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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昏昏沉沉的肖东辰被杜万春从睡梦中晃醒，他烦躁的一转身，吼了一句：“别碰我！”便又翻身睡去。
杜万春头发凌乱得遮住了前额，她坐在床上，满眼怒火：“都几点了还睡！我都饿死了，还不起来给我弄点吃的！”
“我给你弄吃的？我一大老爷们给你当保姆？”肖东辰不睡觉了，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怒视着杜万春。
杜万春看着他眼中的火苗，心中自是怯了三分，心想，平时听说这个人挺浑的，没想到真的是个楞睁眼呢，若不能把他的脾气改过来，我以后岂不是要受罪？想到这儿，她的嘴巴立刻放起了枪炮：“你一个大老爷们，比我大这么多，都能赶上我爸的年龄了，叫你给我做点吃的怎么了？何况我现在还怀着孕，不舒服呢？”
肖东辰身体往下一挺，又睡在了床上。
“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替我做，以后我们娘俩还能依靠谁啊？”杜万春一把掀起了他身上的被子，肖东辰一把夺过来，又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给我起来！”杜万春伸手又去掀他身上的被子，“你是死人啊，睡死你！”
“刚结婚就盼着我死啊？难怪周围的人都说你看重的是我的钱！”肖东辰火了，一把把被子扔在了地上，跳下了床，指着杜万春的脸，恶狠狠地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货！”
“你是好货！你是好货！”杜万春也跳下床，和肖东辰对指着，气得脸庞通红。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大清早的干什么！”肖东辰没好气的喊着。
“爸爸，是我，给你送早点来了！”肖琦在外面喊道。
“琦琦啊。”肖东辰赶紧穿好睡衣，去给肖琦开门。
肖琦进了门，肖东辰刚要关门，肖琦说：“别呀爸爸，后面还有一个人呢。”
肖东辰抬头一看，只见乔冰羽手中提着塑料袋子进了门。肖东辰脸色一沉，转身向里屋走去。
“把东西放茶几上吧。你坐。”肖琦吩咐乔冰羽，跟在肖东辰后面进了卧室。
“哎呀，你们好有情趣啊，大清早就玩世界大战！”肖琦夸张地大叫起来，“小妈，是你胜还是爸爸胜了？”
杜万春阴沉着脸，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不吭声。
肖琦绕着杜万春转了一圈，又惊呼道：“小妈，你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啊？几个月了？”
杜万春看了她一眼，不吭声，内心却十分紧张。她不知道她的嘴巴里又要吐出什么来，在她和肖琦只之间，如果闹起来，肖东辰未必会帮着她。
肖琦见杜万春不吭声，就对肖东辰说道：“爸爸，不是我说你，现在我小妈怀着孕，这孩子即使不是你的，你也不能这样对到人家吧？你看人家乔冰羽，孩子的亲爸爸，对孩子多好啊，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把早点买来了，你得跟人家多学学。”
“你，胡说什么！”肖东辰呵斥道。
“爸爸。你也别生气，现在替人家养孩子的多得是，你愿意学**，我赞成。不过，我爷爷，可是你的亲爹吧？”
“你爷爷怎么了？”
“我爷爷现在躺在医院里，若不是我妈，你现在应该是回家送老殡了！”肖琦面带微笑，眼睛却噙满了泪水。
“你说什么？你爷爷怎么了？”肖东辰急了。
“心梗，昨夜差点去了。”肖琦哽咽着说，又冲肖东辰吼道：“你看看你的手机，多少个未接电话？爷爷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么？你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要了，连良心都不要了！”
肖东辰从床上你拿起手机，打开，十二个未接电话，他愣住了，然后冲着杜万春吼道：“都是你！”
杜万春冷笑道“我怎么了？我又不知道你家要死人！”
“你怎么说话呢？”肖琦生气地喊道：“你家才死人呢！”
“肖东辰，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负我？”杜万春声嘶力竭大喊到，伸手去抓肖琦的脸。肖琦侧身躲过，对肖东辰喊道：“你就娶了这样的一个泼妇？爷爷知道了会被你气死的！”
肖东辰一边换衣服，一边问肖琦：“你爷爷在哪家医院？”
肖琦没好气地说：“不劳你费心，爷爷没你这个儿子，我也没你这个爸爸！”
肖琦说着来到客厅，拉起乔冰羽就走。
乔冰羽指指茶几上的早点，肖琦捡起，扔在了垃圾桶里，稀饭洒了一地。
杜万春听见肖冰羽的声音，心中一惊，赶紧走出卧室，她看着乔冰羽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肖东辰换好衣服，紧随着肖琦出了门。杜万春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肖东辰瞪了她一眼，狠狠甩上了门。
