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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王国光去北京闯荡

按说记者是抢新闻的,喜欢制造轰动效应,平时就盼奇情怪事发生,今天遇上这种场合,他们岂能无动于衷?王国光百思不得其解,摇一摇头,离开人群,继续向前行走。又走出几里路,经过一处小吃摊,感觉饥饿,上前坐在桌子旁,向摊主买了一碗凉粉吃。摊主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干活麻利,待客热情,见王国光和善,主动与他聊起话来。他从河南来,到北京给女儿看病,妻子在医院陪护女儿,他则在街边开个凉粉摊子,给女儿挣些医药费。王国光同情他,却无法给他帮助,心生愧疚,只能摇头叹气。吃完凉粉,他抹一抹嘴,付了十元钱,向摊主告辞,起身继续前行。

天空灰沉沉的,大街两旁的草坪却显得绿油油,草坪中长出几株海棠,花枝招展,煞然喜人。现在是上班时间,行人多是来京旅游的外地人,说话南腔北调,被首都的奇花异景吸所引,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拍照。

王国光漫无目的地溜达,又走几千米,看见一堵长墙下跪着一位姑娘。那姑娘瘦弱,戴一副眼镜,面朝街面,双手托着一个白纸牌子,向人乞讨。他奇怪,北京怎么有这么多受苦落难的人?走几里就能遇到一个,看来北京并非天堂。

他走到她跟前,仔细瞧她一眼,她低头闭目,毫无表情,似一具木偶。他蹲下身子,看那纸牌上的文字,上面写着:各位好心人,我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因为钱包被小偷偷走,无法回家,企望各位好心人能给我施舍一些路费,助我与家人团聚。谢谢!

他看完乞文,问那姑娘:“你家在哪里?”那姑娘不作声。他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问一遍,她还是不作声,看来她对男人有所防范。他无奈,只好从兜里掏出五元钱,放进她膝前的纸盒子里,然后起身离去。“Thank you.”身后传来一声外语,他急忙回头看,见那姑娘仍然面无表情地跪着,好像与他无关。他左右张望一下,近处并无外人,不禁纳闷:难道她是个外国人?看长相不像呀!

路上,他想:北京是一个大杂烩,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富人多,穷人也多,好人多,坏人也多,飞黄腾达的人多,生病落难的人也多。

前方大街停着几辆公共汽车,看样子是个公共汽车站,他快步走过去,立在站牌下,浏览一遍站名,发现不是自己要坐的路线,不禁有些失望,此时他腰酸腿困,只想早点儿回到旅馆里去。

他正思谋怎么走?忽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顿时惊异,旁边竟然站着孙立志!孙立志与他握握手,笑呵呵地问他来北京干什么?他说来找工作。孙立志问他找到工作没有?他说还没有。他问孙立志来北京干什么?孙立志说在这里上班呀,刚办完公事准备回单位。他疑惑又问:“你不是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吗?”孙立志笑道:“早已经辞掉啦。”

“当老师不是挺好的?有保障,有假期。”

“我想在北京发展。”

他俩在站牌旁的长凳上坐下,聊谈起来。孙立志说,他目前在一家电气公司当工程师,待遇还不错。王国光向他诉说目前的困境,请孙立志帮他找个工作,孙立志答应他,公司里一旦需要工作人员,马上帮他联系。王国光感叹今天运气不错。

孙立志则为他庆幸道:“王师傅,你也终于从东铁公司出来了。”

他叹一口气说:“干得窝心,受不了气,没法干下去了。”

孙立志苦笑:“我早看出来了,那个公司,全是些耍嘴皮子搞关系的人,只有这些人才吃得开,老实巴交了,每天被人使来唤去,努力工作不如有背景有关系。干得多,不一定获得多。”

王国光深有同感:“立志,别看东铁公司不大,潜规则可不少,想在公司谋个一官半职,不花钱,不找关系根本不行,想提拔都靠关系,你干得再好,都是徒劳。”

孙立志说:“王师傅,你出来就对了,在那个公司,人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王国光哈哈大笑,直笑得泪流满面,他想起往事,真想扯开嗓子大哭一场。真没想到,东铁公司给他留下了如此深刻的教训,即使脱离了它,仍然让他耿耿于怀。

孙立志看他表情异常,赶忙安慰道:“王师傅,你也别难过,对那个公司,你就当在火炉里炼了炼,像孙悟空一样,炼出一双火眼金睛,到了哪里都不怕,能在东铁公司闯出来的人,到了哪里都能应付。你还比我强呢,净身出户,我出来时还交了三万多块钱培训费,就是交钱,我也愿意出来。你一分钱不用交,有啥遗憾的。”

王国光听说过交培训费的事情,急欲知道细节,问道:“怎么交那么多?”

