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恬周末来到艾沉的门前,像往常一样输入了开门密码,门“哒”的一声开了,她却反而有些惊讶的样子。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让莆恬忍不住问是不是已经有阿姨来打扫过了,艾沉摇头,说没有,是她自己打扫的。
桌上摆了一个纸盒子,是茶几上唯一破坏秩序的因素,莆恬问这是什么。
艾沉把纸盒子推到莆恬的面前,“是一把伞,还有些零零碎碎不该属于我的东西,麻烦你带给那个人吧。”
莆恬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挑了挑眉毛问哪个人。
艾沉看着她的眼睛,却没能等来她说什么,“我都看到了,昨天。”
莆恬却半点不惊慌的样子,“你生气了?”
艾沉沉默了片刻,随后满不在乎地说着,“你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莆恬听见逐客令也不恼,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下次也许你可以试着不要那么早摊牌,艾沉。”她转过身,没有带走盒子,“至于你要我转交的东西,既然你已经不想再见我了,还是自己亲手交给他吧。”
*****
艾沉在傍晚时分出了门,失恋的室友拖着艾沉喝了酒,艾沉把室友送回家之后,自己回了家。艾沉的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每一次呼吸,整个胸腔里都是酒水的味道在弥漫。
艾沉低下头去找钥匙,在包里翻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摸到。路灯这两天坏了,没有光线,艾沉又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手机,视野很暗,艾沉根本看不见钥匙孔在哪儿,只能凭着感觉上上下下乱戳。
艾沉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可她还是没能打开大门。她忽然用力地砸门,好像手上拿着的不是钥匙,而是榔头。在夜里,这声音分外清晰。然后没多久,艾沉扔了钥匙,蹲了下来,而后瘫坐在地上,最后歪着头倒了下去。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声响,钥匙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离开地面,发出叮呤叮呤的留恋的声音。而后,钥匙入孔,门被打开,艾沉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她忽然惊醒,用力抠着那人的衣领。
那人伸手进屋,打开玄关的灯,昏黄的灯光映出他的脸庞,艾沉的手忽然松开。松开一个瞬间之后,又更紧地拥抱他。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却直不起身,脖子被她用力勾着,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
他皱眉,“喝酒了?”似乎在责怪她。
她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有女朋友了,是吗?”
“你得去洗漱,然后早点睡觉。”
“你有女朋友了,是吗?”
“你明天还要上课,今晚不应该喝酒的。”
“你有女朋友了,是吗?”像个复读机,听不见答案,就永远不会停止下来。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轻,因为距离很近因而她听得清楚,“没有。”
“你没撒谎?”她的眼睛在夜里似乎有些闪闪发亮。
“没有。好了,你该…”
她亲了他,猝不及防,那样主动。曾经有一个人几乎就要亲吻到她的嘴唇,可是她没能让它发生。她忍不住想,忍不住一想再想,自己曾经有多少次做着少女的梦,梦想着心爱的王子才是带来真爱之吻的那个人。
然后,抱着比这世上所有事相加之和还要大的不确定性,避开了可能的吻。因为啊,她想要再等一等。等到下一个季节,也许她还是会告诉自己同样的答案。然后是新的一年,新的世界。
艾沉亲吻他的嘴唇,两个人都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只是僵硬地碰在一起。可是没有几秒钟,冰开始融化,温度在夜里会开出奇异的花。
艾沉的脸很烫,一个不小心划过他的脸颊,似乎把他一下子拉回现实之中。陈喻抱着艾沉上楼,她像只猫咪,蜷缩在他的怀里,看着他为了自己来回奔波。
最后,他帮她盖上被子。艾沉忽然使劲儿,把他也一同拉到被子底下,挑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脑袋,说了句晚安。
很久以后,她才依稀听见他的回答。
晚安,艾沉。
祝你好梦。
每一晚。
*****
陈喻一大早便离开了艾沉的家,一个人在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走在冷清的路上。一阵风刮来,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向前走。
这个冬天非常冷。
他走到一栋屋子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走上了二楼,拉开巨大的窗帘。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见曾经居住的那一栋屋子,从花园到后院,所有所有。刚搬来的时候,他常常拉起窗帘,什么也不看,试图什么也不想。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才能看着那个女孩儿。
他这样同自己较真,同老天较真,然后妥协,开始慢慢习惯,不参与她的生活,却又不退出她的生活。
她醒来,走出大门,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一直到她瑟瑟发抖着重新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