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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刺杀 上

申时已过,街巷里熙攘的行人渐渐稀松了起来。邺城虽然没有严格的宵禁,夜里出门活动的人,也不太多。百花楼旁的那座茶楼上,小二最后一次收拾起桌椅来,要不是三楼那位客人还没走,早就可以打烊休息了。小二发着牢骚又将店里擦拭了一遍,故意弄出呯呯磅磅的声音,向楼上的客人表达着不满。可惜楼上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二想了想,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准备上楼下逐客令了。

“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您看。。。。。。”

话还没说完,小二惊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壶下压着茶钱,显然客人刚离去不久,可自己就坐在楼下堂口,这客人难不成是从楼上飞下去的?小二又将三楼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这才开始关门。或许是自己累坏了吧,连客人走了都记岔了。小二一面自嘲的想着,一面迫不及待的锁好大门回自己的伙计房,痛饮起白天偷藏的客人喝剩的酒来。

灰暗的三楼上,一个胖胖的身影从阴影里踱到窗边,稀开的窗口,正好将热闹的百花楼,尽收眼底。

江天隐四人,按照计划好的布置,乔装成主仆四人,来到了百花楼门口。刻意打扮后的楚忠轩和唐云舞,惊艳的容貌和天生的贵气,顿时成了路上行人注目的对象,两人并肩在前,不时有路人猜测是哪家的贵公子和小姐,真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路人的侧目让首次执行任务的四人心跳更快了几分。唐云舞围了面纱,仅有双目露在外面,眼中依旧冷若凝霜;楚忠轩享受着路人的赞扬,身上傲气更重;邱泽和江天隐腰挎弯刀,跟在两人身后,只不过邱泽面色自若,江天隐气场深沉。

百花楼的小厮恭敬的迎了上来,看过楚忠轩亮出的腰牌后,神色更加谦卑,暧昧的对唐云舞一笑后,领着两人往楼上走去。江,邱二人作为护卫,自然留在了一楼大堂中,和普通客人们混坐在一起。

入楼前,江天隐不经意的瞄了一旁的茶楼,只见虚开的三楼窗口处隐隐站着个胖胖的身影,这才放心踏入楼去。

一入楼中,一阵阵骄奢、诱惑的莺歌燕语从四面围来,伴着慵懒的靡靡之音,初入此地的江天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还好邱泽娴熟的和姑娘们调笑了一会儿,挑了两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拉着江天隐往楼梯旁的位子坐下。

江天隐目送着唐云舞和楚忠轩一同上楼,心中明知只是任务安排,但在此情此景下,竟有观他二人拜堂成亲之感,胸中烦闷,魂不守舍。

“公子,公子~那位姑娘是美,可我们也有我们的好啊!”一旁陪酒的万花楼姑娘的娇喝,让江天隐神智清醒了几分。面前的邱泽搂着姑娘吃喝起来,好不开心,举杯之时,邱泽给江天隐打了个眼神,示意他学学自己的样子,自然点。

“倒酒。”江天隐看着身边穿着清凉的妙龄少女,竟是没有半点念想,反而是桌上的美酒,让他在这找到了定神的依靠。

一连三杯酒下肚,邱泽见势不对,一把按住酒壶,“江兄,美人在侧,如此海喝胡饮,岂不煞了美景。”

“我自有分寸。”江天隐说完就要挣脱邱泽。邱泽暗暗运起真气,在江天隐手背一激,刺痛令其眼中清明了些许。

邱泽比江天隐他们年长几岁,又在江湖中长大,心智十分成熟。一路上的经历再加上今天的情景,他立马明白了江天隐的心结所在。不过先不说江,唐二人身世差距巨大,但是唐,楚两大家族的定亲,就注定了江天隐的不可能。有过前车之鉴的他,自然能体会江天隐的苦。他有心替江天隐疏通心结,但今夜,在百花楼中,显然不是时候。

一瞬间,邱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肃然对江天隐道:“江兄,自怨自艾对你的困扰没有半点好处,纷纷乱世,男子汉只要有了立世的资本,就不怕有打不破的命数。今晚,你我兄弟二人来这里,喝闷酒是万万不成的。小霞,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江公子满上!”说完搂着怀里的姑娘哈哈大笑起来。青楼中混生活的女子都甚是乖觉,一见邱泽有意缓颊,立刻便笑着添酒,一扫桌上有些沉闷的气氛。江天隐举起酒杯,邱泽重重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同样的一杯酒,在邱泽的打诨后,反而点醒了江天隐今夜任务的重要性,胸中也好歹好受了几分。

一刻钟后,夜幕悄然降临,万花楼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甲衣交错声,喧哗的酒楼瞬间安静了下来。一队侍卫在万花楼口排开,看着这些侍卫训练有素的样子,江,邱二人心中沉了下来,这些侍卫的样子他们在宛城中已经见过,是曹军的正规军,不是豪门权贵自己私养的护卫,有了这些人,动起手来就难了。

门口的小厮谄媚的声音通报道:“李爷您请,里面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一名艳丽的女子挽着一个中年男子,走入楼中,那男子身形消瘦,头顶微秃,正是情报中李银的模样。而那女子,瞥见其容貌的江天隐大吃一惊,赶紧装作喝酒遮住脸。幸好那两人目不斜视的直上三楼,并未发觉他的异样。

待其走远后,邱泽赶紧问道:“江兄,可有什么不妥?”

江天隐吞了一口唾沫,“那是当日演武场里偷袭两家宗主的那个女人。。。。。。”

万花楼三楼丁字号房间中,楚忠轩考虑过各种和唐云舞搭话的情形,唯独没料到唐云舞进屋后一言不发,对他视若无物,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着。虽然有些失落,楚忠轩也知道今夜任务的危险性,便和唐云舞对向坐着,静静的关注着楼下的动向。好在这万花楼的人十分守规矩,带领他们入房后,就再无一人上过三楼打扰。

终于,楼下传来李银的消息后,唐云舞睁开了双眼,两人略一点头,刺杀李银的任务,正式开始!

