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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桃 三

11

荔枝印象中,黑桃是个外表柔和,内心冥顽不灵的家伙。若是给他这样的人物配上一首曲子,自当时乐句伊始便铿锵有力,一出场就震慑全场。初中时他极度骄傲,满腹理想抱负,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却与众人相交甚好。也真是政治家的后裔才有这样待人接物的方式。

而致远则是荔枝初中两年的同桌。班里最不爱抛头露面的想必就是他们这对同桌了。只是两人学习成绩优异,总是会引来班上人的注目。黑桃对致远是有深深的不屑。不屑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态度相差甚远。黑桃是班上的班长,荔枝是班里的副班长,致远则是学习委员。致远永远是傲视群雄的年级前五名,也永远不参加班内的集体活动,在班级事务的处理上,黑桃拿致远一点办法都没有。黑桃屡次和荔枝抱怨过有关致远不参加运动会和班级间活动的事情,还总是向她抱怨为什么致远的成绩总能考的那么好。

而致远作为同桌,也经常对荔枝说起他不喜欢黑桃做事的风格。讽刺黑桃总是不把学习知识当作自己的主要任务。荔枝则作为调停者,平衡着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顺带,独自暗地里一同数落着两个人。

荔枝早早地到了火锅店,年末将至,店里却没几个人。这家店离她工作单位很近,沿着大道开车五分钟就能到。铜火锅呜呜地冒着烟,红枣,葱段和姜片在清汤锅里慢悠悠地滚来滚去,时不时还有枸杞从锅底翻起探个头出来。荔枝和学校的几个同事有一个一周吃一顿的小组,每周轮流请客,把城南的饭店吃了个遍。荔枝特别喜欢这家店,因为难得的干净和清静,每天到了饭点儿就那么两三桌人,菜和肉都是现洗现切的,后厨大门敞开,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看得一清二楚,干净的很。来这家店吃饭的顾客也没有大型饭店的喧哗,大家能安静地交流一周发生的事儿,在荔枝看来就是最为宝贵的。回族的小伙儿在后厨用机器削着羊肉,和店面的爷爷在说些什么,荔枝也不知道那些语句的含义,她只是独自享受着带有音量的安静罢了。

荔枝在盘算着黑桃为什么会和致远一起邀请她吃饭,或许是初中班要策划过年后的班会?想想也是,班里已经有五年没有聚会了,一大锅儿时好友被打散的七零八落,这个去了澳洲,那个去了南美,还有一堆扎根在江南和西川的,离得近点儿的都在BJ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回家一趟。大家巴不得能多抽时间在家呆着,多和父母在一起聊些家常,反倒是同学之间多了几分生疏,突然说要见面都得刻意准备好心情。黑桃这个做班长的总是在人前出头组织,这些年却一下子消声觅迹,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鼓捣些什么。

荔枝又想起刚上大学一年级时黑桃拜托她录制的钢琴曲demo,给摇滚配古典钢琴伴奏,她抽出闲暇时间帮黑桃录过几首曲子,后来据说黑桃的乐队有了键盘,她也就没有再操心过黑桃录曲子的事儿。荔枝还很满意当年帮黑桃录的那几支曲子,在冲击力极强的摇滚曲开端铺上融合的古典钢琴,有一种割裂时空的错觉。

回忆起那时的情境来,荔枝开心地出神。她有时也觉得自己也有过“放肆”的青春,能和“叛逆”、“摇滚”这类词汇沾上哪怕一点点边儿,都会觉得青春无悔。万幸,她认识黑桃,抓住了青春狂热最后的尾巴。不过荔枝深知,自己并不属于那个狂烈的世界。

致远把车放在路边儿,黑桃隔着玻璃看到了荔枝,荔枝冲他招手,招呼两人进屋。致远一进饭店,眼镜上就蒙了一层雾气。荔枝站了起来,跟两个人打了招呼。黑桃拉开凳子赶紧坐下,致远和荔枝相视一笑,把外套扣子逐一解开,挂在椅背上,也坐了下来。刚才在厨房里削羊肉的回族小伙儿看到有客人来了,拿出茶壶和杯子放在黑桃和致远桌上,然后又返回厨房里继续削肉了。