来到楼下，肖东辰撵上肖琦，拉着她的胳膊，说道：“琦琦，来，上爸爸的车啊。”
肖琦甩掉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琦琦。爸爸错了，爸爸求你了，赶紧带我去看你爷爷啊。”肖东辰可怜巴巴地看着肖琦，“难道要爸爸给你跪下么？”
肖琦心软了，跟着肖东辰往回走。乔冰羽站在原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肖琦对他说：“过来呀。”
“你还在这儿瞎搅和什么！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难怪杜万春不要你！”肖东辰鄙夷地看着乔冰羽，讽刺道。
乔冰羽的脸瞬间涨的像猪肝一样，他转过身，一声不吭的走了。
肖东辰跟着肖琦来到病房，何罗伊正在给老人喂豆浆，那是她早晨亲自给老人磨制的，里面放了枸杞，红枣，黑米，还有花生，这是老人最喜欢的口味。
肖东辰来到床前，喝了一声爸爸，老人的脸色像干旱的禾苗遇到甘露一样立刻鲜活起来。他兴奋地看着儿子，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出差回来啦？”
肖东辰感激地冲何罗伊笑笑，伸手接过饭碗：“你起来，让我来喂。”
何罗伊默默把碗递给肖东辰，站了起来，对老人说：“爸，我去上班了，中午再给你送饭来！”
老人冲她点点头，她对肖琦说：“琦琦，你多盯着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去上班了啊。”
肖东辰满脸感激，冲她点点头，她淡然一笑，悄然走出病室。
来到办公室，罗素春急忙迎上来：“何主任，你怎么今天又来了？不是休息么？”
何罗伊淡淡一笑，问道“昨晚手术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休息的不是太好，麻醉药效过去后就一直在哼哼。”罗素春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旗袍，身材曲线玲珑，一直对着镜子在自我欣赏，“看我这身旗袍怎样？”
何罗伊这才留意到她的穿着，不禁赞叹道：“太漂亮了！小姑娘的身材！”
罗素春惊喜地转起了舞步，转到了何罗伊的跟前：“真的么？你不是在奉承我吧？”
“真的，我奉承你干嘛，又不是有求于你！”何罗伊淡淡一笑，拿起文件夹子，吩咐道：“走美女，跟我去病房！”
罗素春一皱眉：“讨厌的白大褂！”说着一把拿起架子上的护士服，套在了身上，跟在何罗伊身后往病房走去。
何罗尹来到重症病室，昨晚请她酒的男子正蹲在床沿边上，手拉着妻子的手，像哄孩子一样：“露露，是不是很疼？疼你就喊出来，别忍着。”
他见何罗伊进来，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你来了，医生？”
何罗伊冲他点点头，俯身去看病人，只见病人蜡黄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痛苦，她喃喃说：“疼，疼.....”
何罗伊内心一阵叹息，胰腺癌，晚期，若不是男子的苦苦哀求，她本来是不打算给病人做手术的，因为做了也是白做。
她俯身安慰道：“手术后都这样，疼你就喊出来，过几天就好了啊。”何罗伊不知觉和男子说了同样的话，罗素春嫣然一笑。
“罗书记，一夜没睡？”罗素春和男子打招呼，“真是模范丈夫啊！”
中年男子咧咧嘴，冲罗素春点点头：“哪里，应该的，可惜我不能代替她的疼痛！”说完，眼角隐现泪花，何罗伊心中一暖，看了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罗素春：“你们认识？”
罗素春快言快语：“这是市里的纪检书记，反腐的先锋，上过电视的，谁不认识啊？”
何罗伊心中一惊，这个人，这么厉害，但是看上去却是市井暖男一个，对老婆的关爱让人感动。
何罗伊指指罗书记，转身走出了病房，罗书记紧跟着走了出来。何罗伊对他说：“情况不是太好，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病人疼得太厉害，你可以申请打杜冷丁。”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罗书记失魂落魄。
“发现太晚了，癌细胞全身扩散，做好思想准备吧。”何罗伊顿了顿，又说道：“你是个细心的男子，她拥有你，是幸福的。”
“我该怎么做，才能够减轻她的痛苦？”男子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
“为她祷告吧，希望她能去天国。”何罗伊说完，把手机号写给了罗书记，“不管我当班不当班，有情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罗书记感激地接过。何罗伊又开始走向了另外的病房。
不知觉午饭时间到了，何罗伊回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急匆匆赶回家，熬好菜稀饭，自己顾不得吃，盛在保温壶中就往医院赶。
来到病房，只有肖琦一个人在床前打盹。何罗伊问道：“你爸呢？”肖琦撇撇嘴：“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走了，说是公司今天有重大活动，必须赶过去。”
