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还有何吩咐!”
“方才赐你药丸之时,你曾求本王饶命,可对?”蝠王摩挲着骨座扶手上的骷髅头轻笑道,“在虎头领看来,本王是否不分青红皂白杀人不见血?”
“小、小的不敢!”斑虎背上顿时冷汗涔涔。
“你只是不敢说而已,却并非不敢这样想。”
“小的一时失言,请大王恕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便听斑虎一声惨呼,背上的虎皮又连皮带肉被揭去一块,伤口的大小形状竟与之前姥姥所为丝毫不差!
“死蝙蝠跟臭狐狸一个德性!”斑虎心中愤恨却也不敢发作,“谢大王不杀之恩,小的告退!”
牟临川望着斑虎忍痛退出黑翼洞,嘴角微扬,“牟某总算明白为何能与蝠王聊得来了!”
“彼此彼此!”蝠王知其意在挖苦自己喜怒无常,却也不以为意。
“不过牟某却不明白,蝠王为何急着派人去探查白灵山的布防,也不怕打草惊蛇么?”
“本王就是要让他们担惊受怕!”
“蝠王作何想法牟某不管,只是千万别坏了你我二人的大事!”
“放心,之前逃脱的那些人已大部分被抓了回来,余下的也走不出这万妖山,况且我已派魔花螳螂去往山外,准保无事!”
“这样最好,‘血灵鼎’催发在即,若是出了岔子救不了你家祖爷可怨不得牟某!”
“可惜只能用人血……”蝠王皱眉道,“若能用妖血,本王随意便可抓来数千妖怪,何需如今这般四处抓人还得提防着露了马脚!”
“想来蝠王也是知晓的,我等只有这一次机会,故必以人血激发出血灵鼎最大威能方有可能功成!”
蝠王默然,四个元婴境老怪合力布下的封印岂是那般容易破的?
当年四宗老祖联手封印黑风祖爷之后便云游四方,每隔一甲子才会回来加固封印。如今一甲子之期眼看将至,正是封印最弱的时候,若此刻借血灵鼎之力轰击封印,救出祖爷不无可能。
至于这牟临川是何身份,他也略微猜到了些。
净妖宗开山祖师横眉老道出游之前,将掌教之位传与小徒儿,引得大弟子不满。待其云游远去,净妖宗内为宗主之位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
常言道“失道寡助”,那大徒弟本就师出无名,更为了一己之私引得宗门相残,自然败得一塌糊涂,一气之下叛出宗门下落不明。
想不到百余年下来,昔日的落魄弃徒竟摇身变成了一宗之主!
“任你如何风光,今日还不是与我妖族为伍,只怕人族中那些道门鼠辈并不愿与你联手吧!”蝠王心中一声冷哼,面上却笑道:“本王倒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血灵鼎乃是千年血战之后流传下来的宝贝,千百年来你我两族之中慕名寻访者倒是不少,却无人知晓其下落……不知牟门主如何觅得此鼎?”
牟临川望着地面,片刻之后抬眼应道:“说来也无他,只是屠了一山谷的人而已!”
“无忧谷么?”蝠王记起五年前无忧谷灭门一事,不由嘿嘿笑道:“都说我黑风一族冷血无情,但与牟门主比起来,我等的血液倒是烫得很!”
“若早知血灵鼎需以人鲜血做引,牟某断不会白白浪费那谷中数百人!”
“牟门主又何需懊悔,谁能料得血灵鼎必以人血为引方能发挥最大威能?”蝠王说得漂亮,但心中却是另一番心思。
据其所知,血灵鼎四面各刻有一尊圣兽纹样,每一尊纹样皆需灌注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的鲜血方可催发。而半年前牟临川找上山的时候,他便见鼎上的朱雀纹样已泛出浓浓血泽,不难想见,这牟临川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蝠王心中笑骂道:“好个恶鬼!”
“这一尊朱雀纹样,再需数百人便可完成了!”牟临川道,“此行下山牟某便差人去办,以免夜长梦多!”
“有劳牟门主!”
“不过是各取所需,切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放心,即便你不说,黑风祖爷也定会攻上山去,彼时牟门主入主净妖宗易如反掌!”蝠王笑言,心中却是一声冷哼:“到时候不怕你不交出血灵鼎!”
“如此便好!”牟临川大袖一拂出了山洞。
也不见他用何法宝,周身黑气缭绕,化作一道黑影眨眼消失在巍巍群山间。一路穿云破雾划过长空,留下一条云带,经过背石城与镜湖城交界地带时,引得山下一声惊呼:
“大哥,快看!”
这是两城交界处的一间酒铺,三五木桌数条独凳,陈设简单。常有过往的猎妖客于此歇脚,来上一大碗店家特制的烧酒,提气壮胆或是舒筋解乏。
此刻仅有东南角的桌旁围了三名道修,一胖一瘦还有一独眼道人,虽形貌各异却皆生得一脸横肉。
“咋呼个甚,想呛死老子!”独眼道人一口酒正到喉咙,被胖道人这突如其来一声喊叫惊得着实不轻,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瘦道人不以为意,道:“三弟眼红个甚,我等早晚入了玄丹境,到时候你我兄弟三人御宝而行,倏忽之间云游四海,那是何等逍遥快活!”
