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妥当的燕飞虹再出现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娥眉淡扫,朱唇点绛,清丽脱俗,媚而不妖;长发高盘,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颀长的玉颈,显得清爽而淡雅;余出的秀发长垂如瀑,由脑后自然垂至腰际,又添了几分温婉和柔美;一身鹅黄色苏绣长裙,勾勒出绰约的身姿,越发显得明媚照人,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仙女,一改平日里朴素神医的形象。
燕心禅也被换了一身与母亲款式相似的白色长裙,年纪虽小,却纯稚可爱。释龙行却是一身黑色海盗装,剃的短短的寸头上还绑着一条红色海盗头巾,精力充沛的一刻都不肯安生。而此时一身温婉的燕飞虹正一脸诱惑的对郑瑾道:“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有好多好吃的哦!”
郑瑾无奈地看着自己幼稚的师傅,坚定地道:“我就不去了,我一直呆在城中,早已熟悉了,没什么好逛的,师傅你带着师弟师妹好好玩吧。”她实在不觉得逛了无数遍的云中城有什么好玩的,至于吃的就更没什么吸引力了,如今云中最好吃的东西都是从医馆流传出去的,连给明楼的菜谱都是自己和师傅一起完成的。
燕飞虹对自己无趣的徒弟也无可奈何,转了转眼睛道:“那我把龙驹留下来陪你?”
释龙行在山中憋了一个月,早想好好出去玩玩了,听了这话哪里肯依,抗议道:“我才不要留下,你好不容易忙完要去玩,还不带我,我不干!”
燕飞虹看的好笑,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儿子难得接触人群,怎么会将他留下,她这么说也是希望能激的郑瑾一起去,这个医馆实在没什么好守的。如今见自己的图谋被儿子破坏了,便逗他道:“那你去的话要负责拿东西哦,我们之中可是只有你一个男孩子。”
吃过亏的释龙行傻眼了,上一次母亲对自己说自己五岁了,已经长大了,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可以负起男子汉的责任了,而自己很豪气的应下了,结果就杯具了。
他不甘心的道:“可以放在净土里。”
燕飞虹吓一跳:“那里不行,会被发现的。”
释龙行没法,干脆耍赖,大叫一声:“我不管,我要去,我不拿东西。”说完就猛的消失在那里。
燕飞虹看着目瞪口呆的郑瑾,忍不住一捂眼睛,留下一句:“我去揪他出来。”也那么消失在原地,留下进不去空间女儿在那里抱怨又没带上她。
到底是小孩儿,真不禁逗,燕飞虹嘴上埋怨心里却清楚儿女对郑瑾没有防备之心。从记事起郑瑾就一直带着他们,如今早已与家人无异。其实她自己又何曾真正防备过郑瑾,只是一直没有主动开口罢了。
燕飞虹一家一出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花流水苦着一张脸,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瓜兮兮的站在那里。她原以为三人是一起来的,此时应该早就走了,如今看来应该是自己误会了。正要开口,却见儿子跳过去一把抓住花流水的胳膊,兴奋道:“花花也去,让花花拿东西,花花也是男孩子。”
燕飞虹无奈:“不是说了不用你拿东西了吗,快放开人家。”
花流水虽然对自己又变成了“花花”很不满,但弄明白后立刻扔下礼物当起了跟班。至于礼物在他看来也就是个心意,他之所以等到现在只不过是不好辜负长辈的嘱托罢了。
燕飞虹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前面,母女两穿着相同款式的长裙,头上都戴着米白色宽檐纱质遮阳帽,帽子上还分别由彩带各系着一朵粉色和藕荷色的绢花,如果脸上再戴上一副太阳镜的话,完全就是一对现代女郎。母女两除了年纪上差别有些明显外,倒还真有几分姐妹的样子。
燕飞虹就很是满意的看着女儿道:“安宁啊,快点长大吧,到时候你就叫可以我姐姐,我就对别人说你是我妹妹,我们一起出去骗人,看看有没有人能发现。”
后面戴着一顶天蓝色男式鸭舌帽的花流水听得嘴角直抽,配上帽子上那个醒目的对号,怎么看怎么诡异。不过他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心里也是啧啧赞叹,刚才他可是着实被精心打扮后的燕飞虹狠狠地惊艳了一把,再看看自己身边一身灵气的小男孩儿,心里感叹这一家就没一个普通的。
燕飞虹一家的装扮虽然有些特异,但衣物的用料做工都极为精致罕见,一看便不是凡品。而且云中城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些新颖奇特的打扮,此时见了她也都纷纷打招呼,燕飞虹也微笑着一一回应,没有半点不耐。
云中城是天下名城,虽然因为地理上的一些因素难以发展壮大,但本身却有其独特之处,单只景色秀美上,天下便少有能及,其本身的一些文化和物事更是广传云州,闻名天下。不过燕飞虹对云中的景色早已并不感兴趣,她虽然来的少,可五、六年下来也早看够了。单以景色论,在她看来这里还比不上自己住的飞燕谷,她更感兴趣的是这里的人文。
她两世为人都是北方人,虽然这一世远嫁中州,梦里更是远去过美利坚,可实际上还是宅女一枚,对各种地理人文也只是在书中得见。她以前从未到过南方,如今虽寄身云中却也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云中人,心里始终有一种游玩的心态,这里顶多算是她的第二故乡。她只是在试着努力让自己融入这种平和安宁的氛围,让自己的儿女能体会到这种正常的生活状态,她不希望自己一家与这个世间脱节,为此她不惜付出各种努力,不仅仅是一个免费医馆的开设,这些年云中流传并盛行的东西多半与她自己有关。
花流水戴着那顶不知什么材质的帽子,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帽子很轻,遮阳效果很好,可是他依然有汗流浃背的感觉。他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就像穿了一件打满补丁的奇怪衣服。
成为了丐帮N袋长老的花流水有些掩面而逃的冲动,感觉很是丢人。他发现这一家只要遇见感兴趣的东西就会买下来,可问题是他们感兴趣的实在太多了,只要遇见商铺都要进去逛一圈,连走街的小贩都不放过,心中疑惑她哪里来那么那么多钱?她给人治病不是都不收钱吗?
