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
“嗯”
“你一直在这等?”
“嗯”
“吃早饭了吗?”
“没”
“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醒”
瑶瑶轻轻地走过来,心疼地搂住林宁的肩。
今天是除夕,是林宁见到冯含的第三天。
瑶瑶把保温盒放在病床前的小柜子上,盛出一碗粥送到林宁面前,“你多少吃一点吧,这样下去怎么行。”
恍惚中林宁看见冯含的手指动了一下,她猛地跳起来,一把推开瑶瑶冲出病房,边跑边大声喊:“医生!医生!护士,护士小姐,病人醒了,病人醒了!你们快过来啊。”
瑶瑶顾不得泼了一身的热粥,忙跟着也跑了出去。
林宁把医生护士连拖带拽地拉到病床边,医生拨开冯含的眼皮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反应。
林宁失魂地看着医生冷漠开合的嘴,并没有听见她所希冀的答案,医生安慰她几句后把瑶瑶叫到一边。
“您是这位林小姐的朋友吧?”
“是的,医生,冯含怎么样了?”
医生摆摆手:“冯先生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反倒是你们要多关注林小姐的情绪,患者家属的情绪波动太大,也不利于我们对患者的观察和治疗。”
林宁恍惚中听见“患者家属”四个字,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几天前她还幸福地规划着和冯含在S市的行程,甚至偷偷准备了俩人一起过年的年货,却没有料到等来的竟是噩耗。
冯含并没有报错车次,他也确实坐上了那班最早的直达火车。只不过那晚碰巧在同一节车厢里遇见了当年的高中同学,俩人无意间谈到冯含的前女友余娜,同学的语气忽然变得迟疑并刻意躲着冯含的目光,这些举动引起了冯含的注意,追问后同学松口说余娜生病了正在老家治病。冯含不信,再三逼问下高中同学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余娜在一年前察觉到自己身体有恙,她经常感到疲劳,有时连拿筷子都觉得吃力,去医院检查后结果令人震惊——她患上了渐冻症。突如其来的打击犹如晴天霹雳,余娜犹如变了一个人,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开朗,变得暴躁易怒和绝望,她内心痛苦万分,更决意和深爱的男友分手,不久后她从公司辞职,随家人辗转于各大医院治病,并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高中同学也是偶然从另一位余娜的同乡嘴里得知这个消息,虽然大家陆续为她凑了不少钱,但在数额巨大的医疗费面前仍是杯水车薪。余娜让众人瞒住冯含,她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她不想让昔日爱人看见她如今嘴歪肩斜的狼狈样子。
冯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地给每一位尚有联络的高中同学打电话,等他终于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一下跌坐在卧铺床上。他本以为当初余娜是绝情变心,还曾一度无法原谅她,却没想到她是在遭受着绝症的折磨。当初分手冯含便万般不愿,此时他的痛苦和压抑完全爆发出来。他不管不顾的在中途跳下火车,仅存的理智曾提醒他给林宁打个电话,可手机偏偏又没了电。
这些事情是林宁辗转找到冯含的那位高中同学后从他的口中得知的。
次日当林宁捧着早餐和热牛奶在出站口苦等时,冯含跳上了去往余娜老家的火车。
余娜的老家在L市下属的一个小县城,当日L市大雨滂沱,因为年关将近,路上人和车都很少。冯含到达L市后心急如焚,想打车去县城可路上空无一车。他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又急又累,模糊中他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有一辆空车驶来,他赶紧冲过马路拦车,却没留意路这边迎面驶来的汽车……
这些事情是L市当日办案的民警告诉林宁的。
那日在车站傻等的林宁一直没有等到冯含,他的手机又打不通,她便直觉出了事。
和冯含在一起后,她曾预设过未来的多种结局,有幸福的结婚生子,也有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她想到过当两人情缘散尽时冯含像电影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忽然从人间蒸发。
林宁等不来冯含,她甚至以为冯含突然反悔了,不想要她了,于是给她开了玩笑,然后消失了。
可哪怕是这样,也好过现在的结局。
她没有想到,冯含的玩笑开得这么大。
连续24小时无法联系到人,也没有任何共同的朋友可以询问,林宁报了警。
又是几个夜晚的等待和煎熬,在此前二十八年的生命历程中,林宁从没有真切地理解过无助二字的含义。所以当警察给她带来冯含遭遇车祸的消息,她感觉天塌了下来。
林宁给老家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过年后便立刻飞往L市。老人家又疑惑又担心可又问不出什么来,只得打电话给瑶瑶,瑶瑶只当林宁又着了渣男的魔道,连哄带吓地劝林宁回头是岸,却听见林宁在电话那头哭得无法呼吸。
瑶瑶慌了,印象中的林宁是不会流泪的女人,瑶瑶听完林宁词不达意的表述,当晚便拉着卢峰飞往L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