胖道人望着那逐渐淡去的云带叹道:“两位哥哥是指日可待了,此番出山已是归元大圆满的境界,小弟我可还在初境呐!”
“你小子肉身便可抵归元上境之修全力一击,又岂会弱了去?”瘦道人一拳落在胖道人的胸口,锵锵有声,竟似砸在铁板之上一般。
“正是!”独眼道人抹了抹嘴,“再者有我二人护着,你怕个俅!”
“今日是两位哥哥出关的好日子,就该他娘的喝个痛快!”胖道人闻言笑道,提起酒坛斟了三碗,“小弟敬两位哥哥!”
一番推杯换盏,三人竟有了几分醉意。
“在山中闭关都快憋死老子了,”瘦道人嘿嘿一笑,“今晚老子要爽个够本儿!”
胖道人知他话间意思,脸上横肉乱颤:“要不让小弟我给二哥弄一个来?”
“你他娘的还有脸说!”瘦道人猛一拍桌,“上回你和大哥倒是爽了,可老子还没尽兴那女修便断了气儿,都怪你绑她来的时候下手太重,这回说甚么老子也要第二个上!”
“二哥小声些,莫叫人听了去,知道是你我做下的!”胖道人诚惶诚恐,忙向酒铺望去,未见有人在旁倾听这才长吁一口气。
殊不知,这酒铺设在此处多年,那老店家早见惯了此类事情,练得一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好本事,便是有人在此杀人劫货,他也能装作没看见,方才只听了个话头便知不可再闻,索性转身进里厢去了。
胖道人这般谨小慎微,却叫独眼道人着恼,但见他把碗一搁,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成天就知道想这档子破事儿,有甚意思!做了便做了,何惧他人知晓?若谁有那本事报仇,只管叫他来取老子性命便可!”
话间意思,此类事情,他三人是做惯了的?!
胖道人赔笑道:“大哥教训得是!不过若说有意思,近日镜湖城中还真有一樁趣事儿!”
“哦?”独眼道人起了兴致,瘦道人也在一旁促道:“老三,快给我二人说说!”
“两位哥哥前些日子在山中,自然不知。是这么个事儿……”
原来是镜湖城金乌派前不久遭了窃。
你说怪不怪,那人好不容易混入金乌派了,偷啥宝贝不好,偏偏只取走人家一坛酒!
金乌派本打算秘而不宣,一来这酒虽有增进修为之效,却也并非何等紧要的东西;更为要紧的是,堂堂一派连个贼都防不住,若是传出去岂非令人笑他门中无人?
奈何“纸包不住火”,不知怎的这消息不胫而走,闹得连地下钻土的蚯蚓都知道了。
想那镜湖城中藏有灵酒的宗派何其多,怎就偏偏找上他金乌派?还不是因为这金乌派平日欺小凌弱素招恶名!
如今触上这样的霉头,一夜之间沦为全城人的笑柄,面子自然有些挂不住,于是出了悬赏,一千颗灵晶要买那窃贼的项上人头。
正当胖道人唾沫横飞说着的时候,遥遥走来一人,与三人隔桌坐下,叫了一坛酒兀自小酌起来。
那人衣着很是怪异,周身罩着灰衣,头顶黑色纱笠,项间挂一串狼牙,十指上不知为何缠满黑布。
“众所周知,”独眼道人朝那灰衣人乜了一眼,不断给其余二人递眼色,“金乌派在镜湖城中虽比不得青木宗那等一流宗派,却也不可小觑,外人是不愿轻易招惹的,谁他娘敢去他家偷东西?”
“可不,”胖道人也朝那灰衣人瞟了一眼,“悬赏一出,虽说四大宗门并未插手,但城中散修都动起来了,甚至某些不入流的宗派也差门下弟子暗中查访,不过时至今日仍是一无所获!”
“那我三人岂不是还有机会将那人擒了去领赏!”瘦道人见二人眉间神情已知是何意,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地道:“只是这一无名二无姓的,如何查得?”
“恰恰相反,”胖道人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那人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的,居然还在一旁的石柱上留有一行字。”
“甚么字?”“写的甚么?”其余二人同声问道。
“‘宠渡到此一游’!”
那独眼道人与瘦道人听到此处,还未有所反应却不料隔桌的灰衣人嗤的一声笑出来。
三人心中窃喜,心思一般无二:“正愁找不到由头,你却自己撞上来,便怨不得谁了!”
那独眼道人使了个眼色,胖道人便心领神会拍案而起,朝灰衣人厉声道:“这位道友,你笑甚!”
“怎么,在这荒山野外,只许三位高谈阔论,别人笑笑都不行?”灰衣人轻轻放下酒碗,举止间未见丝毫慌乱。
瘦道人咬着腮帮狠狠道:“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当你在嘲笑我兄弟三人!”
“好霸道,那便如何?”
“若不拿些灵晶作为赔礼,便叫你知晓我等的厉害!”独眼道人不依不饶,灰衣人却哈哈笑道:“三位这是打算剪径咯!”
原来这三人见那灰衣人只身一人且观其气息修为不出归元境,竟是不约而同起了杀人越货的歹念!
这酒铺处在两城之交,虽谈不上荒郊野外却也不见有旁人,此情此境杀人夺宝本是司空见惯的,胖道人脸不红心不跳,说得振振有词:“便是抢了,你能怎的?”
“如此便好办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