他其实一点都不觉得云中城有什么好的,比起锦城来差远了。地方太小,商铺太少,而且老是有雾,什么都是湿漉漉的,整个人都快发霉了,要不是地势高点都可以叫水城了。锦城是蜀地第一城,蜀地虽属云州,但历来有国中国的称号,自治已久,甚至连王朝更迭都影响不大。他是锦城大少,在锦城横着走惯了,来到云中城后处处吃瘪,如今都沦落到了帮人搬东西的苦力了,想想很有些悲愤。
与之相比释龙行小朋友却高兴的很,有了花花这个苦力自己算彻底自由了,就算自己练的是《龙象神力》,可也不应该这么用吧?而且自己才五岁,就算是男子汉,可这责任也太重了吧?他很义气的将新买到的奶油冰棒分给了花流水一只,花流水立刻将悲愤抛到九霄云外,很没骨气的接过冰棒和释龙行一起吸溜的哧哧直响。
他便吸便感叹,云中虽然有种种不好,但吃的倒是真不错,这一路走来很多小吃自己都没见过,味道却是真不错。这两年有些东西虽然已经传入蜀中,但终究是新东西,论起吃法来比起发源地云中还是差的远。不过据他所知这些东西好像大多都是从她们一家传出去的吧,她们至于像现在这么感兴趣吗?
几人逛了半天腹中都有些饥饿,便一起上了明楼。此时饷午已过,吃饭的人少了很多,几人索性也不进包间,就在二楼大堂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花流水知道明楼是云中第一酒楼,近些年名气越发的大了,连一些北方的豪客都会专程慕名而来。在这里用餐的费用可是不菲,尤其是楼中盛产的几种名酒更是天价难求。他当然不会在意这点饭钱,只是奇怪这个一向朴素的女人怎么会选这里。
伙计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便静立在一旁等待点餐,燕飞虹随意报了几个菜名,同时将菜谱扔给了两个孩子,由着他们折腾。又对花流水道:“想吃什么就自己加。”自己却眨巴着眼睛望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花流水向伙计挥挥手示意不用,他对这里不熟悉,而且他也相信燕飞虹的口味。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对燕飞虹也有了一个相对深刻的认识,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而又矛盾的女人,她对这个世间的一切似乎无欲无求,对所有人的态度也永远是温婉和善,只要不恶意招惹她,她就像一个慈悲的神像,怜悯的看着众生,而且还尽量做到有求必应。然而熟悉后又会发现她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贪心、懒惰、爱美、还小心眼,普通女人有的缺点她都有,甚至会更纯粹更肆意。她似乎画了一个圈,只有在这个圈中才显现真实的自己,而如今自己有幸将半只脚踏入了这个圈子里。
他似是不经意的问:“居士对这里很熟?”看她刚才的姿态和伙计的态度显然早已习惯,他心中疑惑更甚。
燕飞虹明白他的疑惑,却不在意:“是啊,每个月都会来的,这里的菜谱都是我和谨儿一起做的呢。刚来云中时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吃的饭,不过那时后这里的饭菜好贵,还不好吃哩,幸好不用自己花钱。不过现在好多了,所有的菜几乎都是我爱吃的,还不用花钱。”
花流水面色恍然,心里却吃惊不已,难怪她明明连给人治病都不肯收钱,可以随意的买喜欢的东西,去最好的酒楼。不用说那些天价的酒水想必也是她提供的吧,说不定自己这几天在医馆喝到的就是了。她平日虽然看着生活朴素,但很多细微精致处却是自己这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嫡子都没见过的,她到底什么出身?难道是燕国后人?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没落了吗?
花流水很好奇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看样子有机会一定要去那个传说中的小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