何罗伊对肖琦说：“把你爷爷摇起来。”
肖琦弯下腰，把爷爷摇着坐起来，何罗伊把病床上的桌子拉起来，稀饭盛好，放在上面，对老人说：“把，给你熬了菜稀饭，你多喝点啊。”老人冲她笑笑，点点头。何罗伊要喂他，他摆摆手，含含糊糊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老人右手拿起汤勺，抖抖索索的往嘴里送稀饭，稀饭一半进嘴，一半洒在了桌子上。肖琦看了看，说道“爷爷，我来喂你。”
何罗伊说：“不用，就让你爷爷自己锻炼锻炼，对恢复有帮助。”
老人喝了半碗左右，就不喝了。肖琦递过一张纸，帮他把嘴巴擦了擦。他含糊不清的问：“你爸呢？”
肖琦嘴巴一撇，刚要说话，何罗伊怕她嘴里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就感紧拦住：“东辰他公司今天开盘，正忙着呢。他说晚上再过来陪你，让你别有意见。”
肖琦咽下心中的不满，拍着爷爷的手说：“爷爷，你的儿子现在可有出息了，盖了这么多的大楼，要发大财了！”
老人笑容满面，连连点头：“有出息好，有出息好！”
“妈妈，你下午还要上班么？”肖琦看着何罗伊疲倦的面容，心疼的问道。
“嗯。”何罗伊点点头，对肖琦说：“去，你去吃点饭。”
“你吃了没有？”肖琦看着妈妈。何罗伊摇摇头，说道：“我喝点稀饭就好。”
“你去吃饭，你们都去！”老人看着何罗伊，心疼的说：“我这会没事，你要好好吃饭，别因为我把身体熬垮了。”
何罗伊看看老人，温和的一笑：“爸，没事，你身边怎能断人呢？没关系的。”
老人感激地说：“伊呀，人家都说我有福气，摊了个比闺女都孝顺的媳妇，这些年多亏了你了。”
何罗伊眼圈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琦眼泪在眼里打转，她轻轻说：“我去了，妈，等会给你带饭过来啊。”
老人对和罗伊说：“跟我拉拉东辰的近况吧，见他一面比见总理还难。”
何罗伊盛了一碗稀饭，用勺子轻轻往嘴里送，她不知道跟老人说什么好，迟疑着不开口。
这时，手机响起来了。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是罗书记焦急的声音：“何医生，你能来一下么？”
何罗伊放下饭碗，问老人：“爸爸，扶你躺下？我有一个病人，现在要过去处理一下。”
老人冲她摆摆手：“你去吧，去吧，我没事，没事。”
何罗伊边走边给肖琦打电话：“琦琦，你快点过来，我有病人要处理，快点吃啊，爷爷身边没人。”
何罗伊来到白露露病房，只见白露露脸色蜡黄，嘴唇上血迹斑斑，她一边用双手掀被子，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让我去死，求求你了，让我去死！我实在受不了了，让我去死......”罗书记满面泪痕，见到何罗伊就像见到了大救星。他一把抓住何罗伊的手，急切地问道：“何医生，有什么法子让她不疼啊？求你了，想想办法吧。”
何罗伊冷静地说：“注射杜冷丁，没别的办法！”
“那你们快呀，快，快打杜冷丁！”罗书记急地团团转。
白露露突然抓住了何罗伊的手，她干枯的脸上满是乞求：“何医生，求你了，赐我安乐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赐我安乐死吧！”
何罗伊心头一阵，她闭上眼睛，祷告道：“万能的主啊，求你给这个姊妹开出路吧，求你拿走她肉体的疼痛，让她能够归向你。阿门！”
“露露，别胡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何书记抱住白露露，头贴着她的头颅，泪如泉涌。
一针杜冷丁打下去，白露露安静先来了，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何医生，我们到外面聊聊好吧。”罗书记对何罗伊小声说。
何罗伊跟着他来到走廊上，罗书记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何医生，别见笑啊。”
何罗伊笑笑：“人之常情，别担心。”
“你看露露的情况，何时能好转？”
“不好说，一般术后还这样疼痛的，不是好现象，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那你意思是说，露露没几天时间了？而且最后得硬生生痛死？”罗书记满脸伤痛。
“没办法啊，生死无常。”何罗伊长叹一声。
“那怎样能让她少痛一点？”
“除了杜冷丁，没什么好办法。而且最后，打杜冷丁也未必止得了痛。”
“天哪，那只能看着她活活痛死！这么残忍？”
“是啊，医学技术如此，我们无能为力啊。”何罗伊无可奈何的说。
“那既然这样，能同意安乐死么？”罗书记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何罗伊浑身一颤，她盯着罗书记，问道：“你真忍心......”
“我是说万一，万一她受不住了，与其让她活受，不如让她早点安息。”罗书记哽咽着说完，转身趴在墙上痛哭起来。
“你得坚强！”何罗伊安慰道，“看看情况再说好吧，我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