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宠渡识破人家女儿身,奈何晕晕乎乎,完全不晓得,左摇右晃浑似醉汉。先前与獒夫人硬抗碎灵剑,受了震荡,搞得七窍流血。如今又刚出水遁,那清水正沿嘴角滑落。左看右看,不就是个淫贼?
那“庄公子”怎知个中究竟,见他鼻里流血、口角挂珠,只道是沾花惹草的好色之辈,十分恼怒,娇呼道:“好淫道儿!敢吃老娘豆腐!”抬手便望他脸上甩,怎料得他此时晕将过去,一掌落空。
但这掌着实够力,未打着宠渡,反将自个儿带翻,胸前玉峰猛颤,侧身摔在水里,砸出片片水花。
獒夫人趁隙叼着宠渡衣角,拖至池边。
“庄公子”扑腾上岸,拭去水珠,裹好衣袍,氤氲灯光下,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只眉间犹余怒意,望一人一兽道:“擅闯老娘洞府,拿话来说!”
獒夫人只汪一声,便叫“庄公子”没奈何。
“老娘触了甚霉头,你这狗子也不会人言,何苦与你过不去!瞧这样儿,似是逃命哩,只怕另生事端!”
正说之时,又起水响,池里另冒出个人,乃是首阳弟子追至,不是别人,正是贾打!
大少出水来,得见洞中景象也是哑然,再细瞧,又惊又喜,暗道:“庄清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忙拜道:“见过主母!不知主母怎在此间?”手指宠渡道:“道子要拿此贼,妄请主母将人交与小的,好去回话。”
庄清羽恼羞道:“休言屁话!老娘几时答应嫁给那头肥猪?!”
贾打窃喜:“道子求此女之心,要比找宠渡这厮更甚。不想本少爷有此气运,竟同时觅得两人。若能通禀,又是一功!”应曰:“此言差矣!主母美赛天女,道子地位尊崇,实乃天作之合!小人这便回报道子,率人迎驾,请主母稍待。”言罢,抓土望空就撒,欲走土遁。
庄清羽本就躲着朱费,岂会由他回去报信,疾拂广袖,自池中起道水柱冲散泥土。
贾打扯身疾奔洞外,就要祭起紫色信符。
庄清羽喝声:“哪里走!”挥手之际,袋里飞出玉简,打在石壁阵图之上,启了洞中禁制,将大少拦在门口。正逢有道神念扫来,受禁制反震,往远处掠去。
“苟仓真人!”
庄清羽识得这神念,面色大变,暗里连呼侥幸:“若非有此禁制,只怕就漏了行踪!”心下更急,决计不能叫人走脱。玉腕轻翻,体内灵元化根藤条,似截柳枝儿,虚虚实实、若有若无,扶风而去,要卷贾打。
大少骇然呼曰:“‘弱柳弦’?!”
此术之妙,全在一个“缚”字。不被缠住则已,一经捆住,轻者难脱身,重者必殒命。
贾打显是晓得厉害,不敢叫那柳弦缚住,跃在洞口石上避过,却被獒夫人一蓬细光穿肩打落在地,跌个狗吃屎。
弱柳弦去而复返,大少忙不跌爬将起来,取个人形纸符,喷口精血,掐诀连点,喝声:“疾!”化出个与自己一般模样的肉身。
这假身有血有肉,毛发俱全,能动能跳,与真人无二,将大少挡在身后,望柳弦直扑而去,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庄清羽葱指紧握,砰的声响,弱柳弦便将假身勒成碎片,仅剩团团迷蒙烟雾。挥洒广袖,一阵风卷了雾走,早叫贾打趁隙借土遁逃了。跺脚恼道:“可恨!那肥猪得了消息,不久将来,此地再待不得。速走为妙!”
只半炷香工夫,已作男装打扮,将一应家当收入储物袋中。正要走,复望宠渡道:“老娘在墟海千小心万在意,未曾惊动朱费,怎料你这淫道会将首阳弟子引来?!当真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躲不过。而今该拿你如何?”
思虑半晌,没奈何,庄清羽心下直叹:“冤家、冤家!我若将你留在此处,铁定叫首阳宗捉去!”另忧虑未有法器,无法御空而行,只怕躲得过朱费截道,却难避苟仓的神念,大感焦急。问獒夫人:“你可有办法走得快些?”
獒夫人现出原形。庄清羽笑逐颜开,怎料得宠渡忽而抖如筛糠,不解,细观方见其腿伤,颜色青黑。
只抵近嗅了嗅,庄清羽顿时大骇道:“丹毒?!怎似阿妹所中之毒?!非要弄醒他,才晓得端倪。该是天意如此!我炼那解药虽未成功,却何不试试效力几何?
“你这小贼,看光老娘身子不说,还叫老娘来救,是何道理!你吃了这解毒丹,能活算是欠老娘的;若死了,那是活该!”
庄清羽自袋中取出玉瓶,抖出粒丹丸,用水研开,捏住宠渡下巴掰开牙关,灌进口内,送入腹中,走三关,透四肢,须臾转遍周身八万四千毛窍。另用药散涂在伤眼上,以纱布裹了。
宠渡气色回复,却无丝毫醒转迹象。
庄清羽炼此丹药,旨在为自家阿妹解毒,奈何缺了蛟龙内丹这味主药,始终未得圆满。她只以为药效微薄,不足以压制那丹毒,却不知他早在龙盘山便已中毒?
那飞竹山君的丹丸毒性不剧,但经苟仓丹毒一催,双毒齐发,更是猛烈数倍不止。
庄清羽无奈暗想:“且在路上再思良方。”也不耽搁,架宠渡上了犬背,驭獒夫人出洞疾走。
另说贾打落下土遁来,直摔得蓬头垢面。左右顾盼,未见有人追来,暗自欢喜。只不过那“空蝉符”乃是逃命的手段,耗了他七成灵元。
大少怒纳不住,心下直骂:“这婆娘好生凶恶!敢情想要本少的命呐!将道子请来,自可治你!”当即一纸紫符射在天穹。
时已至夜,这信符炸开来何其光亮,早被守洞弟子遥遥望见,报入洞来。
且言苟仓晓得宠渡中毒,料他为寻解药必去灵材铺,正奉道子之命,连夜分派人手前往盯梢。问:“何事慌张,怎是见鬼的模样?”弟子道:“有信符,不知何事,请真人定夺。”
苟仓道:“必是发现那小贼踪迹!”说与朱费,率众御宝而至,听贾打讲明原委,扶额怒言:“可恨糊涂一时,当真忘了这茬!若非如此,而今已将两人一畜同时拿来!”
原是猎魂阁所辟洞府,供群修之用,未免旁人窥探,皆布下禁制阻绝神识。此事众所周知,早习以为常。苟仓情急大意,竟然漏想此节,好不懊悔。
道子却悸动不已,喜得肉山直抖,忙命勘察周遭三百里范围。众弟子领命,分拨寻觅。
待至天明,到得一洞前,见满地碎石,大少拍手笑曰:“道子且看!这岩石正是被獒夫人打碎,主母洞府当在此处!”入洞寻去,除却淡淡药香,何曾还有人影?
朱费色发青,恼道:“这狗男女!跑得倒快!”苟仓劝言:“道子不必过虑!左近洞府不少,何不捉人来问问,或有人见其去向。”朱费深以为然,连问十来名,始听一人言:“往墟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