黑桃和致远都没说话。黑桃印象中荔枝应该永远是那个柔和的小姑娘,十五六岁出头的样子。一眨眼,居然眼前的女人已经二十七岁了。稚气完全被气质代替,一时间黑桃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致远看到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课堂,老师和同学们都解答不了数学难题的时候,荔枝会看着他,问他:你会不会?致远每次都胸有成竹地说:会。十年的光阴居然就这样从各式各样的裂隙中流走了。

荔枝皱起眉头来,打破了沉默:“你俩一起来,也不说话啊。”

黑桃致远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黑桃说:“说啊,你想听什么。”

荔枝对老板说可以上菜了,站在柜台的中年回族男子也转身进了厨房,洗过手之后,和刚才的小伙子一起端菜和肉。荔枝说:“那就先说说为什么是你们两个一起来找我。”

黑桃说:“我和致远同居了一年。昨儿聊天的时候商量着要不要见你一下,我俩一拍即合,就把你约出来了。”

荔枝听到两人同居以后立马摆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说:“你俩不会成‘同志’了吧。我好难接受啊。”

黑桃大笑,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探出头来,荔枝忙对黑桃比出一个嘘的动作,又向厨房里正在忙活的两人双手合十致歉。致远拿起茶壶给三人倒水,说:“我们不是同志,因为工作关系他在我家住。”

黑桃正经起来,说:“菱纱去世以后,致远怕我想不开,就把我接到他家里了。”

荔枝哦哦地回答道。荔枝没有接话,想试探一下黑桃目前的心情状态。感觉上黑桃似乎并没有特别难过,一年过去或多或少从阴影里走出来了,荔枝回答。

致远把小半勺豆腐乳和韭花倒进碗里,和芝麻酱一起搅和。黑桃接过致远递来的小碟子,把整块红豆乳一股脑地倒进了自己的芝麻酱碗里,然后加了香菜和葱花。而荔枝的碗里什么都没有,连芝麻酱的底子都没放。

致远接着黑桃的话,看着荔枝的脸说:“现在他精神状态不算糟糕。”

荔枝看了一眼黑桃,说:“嗯,感觉的出来。去年三月份黑桃给我发过信息,说起她女朋友的事故,当时把我震惊坏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黑桃说:“也不是安慰就会好的事儿。只能学着接受事实。”

荔枝点点头:“嗯咱们边吃边说吧。”随即把上好的菜下了小一半,海带,红薯和土豆这种慢熟的,通通都丢进了锅底。

致远问荔枝:“当中学老师感觉怎么样?”

“嗯其实还好,工作比较闲,初中的孩子上音乐课氛围很轻松,我没多少压力。剩下的就是行政上的工作,学生处比较忙。”

黑桃把刚被店里小伙子端上来的羊肉下在锅里,说:“不过有两个假期,现在算是闲下来了吧。”

荔枝说:“嗯是,最近我们几个年轻老师在教学楼轮流值班,谈不上忙。”

“班里学习最好的两个学生,最后你们俩还是都离不开学校啊,一个在中学,一个在大学。”黑桃说。

荔枝看了一眼致远,急忙说:“我留在的这个学校和致远留在的学校可是差太远了。现在问班里的小孩子,你们以后想去哪儿念大学,基本还和我们当时一样,不是北大就是清华。致远的大学可是让多少代人都羡慕呢。”

致远把粉丝下在锅里,说:“黑桃昨天晚上跟我说,觉得你在家这边的中学上学还是屈才了。”

荔枝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隐约透露出无奈。“其实也还好吧,跟孩子们在一起也确实挺开心的。”

“阅尽繁华最终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归宿?”黑桃问。

“算是吧。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那还有没有想继续出去走走看看的心?”