孙立志说:“他们一天给我算一百二十元的培训费。我们本科毕业,还用天天月月年年地被人培训?东铁公司把我们当成傻瓜了。我离开时还有一年多合同到期,人力资源部给我算了三万多。真可笑。”

王国光问:“不交钱走人不行?”

“哪行?它扣着我们的档案和毕业证。现在找工作没档案不行。”

“真够狠的。”

“我也是没办法,来公司好几年了,它不重用你,一直让你在工队里待着,被一帮地痞二流子们踩踏,没一点儿干头儿。”

王国光深有体会。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街道上的车辆排起长龙,已到下班时间。王国光要请孙立志吃饭,

孙立志说:“你来到北京,到了我的地盘上,应该我做东请你才对。”说完起身,举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把王国光让进车里。出租车行驶五分钟,把他俩送到一家饭店门前,孙立志给付了车费,带着王国光下车。

他俩走进饭店的大堂,找到一个雅静的位子坐下。王国光很久没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情绪马上活跃起来。饭菜上桌后,他们边吃边聊,王国光关心地问小孙:对象找上没有?小孙笑道:前段时间谈了一个,没谈成,目前还是光棍。王国光问:为什么没谈成?小孙说:女方嫌我在北京没房。王国光问:房子对女人这么重要?小孙说:这是在北京,房子是找对象的首要条件。王国光叹道:房子把优秀的人才都耽误了。

光棍对光棍,说话都不拘束,喝了几杯啤酒后,王国光又问:“小孙,你觉着北京怎么样?”

孙立志答道:“还可以。”

王国光却说:“我觉着北京人满为患,交通拥堵,空气污染,贫富悬殊,治安紧张混乱,让人感到压抑。”

“但北京机会多,有看头儿。”

“那都是给善于投机钻营的人准备的,老实巴交了,哪有一个过好的?”

“王师傅,你也不要失望,好人总会得到关照的。”

“但愿如此吧,我只是为这社会感到悲哀,人们利欲熏心,把钱看得高于一切。”

孙立志劝导他:“你要放开心态,在今天这个社会里,谁心态好,谁活着,谁怨气大,气死了了事。中国人百分之五十,都是被气死的,百分之六十的人,都是被气病的,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被气傻的。”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

王国光觉着这话有理,心中的气恨慢慢消解了一些,“小孙,你说我比别人也不差什么,怎么过得就比别人窝囊,不顺心?”他问。

孙立志上下打量一下他,嘿嘿一笑,说道:“王师傅,我说话直,说错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发现你有些迂直。”

王国光眨巴一下眼皮,不解地问:“迂直?怎么讲?”

孙立志解释道:“有品质有力量的僵硬就属于迂直。你是个不服输的人,有品质,也有力量,这是好事,但是你过于僵硬,不会迂回,就像一根木头棍子,一本正经地杵在那儿。”

王国光蹙眉,点一点头。孙立志继续点拨他:“你今后要学得灵活一点儿,这样才能与别人沟通顺畅,得到别人的帮助,处境变得好一点儿。有一句话你记住,‘有品质、有力量的灵活叫通透。’你看看周围,那些每天过得洒脱,像神仙一样的人,哪一个为人处世不通透?你现在缺的是灵活。”

孙立志一席言,让王国光茅塞顿开,他紧握孙立志的手,激动地说:“立志,哪天还得向你请教。”

孙立志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就这么点儿东西,全卖给你啦。再说,我是会说不会做,这需要悟性。你看我现在的处境,还好意思教你?”

王国光说:“你比我强,最起码你是工程师,我连工作都找不着。”

孙立志笑道:“你高不成低不就,眼高手低嘛。你先从低处做,怎么能找不着活干?”

王国光郑重地点点头。

孙立志见他诚恳,替他想办法,低头琢磨一阵儿,说道:“王师傅,我看你挺爱学习的,你不妨试一试炒股,炒股不用刻意跟别人打交道,独立性强,炒好了不但能维持生活,还能发大财,我有一个同学就炒成了千万富翁。”

王国光眼光一亮,笑着问:“我能行吗?”

孙立志说:“我看你能行。”

王国光以前也了解过股市,只是觉着风险太大,没敢参与,现在经孙立志这么一提,倒勾起了他的心思,他决定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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