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次日上午,任经理把王国光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我早晨给交警打电话,问询了一下医院的情况,交警说那个李武没死,被医生救活了。”王国光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国光,李武为什么要开车撞你?”任经理好奇地问。王国光便把他俩的恩恩怨怨,一五一十地讲说一遍。任经理听后,一阵唏嘘,开导他道:“国光,这号人虽然不地道,但是你做人也过于较真儿,他不吃亏,吃亏等于要他的命,碰上这类人,你就让他占点儿便宜得了,跟他计较什么,他占一点儿便宜能好到哪里去?你吃点儿亏,又能坏到哪里去?你看,昨天的事情多危险,咱俩差点儿把命送进去。”
王国光想起来仍然有些后怕,“真够玄的。”
任经理问他:“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不搭理他就是了,碰上他躲开点儿,关系尽量不搞得太僵。”
任经理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王国光把头拧向窗外,望着几只登枝欢闹的麻雀,说道:“看他自己的觉悟了,这种人不知有没有悔改?”
任经理说:“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他宽宏大量,他也会知情感恩的。”
“但愿如此,不然他还会做出更多的恶事来。”
任经理点点头,他回忆起昨天的情景,忽然感慨道:“国光,你说怪不怪,昨天咱俩摔倒后,既没被车轧住,也没摔伤,连衣服也没蹭破一点儿。”
王国光随口说:“侥幸。”
任经理摇摇头说:“我也想过,不是侥幸,是你有佛缘,昨天是佛救了你我,假如我当时不抬头,或者看见晚了,咱俩就全报销了,是佛在关键时刻,给了我灵念,让我抬头,让我们躲过一劫,我们要感谢佛。以后,你遇事时也要多念念佛号,佛号保佑人,很灵的。”
王国光笑问:“佛号是什么?怎么念?”
“‘阿弥陀佛’就是佛号,你就念它。”
王国光点了点头,笑一笑,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任经理说:“心诚则灵,信奉它有好处,消灾避难,保佑平安。”
王国光半信半疑,然而,想到自己人生际遇如此艰难曲折,决定试一试。
四原是一座美丽的小城,人口十万,黄河从城中流过,空气湿润,被誉为“塞北小江南”。当地居民生活富裕安逸,吸引着走南闯北的外乡人。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王国光正在宿舍躺着看书,听见有人“当当”敲门,赶忙起身坐好,说一声:“请进。”
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妇女,痩低个子,头发高盘,衣着时尚,提着一大包东西,进屋后,满脸堆笑说:“王师傅,我来看看您。”王国光认出是李武的媳妇,拉一把木椅子请她坐。她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坐在王国光的对面,收起笑容说:“王师傅,我是为李武的事情来的。”
王国光心里一阵紧张,警觉地说:“知道。”
宋小丽向他道歉:“我代李武向您赔不是,这件事多亏了您,要不后果就严重了,我谢谢您。”
王国光放下了心来,和气地说:“你不用客气。”
“王师傅,发生过的事情我也不说了,李武做事太过分,您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后的事情希望您继续帮我们。”宋小丽脸上又堆起笑容。
王国光叹口气说:“尽力吧。”
“您看需要多少钱?”
王国光愣怔一下,反应过来后,一脸严肃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她连忙解释:“您不要误会,我们是想酬谢酬谢您。”
王国光生气地说:“用不着,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和李武的事已经了结啦,他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过去我不认识他,现在我不认识他,将来也不认识他!”一提起李武,王国光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嗓门儿不由得大起来,
宋小丽有些难堪。她没想到王国光和李武变成了对手,彼此敌视,相互攻击。但这个回答正是她所希望的。她审视一下王国光的表情,仍然有些不放心,于是把话挑明,问道:“交警再找您问话,您也这样说?”
“谁找也是这样的话。”
“那就拜托您了。”
王国光没言语。
“您真是一个好人,以前人们总是误解您。”
王国光皱起眉头,依然没作声。
宋小丽探究到王国光的心底,说道:“那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您尽管说。”说完,她站起身来,向王国光告辞。
王国光从桌子上拿起礼物,让她带走,她不接,说这是她的一点儿心意,说什么也要留下,王国光不愿意和她拉拉扯扯,只得放下。他把她送到楼底,看见门外停着一辆红色轿车,启动着马达等她,从窗玻璃上可以看到,车里坐着一位半老徐娘。汽车开走后,王国光返回宿舍,躺在床上思谋,他有点儿后悔刚才情绪失控,他不是已经原谅了李武?怎么在关键时候又忍不住?这样下去对自己没好处。必须改,必须让自己心宽量大。
他心事重重,胡思乱想,不知躺了多久,直到身子发麻,才爬坐起来,望着屋子发呆。他瞧见桌子上那袋东西,下床走过去,解开塑料袋翻看一遍,见里面全是食品和水果,便提它下楼,扔进垃圾箱里。他信不过李武,他怕李武在食物里做了什么手脚,李武这种人心肠歹毒,什么坏事都可能干出来。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李武出于悔罪,李家的东西,他也不稀罕。
交警部门没有找过王国光,王国光也不愿意惹事上身,他想安安静静做人,简简单单生活。
日子如溪水一样,荡着水花,淙淙向前流动。王国光在四原一心一意推销保险,第一个月,有任经理帮忙,他的业务量突出,在公司名列前茅,让他信心十足。这时李主管打来电话,问询他轮岗到期,愿不愿意上班?并说如果他想继续轮岗,还能轮三个月。他马上回话道:继续轮岗。
等到第二个月,任经理忙于自己的工作,让他单独出去拓展业务,他的保险额便出现断崖式下降。他在四原市人生地不熟,社会关系简单,每天硬住头皮往各个单位跑,讲解保险的功效和社会意义,保险单却难以签约。接连两个月过去,他的业绩一直爬在地上,毫无起色。
最后,他使出了杀手锏,提着礼物去大伯的厂子推销保险,却被大伯数落了一顿,说保险都是骗人的,卖保险不靠谱,让他赶紧回单位上班。连大伯都怀疑保险的功效,极大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挣钱这么难。
任经理知道情况后,托公司里业务尖子蔡红带着他干,他这才强打起精神,跟着蔡红东跑西逛拓展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