荔枝长长地嗯了一声,想了半天,说“想玩倒是一直想,世界那么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黑桃说:“我和致远过年以后想一起去南方一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荔枝说:“年后我估计没时间,一开学事儿就多了。想去啊,可是毕竟有工作在身,都这个年纪了。”

黑桃点点头,从火锅里挑出海带来,在麻酱里滚了一圈,递进嘴里。荔枝说:“我一开始以为你们叫我来是想咱们三个一起组织班里的聚会,可是好像班长也没那个意思。”

黑桃嘴里嚼着海带,支吾着说:“班会一半都是班里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组织,我们高中班现在就是,我好几年都没张罗。而且问题是我就算叫人,人来的也不多啊。”

荔枝的筷子在碗里转着圈。“也是,别说关系淡些的,我们都基本上是一年才能见一次。而且以前都得是我和你们分开见面,我好难做啊。”荔枝说完以后捂嘴笑了,黑桃一下觉得她还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

“人生还真是奇妙啊我觉得,荔枝你说,十年之前你会相信我和致远会和你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荔枝诡笑着摇头示意:“不能啊。两个冤家怎么会聚在一起。”

致远也露出笑脸,低下头夹菜。

“人的想法会变吧。”致远说。

荔枝注视着致远,感觉相比起以前,致远内心的孤独感似乎少了些。荔枝问道:“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致远回答:“不好不坏,炎症还是偶尔会发作,疼的时候还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忍着。”

荔枝脸上露出怜惜:“辛苦你了,这么多年。”荔枝转念想,不知道致远的病情黑桃知不知道,不应该自己多嘴漏说了出来。

“我初中一直都不知道他有这种病,当时也闹出好多不必要的误会。荔枝估计一直知道我看不惯你的事儿。”黑桃看出了荔枝的顾虑,接话说。

荔枝说:“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总是在羡慕和渴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就会找些什么来心理平衡。我当了三年两位的情绪垃圾桶,也真是不容易啊。”

致远说:“我曾经以为初中时的那些事儿都会很难熬,想起来就带着刺。现在回想起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荔枝想起致远另外一桩心事,却想到怕是直到如今也没有解开心结。“那朦梦的结,你打开了么?”

黑桃马上放下筷子。

“还没有。”

荔枝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说:“你傻不傻啊,十年,你连一个女人都放不下,还是不是个男人。”

致远无言。黑桃摆摆手说:“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压根没有,说到这个我就生气。致远,我就当着黑桃的面儿说了。”

致远点头,荔枝接着说:“他自打画画起就认识一个女生,那女生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父亲。那女生确实漂亮,不夸张的说,就跟仙女一样。不,与其说是仙女,倒不如说是狐仙吧,虽然我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妖精这回事,”

“那女生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至少我觉得对于致远来说她有这种魅力。她和致远很早就认识了,初中时两个人在一个老师手下学画,那老师的相貌打扮很像现在的致远,戴眼镜,瘦高,爱穿衬衫。好像是清华美院毕业的,画的东西至少超越时代三十年,即使放到今天也丝毫不陷媚俗,”

“初二起,致远上课就开始走神,在纸上画有关那个女生的一切。画的最多的是眼睛,然后是身体的侧面。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在画那个女生的裸体,我就觉得他们之间不太对劲了。然后我就问致远,你和那个女生谈恋爱了?”荔枝说,“致远说没有,只是喜欢而已。”

黑桃在托着下巴说:“他好像是纯粹的单相思,那女生心有所属吧。而且美术生素描啊什么的难免会接触人体。”

荔枝摊开手说:“你们男生脑子里每天就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当事人不想说的事,我们就不要猜了,”黑桃对荔枝说,“吃菜,吃菜。”

致远双手交叉在胸前,一阵沉默。随即说:“我只是觉得,我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梦,和她在一起,我从没感觉到过孤独。那间画室里有我很多记忆。”

