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沉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乔滨非常礼貌地,没有提及此,当艾沉问他能不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很快便答应了,“还记得吗,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人的到来是无缘无故的。与此相对的,离开也总有他的理由。”
*****
那个人,那个离开了你的人,他生了严重的病。医生在两年前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保守估计,他还有大约一年半的光景。
你先不要哭。
原本我一直劝他住院,就算现在的医学水平不足以治好他,但是至少能够延长他的生命,可是他怎么都不愿意。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下了雨,你给他留言说自己回不了家。那个时候他正在医院里,刚做了一个手术,麻药的效果还没有退。等他看到你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关机了。
你忘记告诉他你到底在什么位置,他就沿着你的乘车线路,一站一站找过去,绕了一整座城市。如果我能够找到什么恰当的语句来形容他那时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个人发疯了。
你能想象他那时的样子吗,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像个飘荡的鬼魂。他没有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谁也拦不住他,在下车找你的时候有很多次就直接扶着树干呕起来。
天知道一个人怎么能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而去在意另外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就忍不住问他,我说你不要命了吗。
可是你知道他回答我什么?
他说,艾沉从来不会和别人抢什么,现在恐怕还傻傻地等在什么地方。她总是这样以为,以为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抢也抢不来。那个傻瓜到现在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人,是为了她而来的。多么可笑,大概是因为相处久了的缘故吧,我竟然也这么相信了。
那之后我就不再劝他搬走,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艾沉,他看着一个男孩从你的家里走出来,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后来,为了方便照顾他,我搬去和他一起住。
而他每天做的事,无非就是找到你在哪里。
*****
艾沉的课业还不算太重的时候,也时常看电视里播的浪漫爱情剧。对于故事中,每次女主角深陷危机男主角便及时出现的情节,总是抱着半是羡慕,半是怀疑的态度。
后来却渐渐明白过来,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能够令他及时出现的不会是永远的好运气,而是目光。因为目光像磁石一样,总是定在所爱之人身上,所以一旦那人不在,便会马不停蹄寻找她之所在。
*****
陈喻来到B城的茶庄,留乔滨在车上,独自一人前往茶庄的时候,尽管坐着轮椅,引来了周围许多人的注目,他却是不太在意的。走进茶庄,店员前前后后和他打招呼,“老板。”
陈喻交待茶庄的经理说,“以后艾沉会是茶庄的主人。”
在离开的时候,小景突然拦下他,问他知不知道附近的寺庙马上要迎来第一节所谓“樱花节”。她说,这是寺庙里移栽来的樱花树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开放。
陈喻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好。
悠扬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在人最少的地方看着樱花随着微风一片一片飘落。双手合十的小师傅来到他的跟前,问道,“施主,不知还记得小僧否。”
小师傅立在他的身侧,同他一起观看这漫天的落樱,“小僧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痴情人,他在佛祖面前许诺,愿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所爱少女从桥上走过。不知施主是否相信这凡尘俗世之中,仍有不变之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