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崽回到家里,有许许多多的话急于跟爹妈说。但是他最急于要告诉爹妈的,是有关在龙标开办太白楼的事。当爹妈和馨儿都万分高兴地站在龙崽的面前时,龙崽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猜猜,这一次我们遇到谁了?”
“遇到谁了?”
“大名人,李——太——白……”
“你们遇见李太白了?”
“倒不是李太白本人,我们在扬州遇见了李太白的侄儿,他的名字么,说起来好记,‘李善言’,他真的能说会道。”
“啊哟,走了一趟江南,真的收获不小呀,竟然巴结上李太白的侄儿了,好啊!”基叔夸奖道。
“不是巴结,我跟李善言还结了弟兄呢!你们知道吗?有了这弟兄,我李龙就可以在龙标名正言顺的开办太白楼。”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博雅楼中堂。两边亲眷和邻居们纷纷向三人道贺、问候,女人们围着满载绸缎和来自苏州原产地的刺绣,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环儿这一次知道龙儿又见了大世面,问道:“这一次你们三叔侄玩了不少地方吧?”环儿这一问,龙崽跟马车哥可有话说了:
“要说这一次远行江南,还真的玩了许多好地方。首先是那金陵,金陵不是被称作‘六朝古都’吗?那金陵确实有气派!”马车哥抢先回答。
“说来好笑,那金陵称作‘石头城’,我还真的以为城墙全是用石头筑成的,其实金陵的城墙也不全用石头。”
龙崽忽然记起五叔说的故事,于是问爹妈:“爹爹妈妈,听五叔说,你们年轻时也在金陵做过生意?”
五叔生怕基叔环儿说话露出破绽,急忙说道:“那是你爹妈很年轻的时候,在金陵做生意,但是时间并不长,环儿你说是吗?”
基叔和环儿一下明白了,可能五叔跟龙儿说了什么话,也只好顺水推舟地往下说:“三四十年了,我们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听说那扬州街上白天人赶场,夜晚鬼赶场,这话有点不实在,其实晚上街道上赶场的也是人,哪里有什么鬼哟,全是讲鬼话。”
“这民间传说有多少是真的呢?你们说那七姐配杜宇也是真的吗?”
“爹爹妈妈,你们看见过李太白吗?”
“怎么没见过?当年李太白在金陵酒店里跟朋友告别,奥,那酒店好像也叫着‘太白楼’吧,那天我和你妈刚好也在那里,李太白还写过一首诗,叫着《金陵酒肆吟留别》,那首诗我还记得,想听听吗?”
“想听!”龙崽听说爹妈也跟李太白一起做过朋友,一下来了劲头。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基叔以饱含感情的语气背下了这首诗。
“好诗好诗!李太白这诗果然有味道,景美酒香人有情,够意思了。”龙崽大加赞赏。
“怪不得人家即是诗仙又是酒仙呢!”环儿补充了这么一句。环儿接着又加了一句:“现在看你们父子俩你一套我一套的,有点像在戏台上念台词了。”
“我老了不行了,想当年我不但能背李太白的许多诗,我自己也能作诗呢,不信你们翻翻《全唐诗》,那里面也有我几十首诗呢。”
龙崽有点愕然,爹说他在《全唐诗》里面有几十首诗,我为什么没看到呢?我只看到里面有玄宗皇帝的诗,那玄宗皇帝名叫李隆基,跟爹的名字有点像,但是爹的名字叫李基,这李基跟李隆基怎么会相同呢?不可能!也许爹是说着玩的。”龙崽想到这里,会心地笑笑。
“不相信你爹会作诗吧?不过妈告诉你,你爹真的能作诗。年轻时,我跟你爹游五溪地区,每到一处,他都能触景生情,出口成诗。奥,就在芙蓉楼那地方,他曾经口占过一首诗,只是我记不得了。”
“奥,爹爹妈妈到过苏州吗?那里有一个玄妙观,不知你们到玩过没有。在玄妙观里面,五叔要我们注意看,那里面有三样东西,称着‘三绝’,一是“太上混元皇帝像”,二是大书法家颜真卿的书法,第三么……”
“第三是什么?”环儿忙追问。
“爹爹妈妈,你们看见过玄宗皇帝的书法吗?那玄妙观里面竟然有玄宗皇帝的书法,那里面有一篇框了金边的文章,叫着“至大至圣太上混元皇帝无量功德赞”,上面的题名是玄宗皇帝李隆基,他那文笔书法也被称为‘玄妙观三绝’之一,你们说巧也不巧。更巧的是,那上面的笔迹跟爹写的字体笔迹极为相似,我感到奇怪,世上竟有写得如此相似的字体。”
龙崽说到这里,基叔笑笑道:“龙儿有长进,能看出字体的特点,说明我们的龙儿在书法方面有了一定的造诣,不过你不要胡乱猜测,我的字怎能跟玄宗皇帝爷相比?爹不过喜欢弄弄墨水,远远谈不上书法。不过爹在年轻时真的喜欢玄宗皇帝爷的字,经常把玄宗皇帝爷的字作为临摹字帖,所以学得也有几分像。”
基叔说到这里,五哥有点忍不住笑,于是说道:“龙儿要学玄宗皇帝爷的书法,就先跟你的老爹学学,将来说不准能赶上玄宗皇帝的书法。”
忽然龙崽问七叔:“听五叔说,你们到少林寺学过几年功夫?”
七叔有些愕然,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五叔马上接着说:“那年我跟你七叔到少林寺学功夫,我还只有十六岁,你七叔大一点,他已经进了十七岁。后来那德光禅师对我们兄弟俩倒是另眼相看,暗地里教了我们不少功夫,可惜后来……”
七叔听了五叔这一席话,心里明白,他是在编造故事诳龙崽,但是他为什么要诳龙崽呢?七叔就不知道了。但是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七叔也只得顺着往下说:
“可惜后来……”但是七叔确实不好怎样说。
“后来我们流落到江南一带,走遍了江南吴楚一带的许多地方,在洞庭湖边的巴陵……”五叔刚说到这里,龙崽急忙接着说:
“妈,听说你在巴陵岳阳楼附近遇上了无赖,是五叔和七叔二人救了你?”
基叔和环儿都笑起来,他们心里明白,五叔这故事也编得太离谱了一点。但是既然龙儿问起这事,也只得将错就错,于是说道:
“是的,那一次如果没遇上你五叔七叔,你妈真的很危险。不过五叔你也是,几十年的陈年流水还告诉龙儿干什么?”
“妈,听五叔说,后来你在龙标等爹等了整整十年,爹才来到龙标,你在那十年里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到这里,龙崽的心里很难过,语调里充满了担心。
“没什么,都过去几十年了,不要提了,啊。”环儿说着,眼眶有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