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下明了,立时怒不可遏:“现在就给哀家查,那蹄子原来是哪宫的,平时与谁有往来!”
“不必查了!”章贵姬的表情似乎带着恐惧,她给太后跪下:“太后,阿贞是不久前皇后派给臣妾的侍女,皇后说她是医女出身,懂得如何侍奉有孕之人…”说罢掩面哭泣:“求太后保我们母子性命!”
“来人!宣皇后!”太后真的动怒了。
“太后万万不可!”竟是章贵姬拦住太后:“太后,现在阿贞没了已经无凭无据,说句私心的话,臣妾好不容易才得皇上眷顾,皇上向来爱重皇后,臣妾不敢得罪皇后!”
一旁的傲珊姑姑劝到:“太后息怒,贵姬娘娘说得有理,无凭据无人证,皇后有一百个理由说自己是清白的,弄不好还会连累了姜贵人?”
我感激的看了傲珊姑姑一眼,跪下说道:“嫔妾终日小心谨慎,只求平安侍奉太后,没想到竟还是遭人暗算。今天若不是章姐姐提说了这一句,后果不堪设想!臣妾恐怕也会蒙冤被杀。一石两鸟,可见此人心机之深!阿贞宁愿自尽也不敢透露背后主子,可见此人势力之强!还请太后从长计议!”
太后稍稍冷静:“哀家心里有数了,宣皇后!”
这黄令月竟然还是针对我!果然母亲说得对,这后宫,你不争别人也一样不放过你。想偏安一隅是不可能了,我突然有点儿理解为何这宫中的女人总是不停的在斗。
不一会儿皇后到了,她身着便服,看来是得到通传就匆匆赶来的。太后命我和蒋小仪,章贵姬暂且回避。
我们在屏风后偷偷看着,我看黄令月的神情,总感觉她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
见礼后,太后并没有给她赐坐:“皇后气色不好,看来还是没有养好身子。”
皇后以为太后又要她“养病”了,心下一慌,又马上稳住答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只是昨夜照顾璋儿睡得晚了些。”
皇后不经意提了一下太后唯一的皇孙,也许是希望太后看在皇长子的分上对她别那么严苛。
太后换了个话题:“这个正月哀家亲自料理后宫宫务,才知道平日皇后的辛苦。幸好有肃御妃帮衬着,瑜昭华和慧淑媛也帮忙打打下手,否则这副老身子骨还真是撑不住!想想平日这些事都是皇后一人在做,皇后当真是聪慧能干!”
黄令月似乎很诧异太后竟没有问她阿贞之事,不知太后这是要唱哪一出,只好顺着太后的话说:“母后言重了,都是臣妾份内之事!”
“这话说的好!”太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哀家想再交给你一件份内之事。你也知道皇上登基多年,膝下不过只有一个皇子,好不容易今年有两位妃嫔有孕,这就是大齐朝当下的首要大事!哀家就把章贵姬和蒋小仪交予皇后看顾,她们大人孩子若有一点差池,哀家唯你是问!哀家的脾气你应该知道。”
黄令月事先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阿贞一事,没想到太后却只字未提,来了这么一手。
皇后微微一笑:“母后说的对,现下两位皇嗣平安诞生是一等一的大事,只是母后您也知道,璋儿自大病一场之后,体质一直羸弱,臣妾要照顾璋儿也要管理后宫,对两位有孕的妹妹恐怕会照顾不周??”
“这个好办!”太后打断她的话:“肃御妃是宫里资历最深,也是哀家最信任的。呵呵,她协助哀家成大事的时候,你还没入宫呢!让肃御妃与你共同协理后宫!瑜昭华的位分还不够协理后宫的资格,人也太过年轻,不过那孩子伶俐得很,必要的时候可以找她来打打下手!皇后是一国之母,更是所有皇子的母亲,皇后的精力就放在璋儿和两位未出世的皇嗣上吧!你也不用再去与皇帝说,肃御妃协理后宫之事,哀家与皇帝已经商议过了!”
正月里皇后形同禁足,那段日子她过得是刻骨铭心。太后不管事的时候,后宫任她翻云覆雨,太后一出手,她立刻处处被动甚至无还手之力。她已经深深领教了太后的厉害,她虽一万个不愿意,亦再不敢违抗太后,只好点头称是。
“娘娘,娘娘!不好了!”是皇长子的乳母张嬷嬷匆匆跑来:“小皇子突发高热,不省人事…”
“什么!”太后和皇后同时惊得差了声。
“母后,恕臣妾先告退!”皇后也顾不得礼数,不待太后允准,就匆匆向凤鸾宫赶回。
太后倒还冷静:“章贵姬,蒋小仪,你们身子不便各先回宫去吧!如意和晨儿随我去凤鸾宫!”太后极少唤嫔妃闺名,即使对黄令月也是皇后皇后的叫着,看来肃御妃在太后心中地位不低,也难怪,她可是曾经救过太后命的人。
我们匆匆赶到凤鸾宫栖凤殿内,张嬷嬷急得团团转,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到齐了,围在一起轻声讨论着什么,面色都十分凝重。
皇后已经先一步赶回栖凤殿,此时抱着皇长子愁眉紧锁,欲哭无泪。见太后我们一行人到来,皇后赶快接驾,太后皱着眉头:“起来吧!快给哀家看看皇孙!”
