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老将军吧。”一下马车,蕲嵩的长随高路就焦急地迎上来,满脸等到她的欣喜。
蕲芳华踏着马镫下车,闻言,脸色微变,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将军去了一趟摄政王府,回来后就把屋里人都赶了出来,无论是谁都不见。”高路跟了蕲嵩多年,除了蕲小姐兄妹过世时,他几乎没见过那样失魂落魄的蕲嵩,心里跟揪着似的急。
“祖父是去摄政王府?”出门时她心头就隐有不安,没想到会和长孙徽音有关。“可知道祖父在王府发生了什么事?”
高路惭愧:“属下身份低微,不能进王府,大胆猜测,可能是李琥将军的事。”
乌眸里盛着疑惑,蕲芳华飞快地细想后,并没有想起朝中有叫李琥的人。
边走着,高路快速地向她解释:“李将军出身寒微,却武功高强忠肝义胆,深得老将军喜欢,不止一次地暗中提拔过他。摄政王掌权,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是留在翼北军中的人。”
高路叹着气:“今儿个天还没亮,李将军夫人就差人来说,李将军在被景阳世子给扣了,带进了摄政王府。老将军接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便不知道了。”
但蕲嵩明显是受到了强烈打击,回来时人都恍惚着。
蕲芳华听高路如此说,面纱下的脸庞沉了一分,脚步疾快朝松鹤堂去。
老管家正忧心忡忡地守在门口,看她走来,不禁喜上眉梢,张嘴要说蕲嵩的情况,蕲芳华率先道:“我已经知晓了,你们都先退下,我进去看看祖父。”
见她如此沉稳,老管家如释重负,挥退了守在屋外的下人,铃兰铃铛尽职地守在门口。
屋门并未关死,蕲芳华很容易就推开了门扇,乌眸往里一瞧,就见到蕲嵩悲觉失神的身影。
偌大的屋子没有烧火盆,冷冷清清的,翘头案上的白绢仿佛也染上了寒霜。
蕲嵩跌坐在五福团花的方凳上,往昔高大的身躯此刻是那样伛偻,一夕之间好似苍老了很多。
“祖父。”她脚步极轻地走过去,坐在蕲嵩对面,乌眸里流淌着复杂的波光。
蕲嵩眼神呆滞,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
“是李琥将军么?他怎么会落到摄政王手里?”蕲嵩不说,她也有办法查出事情始末,可目前她还不想调动那些暗地下的力量。“祖父,你可以不可以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蕲嵩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转过。
“祖父不说,那芳华就亲自去摄政王府,请教摄政王!”她作势要起。
雕塑般的蕲嵩终于开了口,声音却嘶哑得厉害:“芳华,别去。”
“那祖父说是不说?”蕲芳华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威逼。
蕲嵩苦叹,却是拿她无可奈何,挣扎半晌,方才道出了其中原委。
半年前,北燕流寇在西川边界之地作恶,景阳世子奉摄政王之命带兵清剿,在九龙山阴坟岗遭遇不明袭击,险些丧命。
景阳世子也是个厉害人物,表明上不动声色的,暗地下却把所有人都撸了一遍,竟真的发现了些端倪,顺藤摸瓜查到了当时随军剿贼的李琥身上。
碍于没有证据,景阳世子并未有大动作,只是暗中监视。大军回京前夕,他手下的人还偷到了李琥和西川夜郎国主私底下往来的信件,说的无不是大魏军中机密之事。
这下证据确凿了,李琥是跑不掉了。
景阳世子以请封之名诱李琥回京,禀明了摄政王后,将他悄悄拿下。
“祖父是相信李琥不可能叛国,还是觉得他背弃了大魏?”那李琥既然是受他器重的,倘若真的有通敌之举,蕲嵩难过也说得过去。
蕲嵩挟怒道:“我了解那孩子,他是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的!”
“你怀疑是景阳世子冤枉了他?”李琥一寒门出身的,除非他做了什么触犯了景阳世子的利益,不然,那些高高在上的贵胄子弟可没心思去搭理他。
“是摄政王!”蕲嵩老目含泪,痛心疾首道:“老夫已将翼北军的兵权交出,他作何如此赶尽杀绝!”
眼皮子陡然跳个不停,她一把按住蕲嵩激动而挥舞的手,乌眸瞋瞋:“祖父,没有根据的话,切莫妄言!”
她知道蕲嵩一直对长孙徽音心存偏颇,认为他霸着大魏权柄意图做王中皇,甚至不顾血脉亲情妄图取代先帝遗脉。
可她了解的长孙徽音并不是那样的人,即使他真有那样的心思,蕲芳华也不允旁人如此指摘他!
“摄政王那人狼子野心,迟早有一天会废黜皇帝,坐上外朝的龙椅。芳华,你年纪尚小,不懂朝堂上人心险恶风云诡谲。”他听得出蕲芳华言语中对他的警告,可他伤心的是所效忠的大魏,就要变成旁人的大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