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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3.记忆里的爱情

那是大一中秋节过后,辛懿因为去取快递而上课迟到了,辛懿抱着课本和包裹站大教室门外,怎么也不好意思推门进去,而教室的后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从外面打不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看过去,大家貌似都在认真听课的样子,而且很悲惨的是,后门边上竟然没有坐人!左思右想,辛懿还是决定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趁乱溜进教室去,这样至少比在正上着课的时候闯进去强太多了。

教室的外面是一面人工湖,虽然不大,但四周长满了各种花草和灌木,时不时还有棵垂柳很妩媚地生在花草丛中,近水的地方有形状各异的石块,朝上的一面都很平整,似乎专门是给人坐的。辛懿沿着石阶走近水面,挑了一块安全系数比较高的石头坐下来,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拆包裹。不知道亲爱的老妈到底都寄了些什么过来呢?辛懿满怀期待。

本该在教室里上课的皇甫仁致就是这个时候从教室的后门里悄悄地出来了。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课程的内容实在有些无聊了。他不想像其他好些同学那样睡觉、玩手机或者看其他的书,也没有人能和他悄悄地在下面海阔天空的神聊。于是他出来,只想吹吹风,或者抽根烟,甚至看看蓝色的天空发发呆也好。从之后的结果来看,他这一次溜出来,实在是造化的奇巧之处。他遇见了仿佛命中注定般的最妙不可言的美丽邂逅——他站在斜阳中的走廊里,恰巧看到了坐在花草丛中的辛懿。微风拂过她并不长的黑色头发,发稍在风中轻轻招摇,仿佛是一种来自神秘力量的召唤,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她的水蓝色的衣衫随着她肢体轻微的摆动而摇摆着,在金秋的柳梢下,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一样引人入胜。

皇甫仁致看得有些失神,以至于举在嘴边的烟一口也没有吸,一直燃到了尽头,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幡然醒悟,慌忙地踩灭了掉落在地上的烟蒂,然后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又回到刚才站立的走廊边。下课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他再一次向湖边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走了……”皇甫仁致轻声自语,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仿佛遗失了一件很重要的物件。他的目光在女孩刚才坐过的石头边停留了一阵子,仿佛想再把那女孩看回来。可是,她终究没有再出现。“回教室去吧!”皇甫仁致想着,转过身就往教室走。在走的一瞬间,他向楼梯口那边略有期待地看了一眼。奇迹再一次发生了——那一头黑色的秀发,那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再一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不是远景,也不是侧影,而是真实无比近在眼前。她清秀的面庞在这一刻完整的、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眼睛似乎有点看不清,她在他的眼里太耀眼了,她就是那一颗应该在他的掌心里闪光的珍珠!

辛懿怀抱着包裹和书走进教室,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然后找出一本杂志趴在桌子上看起来。虽然眼睛在盯着书看,可是心却老是不由自主地就笑起来,以至于书看到什么地方也迷糊了。今天的她真的很开心!她没有想到,前两天才跟老妈念叨了一下想念她那只和老妈一起在陶吧做的水杯了,今天就收到了老妈从家小心翼翼地寄来的包裹了,里面除了有自己最喜欢吃的莲子月饼,老妈亲手做的一罐头瓶酱菜,一双棉手套,当然这个现在还用不着,最最重要的是,她见到了她心爱的杯子,她极为珍爱的母女爱心杯!本来她还想趁着哪个周末的时候回趟家,看看爸妈,也正好把杯子带到学校来,反正她家在杭州,离南京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家也还算方便。没想到老妈如此心疼她,听她小叨念了一下就立马一个快递给寄过来了,真是一个挺意外的惊喜呢!辛懿三心二意地看着书,一心一意的品味着她此刻的小幸福,完全没有感觉到,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盯着她看。

是的,这个人就是皇甫仁致,他就这样的,有点傻,有点痴,满含温情地盯着辛懿的侧影看了一节课。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来了,大家已经收拾好东西一批批地辙出教室了,皇甫仁致这才如梦方醒,急急地收起书,塞进书包里,寻着辛懿的身影跟了过去。经过小超市的时候,辛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天气很热,她很想来一罐冰凉凉的果汁。皇甫仁致一直跟在辛懿的后面,也进了超市,可是却没有什么想买的,便装模作样地一边看着货架上的各种食品,一边偷偷地看着辛懿,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跟那个女孩儿说句话,怎么才能知道她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中国字。

辛懿在冷柜边看了半天,没有她最喜欢的葡萄口味的,想了想决定换个口味试一试,便轻轻地拉开冷柜门,拿了一瓶苹果味的,然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就在她回转身准备去结账的时候,皇甫仁致因为三心二意地翻看商品不小心将货架上的东西碰掉了,他慌乱地想弯腰去捡东西,却恰好撞到了刚转过身来的辛懿,哗啦一下,辛懿一只手抱着的书和包裹全滑落在地,伴着那一声脆生生的撞击声,有东西碎了!