太后抱过皇长子,皇长子小脸烧的通红,又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疹子,小小的身体不停的打哆嗦,看了让人十分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厉色问太医们。
太医院院判郑太医小心说道:“回禀太后,小皇子症状与小儿风疹相同,用了风疹的药却不见效,像是中毒所致。”
这话听得我心头一刺,不免想起去年我蒙冤之事。
“不要像!哀家要听确凿的!”太后也急了!
“这…”太医们一时语塞。
“中毒?!”皇后一脸疑惑,突然转头问张嬷嬷:“中午小皇子还好好的,怎么会突发高热,你可曾离开过小皇子,又有什么人接触过小皇子?”
娘娘恕罪:“娘娘赎罪!”
张嬷嬷突然跪了下来:“这?奴婢?”
她怯生生的看了太后一眼,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快说!”皇后急了。
“是…”张嬷嬷磕了个头,终于鼓起勇气说:“今日下午,小皇子见外头春暖花开,便嚷着要去御苑玩。小皇子平素体质羸弱,奴婢很少带他出去,今日难得好天气,便抱着他去了。到了御苑,看到皇上和姣婉仪在翡翠湖中撑船游玩。奴婢本不敢搅扰圣驾,小皇子见了父皇便吵着要过去,恰巧姣婉仪看到了,便招了我们过去。姣婉仪兴致极好,要奴婢在岸边侯着,她抱着小皇子和皇上一起在船上玩赏,差不多一个时辰返回,把小皇子交给奴婢便回宫了。此外再没接触过任何人!”
皇后看向太后:“母后,臣妾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姣婉仪,可否请婉仪移驾栖凤殿?”
皇后完全有权利随时宣召任何一个妃嫔,她却先请示太后,果然收敛多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当务之急是给孩子医好,而不是断案!”
果然涉及到姣婉仪,太后很不悦:“况且太医也还没有定论是中毒还是风疹!”
“现在即使臣妾不追查此事太医们也一样束手无策!给小皇子医病是太医的责任,而找出小皇子突发高热的原因是臣妾为人母也是为后宫之主的责任!”皇后不卑不亢的回答:“太后说得对,臣妾是所有皇子的母亲,今日若换了别的妃嫔所出皇嗣,臣妾也一样彻查到底!若真是投毒,此风绝不可姑息!”
“你…”太后一时语塞,这黄令月果然伶牙俐齿,说得又句句占理。
皇后见自己占了上风,立刻趁热打铁下旨:“小德子,去钦丽殿请姣婉仪,一定要恭敬知道么!德仙,去请皇上来!此时是皇上批阅奏章的时间原本不想打扰,此事看来不简单,还是皇上过来听一听更好些。”说罢又冷冷看向我和肃御妃:“天不早了,两位妹妹也是辛苦,先回宫歇了吧!”
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们没有理由不走,便跪安了。
走出门外,我问肃御妃:“嫔妾听闻娘娘精通医术,今日小皇子之病来势汹汹,娘娘看有危险吗?”
肃御妃想了想,说道:“其实小皇子是风疹还是中毒,是有办法验出的。只是几位太医宁愿背上无能之名也闭口不言,看来此事水深得很,都害怕被搅了进去。不管皇后与姣婉仪之间有什么纠葛,呵呵,只可怜了皇长子了。天晚夜寒,姜妹妹回去可要多加件衣裳才是。”
肃御妃说罢转身回宫了。其实我看得出,肃御妃虽投靠太后,但她绝不喜欢姣婉仪。
肃御妃的回答暧昧不明,却更确认了我的想法,从一开始,我就感觉这桥段好熟悉,难道黄令月又故技重演?可她毕竟是孩子的生母,为了弹压嫔妃,她真的不惜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亲骨肉吗?
若是那样,当真是禽兽不如了。再者,以现在后宫的形势,她若没了皇长子这个依靠,前路将岌岌可危。她会冒这么大的险?
回到吟雪轩我依旧坐立不安,皇长子那可怜的小脸总是浮现在我眼前。太医说过给小皇子服食过治风疹的药却无效…那么差不多就是中毒;皇后胸有成竹的宣召姣婉仪,看起来今晚之事都是有备而来。
她这是要唱老戏,谋害皇嗣的罪名足以把一个妃嫔打到谷底永不翻身,她若再得逞,保不齐以后还会拿这孩子做砝码,我绝不能让她得逞!
这事看起来她意在扳倒姣婉仪,与我无害,甚至她们二人斗起来对我,对任何一个后宫妃嫔来说都不算是坏事,所以肃御妃才会冷眼旁观不插手。可是想起无辜的皇长子,我决定冒险出头,就算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太医们畏惧皇后不敢插手,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医好皇长子,让那孩子少受些折磨。
说起中毒,我还有毕大夫给我解百毒的药丸和熏香,对这两件东西我毕竟亲身试过,很有信心;可若是万一没能医好皇长子,我不知道太后还是否会保我…
想起皇长子还在高热中,我没时间犹豫了,心一横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