按照计划,两人迅速从房里摸上屋顶,埋伏在甲字号房的屋顶,等待时机。

片刻的时间,对第一次行刺的两人度日如年,努力平息着心跳和呼吸,两人慢慢循着学院修行的方法,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随着下方小厮下楼的声音远去,整个万花楼三楼,就只剩下了隔着一个屋顶的四人。

听着里面的喘息声,唐,楚二人的面色通红,心跳如打鼓,以致都忘了考虑着是否是行刺的最佳时机。终于,里面的翻腾声停止了,传来了穿衣声,两人这才又静下了心来,偷听起屋顶下的谈话。

只听那女子妩媚的声音响起:“李爷,丞相府要的东西可要抓紧了,毕竟关系着那位大人的性命,再拖下去,连奴家逃不了责罚了。”

“哼,别的本事我不敢说,但是要译出这本古卷上的秘密,若是我李银不行,这世上再难找第二人。”

李银语气中似乎有些不善,只听楼下传来一阵饮酒声,李银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李银自小随祖寻宝,识遍天下古籍字画,一生所好,不过在这古卷上的奥秘中。那日我偶然得知送往丞相府的古卷,竟然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时,终于忍不住冒险出手,结果立马被官府抓入大牢。本来犯了这样的事,我也未曾想过还能活命,但那古卷中的匆匆一瞥,就如馋虫般吊着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没想到这时候遇到了你这妖精。。。。。。”

“妖精再美,也要有收她的主才成,不是吗?”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确实动人心魄。

“罢了罢了,我李银一生注定难过美人关,事情不办也办了,只要你伺候的我好,丞相府的东西,给你看看又何妨?”

瓦片缝隙间,唐、楚二人瞥见李银从怀里掏出一卷用金丝缠好的丝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女子从背后贴上李银,双臂绕在其脖颈,温柔的呢喃道:“可惜奴家不能再伺候您了,奴家会记得李爷的好的。”

一点银光闪过,李银喉头蹦出一线血花,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最后几个字混着血卡在喉头,含混不清的呜咽几声,软倒在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屋顶的两人愣在原地,任务目标已死,留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正在犹豫下一步计划时,百花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喧哗声,看来江天隐和邱泽已经按照原计划发动了。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赶紧通知江天隐他们。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之时,屋内的那女子收拾着头发,抬起了头来,屋顶正好能看清她的容貌。唐云舞只觉得身边突然爆出一阵杀气,便见楚忠轩已经破瓦从天而降,宝剑直指那女子天灵。

那女子突遇埋伏,惊疑之色一闪而过,沉着地一侧身,躲过了楚忠轩这一击。

楚忠轩一击不中,手上剑招又起,骂道:“大胆妖女,楚家的人你也敢动!今日你可没那么好运!”

“百花楼越来越不成器了,这样的角色也能混进来。”女子惋惜的摇了摇头,浑然未将楚忠轩放在眼里。腰上银光一亮,一抹银蛇扑向楚忠轩的咽喉。

楚忠轩在新野演武场见识过这妖女的厉害,早有准备,手中剑招八分在守,两分虚攻,只见叮叮几声脆响,楚忠轩一息之间已经接下了女子的三处攻势,将那银蛇逼回女子身前半尺,封住了女子的招式。这时才能看清,原来那抹银蛇只是女子腰间缠着的一柄软剑,无声无息便能取敌性命。

一招领先,楚忠轩也不敢保留,使出看家本领全力攻向那女子,一套疾影七痕斩一式快过一式,手中宝剑化作一道苍鹰,向着女子猛叼狠啄。那女子仍不见慌张,腰间银蛇剑堪堪挡住疾影七痕斩的每一下斩击。楚忠轩身法越来越快,终于在最后一式斩出前,快出了那女子半步。

“去死吧!”

楚忠轩心中大喜,全身真气灌入这最后一剑中,势必要把那女子诛杀在这一剑下。

这时,那女子面不改色,银蛇剑突然变得虚无了起来,刹那间已经出现在楚忠轩最后一击的路径上,银色的光芒大涨,将疾影斩的虚影包裹起来,好似一条巨蟒绞杀了苍鹰,楚忠轩的宝剑应声而碎,致命的银光顺着断剑直扑心脏。

空中忽然又响起利物破空声,飞向女子胸口,一道身影也掠下。原来正是唐云舞见势不妙,甩出暗器后跳下救援。

那女子邪邪一笑,看的楚忠轩心里一抽,大叫一声不好,手中剑招刺出救援,可惜宝剑已碎,空有剑柄前指。

唐云舞落地后,只觉得右边肩膀后一痛,一阵冰凉的寒意刺破了她的肌肤,直贯而入。楚忠轩拼命的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银蛇剑渐渐没入唐云舞身中。眼看着,唐云舞就要被刺个对穿了,只听窗口突然又传来两声更尖利的呼啸声。

女子这下神色才转为严肃,果断放弃了唐云舞,银蛇剑回守中宫,嘡嘡两声,两支羽箭插在她身侧的地板上,箭头刻画着奇怪的纹路。女子略微看了那纹路片刻,脸色大变,纵身往旁一跃,两声爆炸几乎同时响起。正是在茶馆埋伏的王颖聪及时出手援助。

机不可失,唐云舞忍着肩膀剧痛,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趁着那女子被王颖聪的符文箭震退,摔向那女子跟前,一阵毒烟迅速窜起。

“快走,挡不了多久!”唐云舞一推楚忠轩,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拉起她冲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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