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瘦,和璐璐同属于吃不胖的那种人,但又和她不同,女孩子吃不胖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而我却只能收到亲朋好友尤其是我妈的埋怨:“男人太瘦弱了可不行,身体不好还容易被欺负,你要多吃点。”
当然这个观点我是完全同意的,可惜胖不胖也不由得我,这么说应该很欠扁吧。
“老实说,你是不是小受”璐璐坐在转椅上,从她的工位划过来,贼兮兮的地我。
“是你妹啊”我头也不抬地拒绝了这个名号。
“我看行,你这么娇俏,做我妹吧!”
杂志社不大,策划部和编辑部在一个区域,发行部在另一块,我和璐璐的工位毗邻,在编辑部区域的最角落,紧挨茶水间外的阳台,我和璐璐的工位之,隔着一层毛玻璃隔板。
每月出刊前一周是我们编辑部最忙的时间。文字编辑熬夜校对文稿,美术编辑熬夜确认版面,都为了确保文件能万无一失的下印厂。
熬夜通宵是没有加班工资的,因为这一行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但好在也就是每个月突击那么几天,其他大部分时间还算比较悠闲。通宵虽然累,但看看和我一起奋战的璐璐,也并不觉得太辛苦了。
这个月我们的效率很高,璐璐和我都早早地做完了工作。印刷前夜只加班到凌晨1点,相比于通宵熬夜,这个效率太值得庆祝了。
“烧烤,我请客,美女是否赏脸?”我对璐璐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点声,还有别人在呢,你想被宰啊”
我赶紧坐下,社里除了我俩还有几个负责校稿和跟印厂的同事,于是我在QQ上重新发出邀请:“小生能否有幸请美眉吃BBQ大餐?”
璐璐回复了一个字:“走!”
我欢乐地说:“我去取车,你下楼等我!”
所谓取车,是去取璐璐的小绵羊(电动车)。
璐璐的住处离公司不远,为了避免早晚高峰被公交系统摧残,用她的话说:“本来胸就不大,再挤就没了”,于是她狠心花一个月工资买了一辆小绵羊。
本来是璐璐自己的座驾,和我认识后小绵羊逐渐变成我俩的共有财产,璐璐赋予我小绵羊的使用权,她还特地给我准备了一个新头盔,我感动得不行。
小绵羊驮着我和璐璐,朝我们常去的离公司3公里的一个路边烧烤摊驶去。
璐璐认出了路线,表示抗议:“你不是说BBQ大餐吗!”
“是啊,马上到了,5分钟”
“这明明是去xx烧烤摊的路!”
“是啊,路边BBQ大餐”
“骗子!”
凌晨的夜很安静,月亮从暗色的云团中戳出一个尖,在天空泛出昏黄的微光,被空气拥抱、卷曲、打散,铺在地面晕出温暖而暧昧的颜色。星星点点在天空,好似被谁随手撒下了一把碎钻,明天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璐璐在后座打开手机功放,我耳朵里传来曲婉婷的《我的歌声里》,这是璐璐最爱的歌。
“你存在,我婶婶的脑海里”我跟着吼起来,五音不全得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
“闭嘴!还叔叔的脑海呢!别乱毁我偶像的歌”璐璐用手指戳我的背,我被戳的直痒痒。
“别闹,哎,别….”
闹字还没说出口,我猛地握紧刹车急速转向,小绵羊朝着左侧的隔离带冲了过去,我眼前一黑,扎进了隔离带的草丛里。
我想我当时应该是睡得很沉,就跟死过去似的。我只听见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召唤我,我努力睁开眼睛,离我很远的地方有一点光,我朝那个光点望去,突然它变得很亮很刺眼,我的左眼被强光刺得生疼。
“柯岑,柯岑,你快醒醒,你没事吧!”
迷糊中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喊着我的名字,我使劲朝着声音的地方看去,那个光点变得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大,我伸出手,抓住那个光点,手却被另一双手抓住。我睁开眼睛,璐璐双眼红红,盯着我。
“你没事吧!没事吧?!”璐璐不停的摇晃我。
“我,没事,可是,你不要…..你要是,再晃,我,我就有,事了。”我感觉说话很费劲,但能说出话就表示神志清醒。我试着感受了一下,除了头有点疼,膝盖有点疼,其他部位正常。
“你不知道脑震荡病人不能摇晃吗?”
璐璐被我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你,脑震荡了?”
脑震荡应该暂时说不出话了吧,笨。
璐璐拿着有斑斑血渍的餐巾纸擦我的左眼,我这才感觉到左眼上方有点疼,应该是划破了。她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左眼一直看。璐璐的手很柔软,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夹心棉花糖,她双眼红肿,应该是担心我晕倒后醒不来了吧,她盯着我的左眼看了半天,心有余悸地说:“好险没有划到眼睛,只是眉毛那擦破了,你疼不疼?”
疼!但我摇摇头。
我看看璐璐,还好,她除了身上有点脏外并没有受伤。璐璐关切地看着我:“你真的没事吗,别吓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在地上坐了几分钟,逐渐缓过神来,头也不疼了:“没事,还好戴了头盔,不然就真的脑震荡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璐璐看我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捂在胸口,看来她是吓得不轻。我忽然有种异样的情绪,在这个昏暗的夜晚,在这个杂乱的草丛边,在这辆被磕掉一整块漆的小绵羊的上空,盘旋,萦绕。这个情节无论如何都像极了偶像剧里公路上互相玩闹的小情侣不小心闯出的驾驶事故,然后互相担心、互相疼惜,彼此依靠。
“你想什么呢?”璐璐看我愣神,担心我神智不清,看来从此刻起未来的我每一次愣神,都能换来你的关心了!
“你刚才干嘛急刹车?”
是啊,我刚才为什么急刹车来着?
我突然想起来,我朝马路那边看去,一只很小的小奶猫趴在马路中央离我们大概5米远的地方,后腿关节处被鲜血染红。
璐璐顺着我的目光寻去,“呀!”她惊叫一声,起身跑了过去,扔下了同样负伤了的我。
我大义凛然地说:“刚才我要不躲开估计它就牺牲了。”
璐璐减速,然后脚步轻轻地走向小猫,仿佛脚步声都会把它吓跑,虽然我们都知道它已经跑不动了。
“它后腿受伤了,在这里肯定会死的。”璐璐蹲下轻轻地抚摸小猫的头,说完后回头望向我。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咱们怎么救它?这么晚了也没有宠物店开着门吧?”我觉得宠物店应该能处理小动物的应急伤。
“我知道有一家宠物医院,那里24小时营业。”
摔碎了车头灯和磕掉了油漆的小绵羊依然很坚挺,驮着受伤的我和满身尘土的璐璐,还有一只小奶猫,历经1个钟头的车程,终于来到璐璐说的那家宠物医院。
值班医生赶紧给小猫处理伤口,顺便让护士帮我也清理了眉骨和膝盖上的污血并上了药。
“人也是动物,没事的,药都能用。”小护士看着我怀疑的眼神,安慰我道。
璐璐站在手术室外的玻璃窗前,安静地看着的手术台上的小猫。我从没有见过她表情如此认真,似乎没有任何人能干扰到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我看着她,她看着小猫,我突然脑中出现一幅画面,构图就是从我的侧后方望去,定格在璐璐的左侧脸,玻璃窗模糊的反射出另一个璐璐,小猫还是在手术台上,作为失焦的背景。哪怕微小的任何动作都会打破这个平衡,这幅画面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不忍心去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