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无非本来以为,只要给云小初几天时间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事情就可以解决了。谁料,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云小初都没有给他答案。
回家,根本见不到人。
在公司,只要他一有想聊私事儿的苗头,她就立即用公事给挡了去。
骆无非觉得自己的感冒刚好,肝火却上来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这日,终于到了星期五,临近下班时间,骆无非便收拾了东西,走到外间办公室,敲了敲云小初的桌子。
“骆总!”云小初站了起来。
“收拾一下,跟我去见一个客户。”
“哦。我马上准备。是哪一家客户,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
“把脑子带上就行。不用资料,记得他说什么就好。”
“那行,我把录音笔带上。”
云小初以为骆无非真是让自己陪着去见客户,所以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般情况下,骆无非都是带林锦轩去的,除非见的是女客户,骆无非喜欢带上云小初,会比较方便,而且客户的戒备心会少一些。
云小初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收拾妥当了,在公司,她不过是一个小助理,不能让老板大人等的。
“锦轩,我走了啊,你一会儿记得把资料给外宣部。”
“知道了,小初姐,放心吧。”
那头,骆无非已经等在电梯口。云小初匆匆赶来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身影很令她着迷。
骆无非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在听到脚步声时,还是立即就判断出是她了,嘴角不漏痕迹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各自时不时偷偷看看对方。
骆无非没带司机,云小初就坐在副驾驶位上,正好能看到骆无非右边侧脸。他的嘴角噙着笑,似有似无,令人难以捉摸,但云小初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大概,今天的客户不是那么难搞,云小初心中不由得也放松下来。
那些客户,表面看起来客客气气,其实个个油滑得狠,明明就是想要买你们公司的产品,却总是不肯签合同,就想着你多陪他吃吃喝喝几次,要不就给他占点小便宜,太烦人。
云小初却不喜欢这些人了,但是有应酬的时候,她也绝不敢含糊,装得人模人样,卖力地表演,以让对方满意。
到了餐厅,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包厢里。
云小初跟在骆无非身后,见包厢还是空空的,自然而然地以为客户还没到。
“请坐。”
骆无非拉开椅子,自己不坐,却让云小初坐下。
云小初吓到了一般,小心翼翼地看着骆无非,然后乖乖坐下。
骆无非却似没看到她的惊讶表情似的,自顾自地坐下,甭提多自在了。
“两位,请问可以点菜了吗?”
“等一下。”
“可以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云小初惊讶地看了骆无非一眼,那声“等一下”是她说的。
“骆总,客户还没来呢。我们这会儿就点菜,不太好吧。”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并不说话,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两人的最终决定。见骆无非伸了一下手,他赶紧把菜单送上。
很明显,但凡有点儿眼力劲儿的人,都应该看出来了,这个男的才是拍板的人。
服务员连忙送上菜单,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骆总,客户还没来!”云小初又提醒了一遍。
“什么客户?”骆无非盯着菜单,斜睥了她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来研究起菜单来。
“呃,刚才,您明明不是跟我说——”
骆无非无言,只能叹息云小初真是后知后觉。
“我不这么说,你会跟我来吗?”
“骆无非!”云小初这下终于明白了,骆无非这是诳自己呢。
骆无非听到云小初的叫声,心情大好,终于放下手中的菜单,认真地看着云小初,仿佛在问“怎么啦”!
云小初被这么一看,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嗫嗫道:“吃饭也可以等下班后再来嘛。”
“哦,云助理的意思是,我可以等下班的时候再邀请您共进晚餐是吗?”
“您”字都出来了,云小初突然觉得下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
“可我记得,自节后我开始上班以来,我下班后就没见过云助理的身影。我想问,如果今天我不赶在下班前请动云助理您,那我这周末是不是又得自己一个人吃泡面了?”
骆无非盯着云小初,后面半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说出来的。
云小初有些心虚,但马上她便意识到一件事儿:“你最近都在吃泡面?”
“你以为呢?”