时间停止。两个人愣愣地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真是一次尽显笨拙的相遇,皇甫仁致觉得真是尴尬透了。这在之前,他的脑海里还明明在想像着如何制造出一个很富有诗情画意的相遇,结果还没有迸发出什么关于罗漫蒂克的灵感来,却飞来如此横祸,真是南辕北辙,想得越近,走得越远,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对……对不起,我……帮你捡……那个……好像……有东西碎掉了……”皇甫仁致偷偷地瞄了眼跟前的女孩,她那将哭未哭的表情很令他心疼。就在这突然间他连话都说不流畅了,这种状态以前好像还真是没有发生过呢。他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一旦开口,必定是经过了沉思熟虑的,就像是打开水龙头,水就会连续不断地流出来,很均匀很顺畅,就像他极有条理性地讲话。但是今天,不好意思,就像是供水不畅,有些要停水的意思了。

怎么办?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从何捡起。皇甫仁致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孩子,生怕他一抬眼,就会看到她眼睛溢出的泪水。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辛懿很无奈,却也哭不出来,又不能不做答,最后想半天还是憋出这么一句话,可是心里还心疼着她的杯子。那声音,绝对是杯子碎掉的声音,当然,还有老妈亲手做的她最爱的酱菜。她轻轻地拿起包裹盒子,纸盒子上已经沾上水渍了。皇甫仁致见状连忙接过手去,说道:“我先帮你拿着,你先去结账,回头我们找个地方收拾一下吧。”

辛懿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微垂着向收银台走去了。皇甫仁致高悬的心终于回落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让他的心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女孩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从超市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这笑,出于礼貌,却充满无奈。

“去外面的草坪吧,我帮你看看东西怎么样了,可以吗?”皇甫仁致试探着问。辛懿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很顺从的样子,然后和皇甫仁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静静地走出了教学楼。出了楼门便是大片的草地,草地上很随意地站着高低错落的树木,。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小角落,然后把包裹盒子放下来,小心地拆开。

其他一切都好,不出辛懿意料,能碎掉的东西只有两件,而它们,双双“玉碎”。酱菜倒是没什么,想吃可以回家吃,可是那只杯子,却再也不会有了。没有谁可以回到过去,再回到从前的那家陶吧,那样的一个惬意的夏日午后,刚刚收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她和满心欢喜的老妈,坐在陶吧里沐浴着轻柔的钢琴曲,共同完成一件简单而满含着亲情的爱之水杯。辛懿把水杯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捡出来,找出一个塑料袋子,小心地将它们装进去,即使不能修复的完美如初,可她还是想把它尽量地修补得好一些,完整一些。

皇甫仁致看着辛懿的动作,心中自然明了她的心思,便自告奋勇地对辛懿说:

“我来帮你修补吧,我家就在南京,家里什么工具都有,今天刚好是周末,我晚上就回去,想办法为你弄好,过完周末带来给你可以吗?我看得出来,这只杯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很特别。真的对不起,我弄坏了它。”皇甫仁致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心里只觉得万分歉意,却也只是于事无补。

辛懿犹豫地看了看眼前的陌生男生,他是认真的,真诚的,不带一点儿欺骗她的样子。想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要修理,其实真的是没有任何工具,不如就让他去做吧,虽然错不在他,但他还是难脱干系的,要不然为什么偏偏遇着恰恰,不是别人,正好是他呢?

