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正是昆仑余脉,楼兰辖外之地,两边高山夹峙,中央一片空旷山谷。绿茵如甸,新草如织。
山谷中一大片原始树林,野野莽莽,古树参天,遮天蔽日,林中珍禽异兽高啾低鸣。
林立伏在一棵大树之上,屏息凝神,一支箭紧紧扣在弦上,拉满了,瞄准远处一只觅食的狐猴。
他太过紧张,扣弓弦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
嗖——
一支飞镖夹风带劲从林立头顶掠过,削着他的头皮,噌地一声,正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林立浑身一哆嗦。
啪!一条冰凉的东西缠进他的脖子里。
低头一看,脸色立时煞白,一条红绿相间的大花蛇从头顶上甩了下来,正搭在自己脖子上。
而那鳌块棱起的三角形蛇头被飞镖死死钉在树干上。
林立惊呼,手忙脚乱地从脖子上把长长的蛇尾扒拉开,眼睛却直直地瞪着对面。
树柯杈上坐着一个女孩,双脚在空中荡悠着,右手里还捏着一只飞镖,一双眼睛正怒目汹汹地瞪着自己。
林立冷汗涔涔,他只顾捕猎狐猴,全无分心,女孩是何时潜到对面的,他竟全然未察。
而就在刚才,那条大毒蛇正伺机攻击自己,要不是女孩出手相救,估计这会儿自己早就跨进鬼门关了。
林立惊魂稍定,喘着粗气道:“谢谢,谢谢姑娘相救。”
受到惊扰的狐猴抬起头,只是看了林立和女孩一眼,又津津有味地捕食起肥美的白蚁来。
女孩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她看了一眼狐猴,非常不友好地向林立说:“它是我的。”
林立年少青涩,一见女孩子,心中怦怦乱跳,立时怯了三分,说道:“我,没想伤害它,只想捉来养着。”
女孩梨涡一动,哼地一声轻笑:“麻醉?”
林立看了一眼手上的箭头,上面蘸着金色的麻醉液,他点了点头,面露尴尬。
女孩审视他一番之后,冲狐猴“咯咯”唤了一声。
狐猴纵身跃起,几个弹跳,来到了女孩跟前,偎在她身边,也警惕地审视着林立。
林立打量着女孩,只见她头发蓬乱得像一堆鸟窝,眼睛倒是清亮波转,精明灵动。她颧骨略高,鼻梁直挺,眼廓深陷,不似中土女孩。
女孩身法轻盈,从树上跳到地下,瞟了林立一眼,机警地离开。狐猴跟在她左右,寸步不离。
她的腰间攒着几个蓝色小包,腰刀、药包、镖铗等护身装备。
湖绿的裙衫上溅满了斑斑污渍,显然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搏杀与奔逃,凌乱的头发与脸上粒粒汗珠也不证自明。
林立也矫健地纵身跃下,快步跟上去,讪讪问道:“敢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孩猛地转身,手上多了一把蛇尾弯刀,刀尖指向林立鼻尖:“别跟着我。”
尖刀寒光逼人,林立不由得后撤一步,高举起双手道:“喂。”他右手做了个向下的手势,想让她放下刀子。“我只是想谢谢你,用不着这么凶?”
“不用谢。本来那只镖应该插到你手背上的。”女孩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活该那条蛇倒霉。”
林立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女孩上下打量着林立。
见他浓眉大眼,肤色略深,结实健壮,腰间横插一把短剑,下巴光滑,尚未蓄须,和自己年龄相仿,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神中透着单纯,不似坏人,心里便放松了三分戒备,眼神也温软了些许,便说:“少打狐猴的主意。”
林立说:“我不是坏人。”
女孩目光收回,自顾向前走,哼道:“也不像好人。”
嘎——
头顶上一只赤尾警鸣鸟掠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叫。
听到警报,林中飞禽一阵慌乱,腾空而起。
树梢顶端发出一片扑扑楞楞翅膀破空的声音,带落下一片片树叶,惊起四下的松鼠也抱头鼠窜。
女孩心头一紧,顿足而起,轻身一纵,跃上树干。
她身法甚为敏捷,像一只优雅的豹子,机警地伏身在树干之上,探出头来巡视着,嗅息着,搜寻危险讯号。
狐猴也急速爬上了高高的树梢,四下瞭望。
见她如此慌张,林立心中暗笑:“惊弓之鸟。”
他自小生长在昆仑山中,听惯了鸟鸣兽吼,不足为怪。
见她这么一点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的,不禁嗤地笑出声来,不屑地说:“八成是打猎的,你慌张什么?”
女孩神色警觉,向林立使劲晃了晃手指,示意不要再出声。
嗖——
一支利箭,疾风迅雷射向女孩。
女孩敏捷地将头一低,身子顺势滑下,暗箭擦着树皮迅急驰过。
利箭刮落的树皮正打中林立的眼皮。
林立冷汗暴起,两腿一弓,如同一只敏捷的山猫,蹿到树后。
箭插进树干,一只刚探出头的的松鼠哧溜一下又缩回树洞。树皮旋即变得乌黑,像洇开了一片墨汁。
林立暗叫:“毒箭。”
这瞬息之间,女孩左手抓牢树枝,身体荡在空中,右手一扬,打出一支飞镖。
女孩已荡到左边一棵树上,对林立大叫:“快跑!”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轻盈连贯,一气呵成,便如狐猴一般迅捷。
这一事变仓猝,林立惊惶无措,加之四下树荫森森,一时竟是急不择路。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远处潜伏在树上隐蔽者应声跌下。
女孩的飞镖深深插入隐蔽者的眉心。
隐蔽者发出“嘶嘶”刺耳的怪声,黝黑的身体一经落地,嘭地腾起一团暗紫色的火焰,紫烟散尽,地上形迹全无,顷刻之间,一具尸体销声匿迹,化作乌有。
林立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怪异情形,登时头皮发炸,一股冷意从脚心直窜上来,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失声大叫道:“这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