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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诡局

方府之中大开宴席,方家一众长辈兄弟尽数出席,方智,方慧,方通,方明,方昆,方真叔伯兄弟六人,方智是方少矩的父亲,当代方家家主,兄弟四人以智慧通明为名,方昆,方真则是他的堂叔。

方少杰,方少矩的大哥,年约三十有余,言笑之间成八字的小胡须分外惹眼,方少华也在场,还有几名堂兄弟方少觉,方少志,方少常,方子固,方子元足有十几人,即使女眷没有出席的位子,足足二桌这些人才能坐下,多的罗信几乎都记不住名字。

沾了赵无极的光,罗信坐上首仅在前者之下,一时间方家各人纷纷敬酒被二人年纪小给躲掉,方智是个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面像威严,即使笑着也让一众小辈有些惧怕,仅有几人在其面前能谈笑风声。

方明则是桌上最为圆滑,调节气氛十分在行,几个江湖趣事让罗信感觉与众人距离亲近几分,赵无极则一反船上的多话的形象,听多说少,众人纷纷称赞谦逊知礼,酒足饭饱,方明亲自为二人安排客房,二人连续乘船数日车马劳顿,清洗一番倒头便睡。

早震鸡鸣才起罗信便穿衣洗漱,出门就见赵无极正在练飞剑法,“这么早呀,赵少侠。”

赵无极翻了个白眼自顾练剑,也不回话,方府安排二人住下的是独立的小院,颇为宽敞,罗信自讨了没趣在另一边打起了黑水真功的炼体拳术,身为藏剑阁这等大派弟子,有顶级的功法练习,鸡鸣就开始练功,怪不得赵无极能小小年纪晋入炼体十重,他的心中也产生了许多压力。

船上偶然感悟江流真意,对黑水煅体拳的领悟又增进了几分,很快进入无我之境,伸展之间,气血有如波涛,时高时低震颤体内每一个细微角落,挥拳腾挪之间遭遇了莫大阻力,恍然间似乎似乎有一条大江自虚空显现将自己尽数没入其中,各种激流时轻时重,暗流无数,还不时有些气旋忽左忽右的拉扯、推搡,体内气血却如奔流万里的大江,轰轰之声让周围空气都开始震动,冲刷洗尽血肉,骨骼甚至筋脉皮毛中的任何杂质。

震荡之力沿着罗信的动作荡漾开来,练剑的赵无极一声吧‘咦’停下修炼,惊疑不定的看向罗信,脸上渐渐变成吃惊,十分夸张。

罗信感觉浑身就像被清冷却十分舒服的气息所笼罩,十分舒服,手中由拳变掌,再由掌变指,黑水真功中一个个古朴的动作自心中缓缓流淌,一一施展,由生涩变的流畅,有感于方少华的飞花剑法和谢俊辉的归元掌,他发现自己的武技上的弱点,黑水真功中有技击之术,正好补充武功上的短板。

这一练如同水神降世,踏足万千洪流中兴风起浪,拳掌指交替,到最后手肘,肩膀背部全部变成武器,肆意的攻击并不存在的敌人,同时身体里似乎亮起一个个气旋,细细一数足有二十八个,罗信也没想到这套击技之法竟然还有凝练穴窍的好处,不由练的更加卖力。

这一练只到日上半空,罗信右脚一踏,似乎平地升起了数丈水潮,半丈之内的尘土杂物被无形的气旋包裹推搡,半点不通近身,他只觉得浑身舒畅,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一下子打通了灵窍,久久不愿清醒。

一声轻叱,所有虚妄尽皆消逝,那种不舍几如错觉,在心底不留半点痕迹,罗信睁开眼前就看到赵无极一脸怪异,眼神如同看到怪物。

“赵无极,你这是什么眼神?”那种眼神让罗信十分不适,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没有发现问题便不满问道。

“罗小子,你是怪物吧,你才武道十重就能领悟真义了?”赵无极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甩甩头后问道。

罗信眼睛一瞪,不明所以,有些恍然,显得十分无辜。

赵无极像抽风了一样手指连点,更后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大凡武功,无论功法还是招式,都是感悟天地万物,世间百态甚至百般情绪,创造而是来,蕴含种种真义,练武之人练到极致才能体会其中真义并化为己用,或者领悟属于自身的真义,也就是江湖所说的剑意、刀意、拳意、掌意。领悟了真义武功倍增,修炼几乎没有瓶颈,招式威力倍增,甚至以真意影响甚至击败对手。”