皇甫仁致接手了一个有些难度的技术活,同时也知道了撞到了他的心的女孩名叫辛懿,是杭州人,并得到了她的手机号码,而更令他激动的是,原来他们如此接近,就在同一个班级,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两个人,第一次,聊了许久。皇甫仁致听辛懿讲了关于那只水杯的故事,也听了辛懿对南京浅浅的认识。他决定,除了完美的完成修复杯子的任务,之后,他要利用课余时间好好地带着辛懿逛一逛南京,这座她即将要待四年的城市,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的话。

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皇甫仁致很诚恳地邀请辛懿一起吃顿晚饭,也好表达一下他的歉意,二来也算是正式认识一下。辛懿没有拒绝,她的心有些异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暖暖地在膨胀,像一股强劲的暗涌,在心底里排山倒海般地成长起来。这一顿晚饭,她吃得心猿意马,自己都不知道都说过些什么了。

吃过晚饭,皇甫仁致把辛懿送到宿舍楼下,然后就急急地往家奔去。今晚,他有一个无比重要而意义深远的任务,需要他完美地完成。回到家里,他就找来各种工具关上房门开始捣鼓。秒针嘀哒,分针散步,就连时针也已经蜗行了好几格,一个今天过去了,一个明天变成了今天。经过大半晚上的奋战,皇甫仁致终于把碎片一片不落地粘合上去了,而且杯子也不漏水,只是上面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这是他消除不了的,只能如此,他已经尽了全力。

这天刚好是中秋节,他,在中秋节这天的凌晨,完成了这样一件伟大的事情,这个中秋,他过得格外开心,也格外焦急。

过完了周末,他早早来到学校,还没有到上课时间,他把辛懿叫出宿舍,将杯子捧给她,还是一脸歉意:“我只能做到这样了,虽然不能使用了,不过也肯定不会漏水的。”

辛懿脸上有些倦容。这几晚,她睡得并不好,也许是因为杯子,也许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他。当她早上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去吃早点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还有他已经修复得相当完好的杯子,辛懿的心突然间醒过来了,她真的很开心。接过杯子,拿在手上细细地看,那些裂痕虽然清晰可见,可是却对得很整齐,拼接得相当严密,看得出他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辛懿抬头看着皇甫仁致,她真的很想对他说声“谢谢你!”可是她的心里,有更多的话想说出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就是一见钟情吗?辛懿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在现实的世界里发生,可是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已经发生了,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为她修复了水杯的有些帅气的男生。只是,对方的心思,她还一点都不明了。

道了谢,她十二分开心地把水杯送回宿舍去,然后拿了书包飞快地下了楼,皇甫仁致说要一起吃早点,趁着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

这一节是英语课。不大的教室里,辛懿和皇甫仁致一前一后地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两个人都没有在听课。辛懿打开课本,手里握着笔,心里想着的是送回宿舍的水杯和坐在后面的他。皇甫仁致连课本都没动,找出便签纸,不停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快下课的时候,辛懿觉得后背被人轻轻地捅了一下,她微微地转了转头,看到一只手正向她递来一张小纸条。她的心蹬蹬地跳起来,接过纸条回避着老师到处扫视的目光,悄悄地打开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把我的一颗心也给你,不知道是否可以弥补我让你失去那只珍贵杯子的损失?”

这算是告白吗?辛懿觉得脸有些发烧。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个内向安静的孩子,从没引起什么人注意过,大学之前的青春年华一直都过得波澜不惊,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收到过。如今的这样一张小纸条,确实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这算是告白吗?辛懿不停地问自己。

离下课只剩十几分钟了,可是在辛懿这里,时间却静止在了她打开纸条的那一刻,她的心,被这一颗小石子激起了千万层浪花,想静止都不行。讲台上正讲得激情四溢的英语老师在她的眼睛里只剩一片模糊的晃动着的剪影,而辛懿已经完全不知其所云。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小爱情,从一个小纸条开始,像南方微雨过后的竹笋一般,噌噌地生长起来,两个原本都走着低调路线的人一时间成为了班上各个宿舍里卧谈的主题。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讲,那一段相恋的日子,真的是如在云上,轻飘飘,自由自在,好不得意。十八岁的年纪,第一次舔尝到了所谓爱情的味道,甜蜜而充满了诱惑的、夹带着些迟到了的青涩的味道。

从秋到春,他们一起踩过了梧桐的落叶,看过了栖霞的红枫,十里秦淮,他们牵着手走了一大半。只要有空闲的时间,皇甫仁致就会带着辛懿出去游玩,对于南京,他实在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至于那些名胜古迹、典故传说,更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辛懿就是在这样的“听说”中一点一滴地了解了南京这座城市,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生养了皇甫仁致的这个地方。她把她爱情的种子播在了南京的土壤里,希望有一天,她的爱情树可以在南京开出一树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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