“你干嘛不让林嫂给煮啊。”
林嫂是他们家的钟点工,在他们还没结婚前,林嫂除了固定打扫外,还负责骆无非每日的晚餐。可自从他们结婚后,煮饭的工作都由云小初担任了,除非他们有特意要求,否则林嫂只负责清扫工作。
“林嫂人家很忙的,哪有时间给我做饭。她现在可是金牌阿姨,大家都抢着她呢。”
骆无非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也可以到外面吃,或者是自己弄点吃嘛。”
“外面不干净,自己吃太麻烦。”
外面吃……不干净?
那他们是在干嘛?
云小初看着骆无非,他今天是什么逻辑啊?
骆无非为了博取云小初的同情,这几天还真的就在吃泡面,还让人家林嫂不要倒垃圾。
“我觉得清蒸鲈鱼不错,要一个吧?我记得老妈说过,你最爱吃鱼了。”
骆无非突然话锋一转,直接略过云小初的表情。
接着,他又点了几个菜,都十分符合南城人的口味。点完后,他又问了一句,还要点别的吗?
云小初摇了摇头。
骆无非于是招来服务员,报上菜名。
服务员走后,包厢里又恢复了安静。云小初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她知道骆无非接下来会跟她说什么。
她的内心其实很矛盾,既期盼,又害怕。不管是对他即将要说的事儿,还是对他这个人,她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的。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不敢义无反顾,三十岁的女人懂得审时度势,精于计算和比较。
“小初,你知道,我今天带你来,要跟你说什么吗?”
“我知道。”
骆无非很惊讶,云小初没有犹豫迟疑,在他开口后就直接回答了。
“那你能给我答案吗?”
“我——”
“怎么,还是不能?”
“我只是觉得很突然。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既然已经问了,那索性就豁出去,把话都说明白了吧。
“呵呵,云小初,你问的还真是委婉,你干脆直接问我‘是不是俞婧又不要你了,所以你才又想到了我?’”
云小初本来是低着头的,听了骆无非的话后,立即抬起头来。显然,骆无非猜中了她的心事,她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他——那你说啊,到底是不是!
骆无非有些无奈,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各方面判断都十分精准,为什么一说起感情的事儿,她就稀里糊涂呢。
“小初,”骆无非抓起她的手,“这一次不是俞婧不要我了,是我拒绝了她。她已经回英国去了,就在前天,我送她去的机场。我和她,以后不会再有瓜葛了。”
云小初有些惊讶,骆无非现在可以这么坦然地跟自己说俞婧了。
“至于我为什么喜欢你,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习惯了你在身边,你在的时候让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你不在的时候会想念。不要追问我为什么喜欢你。这些都是点点滴滴积攒起来的。也不要以为这是我对你的依赖,以前我身边也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上官清,她比你做得还好,可是我不想离开的人是你。所以,我想,我是恋爱了。我喜欢上你了。你可以也喜欢我吗?”
云小初愣愣地望着骆无非,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喜欢自己了,可是她还是有些震惊,接着又有一些甜蜜。
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拨弄她的心房,让她心痒难耐,她觉得自己恋爱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她觉得自己突然好热。
“你脸红了。”
骆无非促狭地看着云小初,将握在手上的柔荑送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当云小初感觉到他的双唇烙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突然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仿佛被电着了一般。她的脸更红了,而且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骆无非的表情有些受伤。云小初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服务员来上菜了。
终于等服务员都走了,云小初才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还不习惯。”
说完这句话,云小初几乎要将脸埋进自己的盘子里。
骆无非先是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接受自己了?
“那就从今天开始慢慢习惯?”骆无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
云小初的声音如蚊子一般,几乎不可闻,但是骆无非还是听到了这一声天籁之音。
“好了,那咱们赶快吃饭。晚上有新电影上映,吃完饭,咱们看电影去。”
“好。”
全程,骆无非不停地献殷勤,而云小初则因为害羞,几乎没怎么说话,骆无非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反驳。
难得云小初不跟自己呛声,骆无非心情大好。虽然觉得此时的云小初很可爱,可他却也不敢取笑她,生怕她会恼羞成怒,又几天不回家。
吃完饭,最终两个人还是没去看电影,而是一起驱车去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地方,两人相视一笑。
回去的路上,骆无非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握着云小初的手,笑得很开心。云小初望着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包裹着自己左手的大手,也无声地笑着。
云小初以为,自己的幸福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