罗信懵懂,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差点什么。

赵无极白了他一眼道:“笨蛋,举个简单的例子,虎形拳是人学习老虎的各种动作而成,领悟真义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突然变成了猛虎,学会了它的思维和身体,所有招式都变成了本能,对付普通人还没出手别人就吓破了胆子,即使出手也是十分力用不上八分力,而你轻轻松松就是击败甚至杀死他。”

罗信点点头若有所悟,“这么简单,早说嘛,其实这也不难呀,多看看老虎的动作,学习它揣摩他很容易呀!”

赵无极气急,连剑带鞘往他头上敲去,他轻轻一闪躲掉过去,不明白赵无极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无论是铁像功还是归元劲,他总会揣摩到这些功夫的根本所在才会开始修炼,无非在于多想多看多问,在他看来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赵无极能被剑神老人看中,资质悟性自然非同一般,若有所悟道:“师父曾说,做事练武需得看清楚理解透,方能事半功倍,反之则事倍功半,我却一直没太明白,听你说的有些相近,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时小院门口传来敲门之声,有小厮开门方少华带着几名下人端着木盘进来,看二人的样子就知道刚刚晨练结束,吩咐下人将木盘放转置院中古桌上,拱手笑道:

“二位少侠年纪轻轻便踏入武道十重,少华还有些不服,今日早早便听闻二位闻鸡起舞,弄出好大动静这才自叹不如,习武劳累,不如先用些早膳,今日由我作东,带二位看看这汉阳风情与川蜀之地有何不同。”

赵无极代表藏剑阁,身份非同一般,本来应该是方家长辈陪同,只是年纪太小,情面上不太好看,方少华略大他几岁,又是方少矩的弟弟,关系也更亲近一层,是以方智便安排他全程陪同。

赵无极和罗信欣然落座,一碗浓粥,散发莲子清香,大肉包子热气腾腾,几碟小菜下饭,二人都不是讲客气的人,将碗碟一扫而空,方少华也不介意,只是笑着陪坐一旁,不时聊些方府日常引二人一笑,赵无极却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关心这汉阳城中好玩的地方。

放下碗筷,初次独自出门的赵无极有些急不可奈,不愿乘坐马车,眼馋一匹匹高头骏马要作马踏江湖的少年侠客,方少华失笑之后自无不可,带着二人去马房挑马。

赵无极挑了一匹毛色纯白地玉狮子,罗信也不客气的挑了一匹红色马匹,方少华则取了一匹常用的青色马匹,个个神骏,喜的赵无极哈哈大笑不断,结果发现他跟罗信根本不会骑马。

方少华极有耐心,便当场教授二人骑马诀窍,这一耽搁只是日上三竿也没能出门,在方府中用上午膳三人这才勉强出门。

三人三马一路直奔汉阳有明珠之称的东湖,赵无极跟罗信初次骑马,觉得十分新奇,前者如同一支发情的小公鸡,一路东顾西看,好不热闹。

东湖座落汉阳城外,连绵百里风光如画,青色的是草,绿的是树,蓝的是湖水,白的是云彩,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

城中来往行人无数,三人不敢狂奔,初次骑马的赵无极早耐不住性子,出城到了人少的地方便放开缰绳,用力一夹马腹,玉狮子一声长嘶似乎释放了胸中被圈养的憋屈,撒着欢儿狂奔而去,若不是背上的赵无极有武功底子,只怕当就要一头裁了下来,即使不是重伤也要落下灰头土脸,随着马儿一起一伏大呼小叫痛快。

罗信见状,也是双脚一磕马腹,汗血马闻弦知意,甩开四蹄便窜了出去,引的罗信惊呼不止,方少华见状,面色一变,被二个臭小子吓的一头冷汗,立刻催马跟上免得出了意外,看到二人在狂奔的马背上如风中劲草却始终安稳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咬牙苦笑道:“二个臭小子,等到晚上有你们好受的。”

一白一赤一青三匹骏马如同风驰电掣,迎面的寒风半点也影响不了前方二人的心情,即使到了东湖边上二人也没丝毫减速地意思,放马狂奔,不论人马呼出一团团白气,初春时分夹着淡淡嫩芽初生的气息充塞胸腹,一幅惬意欢乐的样子。