荔枝对致远摇头,从火锅里捞出青菜来放在碗里。嘴里嘟囔着,再也不要做那样的傻事了。

“我感觉啊,温暖总是一时的,孤独才是人本身的属性。和谁在一起并不意味着一个人可以永远摆脱孤独,只是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共享你的孤独。”荔枝说着,把剩下的红薯一并放进了铜锅里。

致远说:“嗯。可是心里一辈子可能能装得下的,就那么一两个人。”

“希望你们都好啊。”黑桃蹦出的一句。

荔枝抿起嘴唇,回想起去年黑桃过年联系她时他疯疯癫癫的样子,欲哭无泪,欲说还休。菱纱的飞机在空中解体,光是想象一下那场景就不禁胆寒。坐在她面前的两个人都带有各自无法解决的人生问题,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包括她自己。“你也要好起来啊,黑桃。”一个人对他人所说的话,往往亦是自己的理想。荔枝放下筷子,右手托腮。在黑桃和致远还没有来店里时,荔枝就在想,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会是怎么样的走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很多次尴尬的沉默,三个人的共同话题有太多雷区,为了不伤害到彼此,需要考虑的问题的很多。结果果然如此。

黑桃把油皮放进锅里,招呼店家给他再添些调和,小伙从厨房里拿出一碗新的芝麻酱。黑桃把豆腐乳和韭菜花倒了不少进去。黑桃觉得聊了这么多垫场,现在可以展开主要话题了。

“想说说这次叫你出来的目的。”黑桃说。

荔枝想果然除了聊天之外,这两个人还有别的目的。“你说。”

“去年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心情一直不好。自己想从这种沉重的感觉里走出来,所以想找到一些方法来协助自己忘记痛苦。菱纱一直很喜欢音乐,我原本希望我求婚之时能制作一张专门为她创作的专辑,只是工作学习和生活让我把这件事办的拖拖拉拉的,一直都没有好的思路,没有决定写怎样的歌。她一直喜欢中国古典文化,我就想从这个切入点入手,进行专辑的创作。不过不管什么风格,都还是会用到钢琴的,我认识的人里你钢琴弹的算得上数一数二,而且主要能理解我所想表达的。所以今天专门叫你来,就是想拜托你帮忙录制专辑里钢琴的部分。”

荔枝马上答应:“那义不容辞,我能做到的部分一定会配合你。还想问你啊,你想做到什么高度?”

黑桃想了想,说:“尽可能好。比以往做出的作品都要好。”

荔枝说:“我感觉以前的曲子已经很不错啦,要是想做的更好,那你要多联系联系各个器乐的人才是。还有编曲和混音,混音尤其重要。”

黑桃点头,说:“编曲我自己可以。器乐混音要找人。我不想交出拿不出手的作品来,‘差不多’水平的作品不用花钱,但是没有意义。”

荔枝回答:“你乐队的那帮人还联系的上么。他们的器乐我觉得都不错啊。”

黑桃拿起茶壶来给两个人倒满热茶,说:“有联系,我们四个人有个群,不过一直联系不多,他们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想聚起来不容易。”

荔枝抬头仰望天花板,在想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如果有时间和精力的话,不妨到各地和大家谈谈,号召一下他们加入你的队伍。”

“嗯,不过还是有一定困难。王牌的鼓手现在在美国,贝斯在ZJ念书,自从大学生毕业开始念研究生就没碰过琴。吉他接手了家里的企业,最近也忙的不可开交。不过还是会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荔枝叹了一口气说:“毕竟大家和专业音乐人都多少差了那么一点儿,逃不开生活。”

