式默默的为女儿付出自己力所能及的全部。
离婚后三三一直住在娘家,家里有个弟弟,家里两年前盖了新房,为弟弟结婚盖的,新房一建成弟弟和父母就住进去了,但是她一直住在山上的老房子里,说是自己离了婚的人,弟弟还没结婚她住进去添了晦气,去年弟弟结了婚要接她过去,她的倔强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一直一个人住在山上。
在恩童心里三三是个朴实忠厚的伙伴,小时恩童是孩子王,三三就是她最忠实的跟班,上初中后恩童是她的榜样,初中毕业后恩童继续高中大学工作,三三则是打工结婚生子,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但是有种叫发小情的东西让恩童觉得她与这个儿时的伙伴一直相互陪伴并行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尽管各自路途中的坎坷不能彼此搀扶,但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声叹息就能明白理解,只言片语或者沉默不语就是安慰鼓励。这种情谊是不分贵贱,不需要费心经营,是单纯的持久的,也是不便味的最初的状态。恩童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伙伴,有这样一份情谊。
在三三住的老房子里恩童可以卸下一切武装,悲伤或者喜悦,思念或者烦恼都在脸上,无需修饰。在这里恩童尽管静坐发呆,没有人打扰。也时常突然说起某个人某个故事,三三忙着事没在旁边时是寂静的房子听着,在时也是静静的她听着,最多是‘嗯’的一声回答恩童像是喃喃自语的问话。她们也会在夜晚的星空下回忆童年往事,那样的时光是美好的,回忆也是美好的。美好的星空有个美丽的女孩美丽的梦,这个梦一直在恩童心里重复的播放,在这里恩童可以说出来,在嘴上在眼前,在与亲爱的伙伴分享的喜悦中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