方少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马背上的身影随着马儿一起一伏却稳如泰山,一看便是个中老手,不像二人左摇右荡前扑后仰,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样子,或许是被二人影响,方少华华不再吝啬马力,扬鞭策马齐齐跟上。

直到三人三马都有些疲态这慢慢减速停下,罗信看了一眼仍然兴致不减的赵无极轻轻一拉缰绳,马儿知意慢慢收敛速度,最后一路小跑,这一阵狂奔下来,不止过足了瘾子,连骑马的技术也大有长进,不说操控由心却己经能控制马儿的节奏,再不像刚刚上马那般辛苦了。

“罗少侠这就累了么?”方少华轻松靠近,一脸打趣问道。

罗信脸上一红,这才想起二人初学马术便放肆纵马,特别是赵无极若是出了差错,以他身份向为东道主的方少华只怕逃不了干系,当下一脸歉意道:“方大哥,我们初次骑马,有些兴奋过头,给你带来不便,还请见谅,少侠二字不敢当,叫我小信阿信都行。”

方少华摆摆手,毫不介意道:“不妨事,人不轻狂妄少年,那有什么不便的,我痴长几年,便叫你阿信吧。”

罗信点头,看到方少华眉宇之间有些愁色,便道:“方大哥似乎有什么心事,可否说给我来听听?”

方少华一愣,苦笑道:“连阿信都能看到,看来家父说的不错,我还真是没什么城府,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罗信轻轻一笑,却不说话,只拿眼睛着着他。

方少华收敛了有些难看的笑容,一拉缰绳马儿迎着清澈的东湖水停下,轻叹一声道:“我与心如姑娘在这东湖之上相识己有一年有余,初见心如,只觉得他性格柔弱处处被人欺凌,我心软便拉了一把,熟识之后却发现她虽然身在青楼,却像山中野草,顽强又倔强,竭尽全力不向命运低头,我便深深地被她吸引。”

方少华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情绪,“我求家父为他赎身,却被斥责,只能接手家族生意,想要尽快积累钱财好救心如脱离苦海,与谢家生意常有往来没想到却惹到十三小姐青眼,害了心如性命,以她一个柔弱女子,若没人赎身连悦君楼的大门都出不了,还谈什么潜逃。”

方少华陷入深深的自责,这时赵无极没看到二人身影,调转马头又跑了回来,看他轻松的样子显然骑术也是大有精进。

“你们二个在说什么?”赵无极探着脑袋,玉狮子一身热气蒸腾,显然消耗不轻。

罗信正要说话,就看到远远几人一脸不善的走向三人,当下也不说话只看着那些人,赵无极见状也转头看过去。

“方少华,你还有脸来这里,心如姑娘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活着干什么?”

当先一人身着锦袍,面目英俊,也不似寻常人家,身后林林散散七八人,都是一身富贵衣着不凡,应该是汉阳城中大家子弟,此时全都一脸不善,也不见骑马,身上气息显示最低也有武道六重的修为。

“方少华,心如姑娘心底善良,被你苦苦纠缠也就罢了,你招惹十三小姐就乖乖去做谢家的乘龙快婿好了,却将她扯进谢方二家的恩怨,如今香消玉殒,你可心安?”

方少华身子颤了二颤差点从马上摔下,兀自道:“我与心如姑娘二心相悦,谢家之恨我自然会如数偿还,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七八名青年闻言个个怒气冲天,都说心如姑娘钟意自己,对方少华口诛连连,几乎就要动手。

罗信赵无极交换眼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前者初见几人不由赞叹,中土九州果然人杰地灵,这些青年放到南孝甚至武隆都足以坐镇一帮一派势力,这汉阳城中一见便是上十人,不过是普通家族小辈,此时竟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让他难以理解。

“与这废物有什么好说,谢家雄踞汉阳第一家族近百年,你方家凭什么跟他们斗,我们就看着你们方家身死族灭,到时候我等必会给你坟头烧上三柱清香再告诉心如小姐九泉之下,让她得以安息。”

“就是”

“哼,我们走。”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来去一场,只留方少华脸上乌云盖顶,拳头上的青筋高高鼓起。

三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方府却发现下人行色匆匆,候在门前的一人看到方少华便上前禀报:“三少爷,不好了,子根少爷被杀了,尸骨停在前堂,老爷叫我在这等你们回来,便带二位少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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