黑桃点点头。致远全程都在听两个人的对话,没怎么说话。有关王牌乐队的故事,黑桃也没有给他讲过太多细节。致远在网站上浏览过他们的主页,主页的标志是扑克牌的四个花色,封面是四个人的合照。封面的相片里,黑桃的头发比现在还要长很多,用右手比划着一把枪,举向高天。辛巴围着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带笑容。嘉文穿着过膝长衫,戴着眼镜侧身,在照片的最右侧。悟饭两只手搂住黑桃和辛巴的肩膀,把身子低着,脸上洋溢着笑容。致远很喜欢那张封面照片,虽然没有见过除黑桃外的三个人,但是从相片中依稀能够感觉到四个人迥异的性格。每次看到黑桃和他的朋友在大学里轰轰烈烈地做过这么多带着青春味儿的事,致远就由衷地羡慕。有时也会感叹,自己大学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没有过多的人际交往,没有可歌可泣的故事,好像永远活的像是别人剧本里的配角。虽然心有不甘,也少很多入世的烦恼。致远慢慢接受了命运给他的这种设定,闲暇时就看书画画做家务排解无聊。若是回到古代,致远觉得自己足以称得上是“与世无争”了。

荔枝继续问黑桃:“那你准备做什么风格?还是摇滚?”

黑桃回答:“这次准备换风格。计划用比较符合中国风格的曲调和配器。感觉上比较偏向民乐。”

“民乐?”荔枝震惊道。

“是,民乐。”

“你一点儿也不像是做民乐的人啊。”

黑桃说:“目前暂时是这么想的。先写曲子吧,歌词和曲子没有一切都是纸上谈兵,有了这些再编曲配器。”

“好难啊…”荔枝说。她回想起黑桃以前创作的曲子,都是以摇滚三大件作为基础的,现在的转型让她觉得难度实在很大。荔枝想了想,他们这代人普遍可以接受的中国风应该是周杰伦笔下,诸如《东风破》《发如雪》一类的作品。

荔枝对黑桃说:“那你不妨学方文山写词的那种方式啊,做些尝试。”

黑桃早已想过荔枝提出的建议,文山的词杰伦的曲给了这个时代一股柔和的中国风。不过黑桃有自己的想法,他对荔枝说:“我试着模仿过,可是古文功底还是略差了些。像他那种游刃有余行走在文言和白话文之间的技艺,阅读量、生活感悟和天赋缺一不可。而且写曲子的作者,一般都会把自己的故事写在曲子里,作者和作者互相之间其实是难以借鉴的。就像,你看一棵榕树很茂盛,百鸟栖息,就心生羡慕,想成为参天的榕树。而上苍给予你的是一颗蔷薇种子,四周的水土和环境也与榕树不一样,你只要让专属自己的这朵花生根发芽就好了。我觉得能达到自己的满分就可以,这个世界的满分我不太在乎。把当下最高的山峰当成是标杆,有时候会让人连出发的勇气都没有。我也总是想,不管对错,先做了再说。”

致远嗯嗯地说着,对黑桃刚才的话心生共鸣。他回想起学画的过程,他总会画一些奇怪的不被人理解的东西。老师和长辈会说:你怎么能这么画,这么画不对,应该怎么怎么画。儿时,每当遇到类似境遇,致远在私下就会问洋一:如果我不能画我心里的东西,画画有什么意义?洋一的回答总是一致的:画你想画的就好,自然有人会懂得你画的是什么。在拥有了基础的绘画技术之后,大部分人都沦为了大艺术家的追随者,而少有人能够领悟绘画本身的最终目的在于表达内心。致远就这么自顾自地画了十多年。在遇到初高中时期的绘画老师以后,他终于觉得世上有能懂他渴望表达的东西。而后在班里朦梦相遇,朦梦简直是能占卜一切的读心师,把致远想象中的一切,都用她自己的笔法画了出来。自然致远也是一看就能看得明白,她画里有自己的各种痕迹。那种自己被人了解又不被人伤害的感觉,是致远发自内心渴望的。

“说的有道理,”荔枝说,“很期待你接下来的作品。感觉会有很多人期待吧,世界都会期待。”

黑桃沉默。致远说:“我很期待,也准备为专辑画插图和封面。”

12

三人的简单聚会在夜色中消散了。

黑桃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黑桃?”

“您好,请问您是?”黑桃礼貌地问。

“我是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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