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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步步为营

韩非的死,说明嬴政的国策是一定的,阻碍的人下场都是如此。

李斯也是,他出山的时候就说了,他来是为了功名利禄来的,最悲哀的莫过于贫穷,最耻辱的莫过于低贱。

有句话是,人的愤怒多是源于自己的无能。嬴政在邯郸,倍受欺负,到了秦国,就能主导天下兴旺,所以他在邯郸,面对仇人无法报复,愤怒于自己的无能,到了秦国之后,君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是自己的能力,故而少了很多愤怒。

李斯生活在楚国上郢,而他将目标对准了楚国,可以想见他对能力的痴狂,别说韩非挡在前面,就是嬴政挡在前面,他也会做个清道夫,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跟李斯一样的人有很多,聚集在了嬴政麾下,志同道合的人总是能在一起,伍子胥和伯嚭(pi)也曾并肩作战。

公元前233年,韩废王韩安向秦国交纳印绶,表示愿意做藩臣,并且派遣韩非做说客。

韩非的说辞是,秦王想要威震天下,就要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如今韩国愿意做藩臣,秦王还不同意,那么天下人只能反抗到底,增加变数。

这一套从来说的很通。

不过嬴政不上当,韩国弱小就归顺,形势稍变就参与合纵,反复无常,不能为了虚名而同意,并且杀了韩非。

公元前231年,认清形势的韩国南阳太守投降,将南阳献给秦国。

嬴政大喜,派遣内史(咸阳的长官,九门提督之类)腾接管南阳。

公元前230年,内史腾为秦军铺垫好路之后,率军攻打韩国,攻下了新郑,俘虏了韩王安,设置颖(ying)川郡,韩国灭亡。

嬴政废除了韩安的王号,将其软禁在陈县,让他在哪里享有供奉,不绝宗祀,算是给天下人立的榜样。

同年,华阳夫人去世,理论上限制嬴政的人只剩下了母亲赵姬。

秦国打韩国只是热热身,韩国并没有阻碍秦国进军的步伐,一个个吞并,步步为营,这是秦国的策略。

秦国下一个目标是赵国,此时距离长平之战也有三十年了,赵国国力恢复,不过依旧不是秦国的对手。

嬴政此时最大的阻碍,是赵国的一个人,也是春秋战国四大名将中的最后一位——李牧。

李牧,赢姓,河北邢台人,赵国最杰出的将领,生年不详,按照军中辈分算,要小廉颇两辈,小赵括一辈。

李牧长期驻守边关,任雁门郡太守,防备草原上新近崛起的游牧民族——匈奴。

李牧在任期间,设置相应的属官,并且将防区内的赋税全部带到自己的府中,不够的向朝廷要,作为军队的经费。

军费充足,能够招募精锐的士卒,能够买得起良马,造得起好铠甲、好兵器,伙食也好。

李牧每天杀数头牛来改善士卒伙食。一头成年黄牛按照500公斤算的话,乔峰一顿饭吃两斤熟牛肉,正常人按照一斤算的话,可以供给一千人吃,若是食堂里的土豆炖牛肉或是捏成饺子,惠及的可以多达5000人,若是做成牛肉粉丝汤……

以前当兵是服役,算是义务,当兵吃粮自然看哪里待遇好了,而李牧的雁门,样样都比别的地方好,自然成为有目共睹的好所在,吸引了不少有志青年。

当然,来都来了,士兵们还是有觉悟的,不就是卖命吗,给谁不是卖命,碰见这种凡事想着大家伙的好长官,给他卖命也值了。

军队里的传统嘛,要打仗了,大家吃顿好的,喝点好的,再去逛逛娱乐场所,大家都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李牧,每日里管吃管喝的,每天里只是让士兵训练、操练,还有阅兵,然后就是给你讲解军中的规章制度,告诉你三项纪律八大注意,讲诉革命传统,比如烽火台的来源及使用。

赵国人将娄烦、林胡等强大的部落打残了之后,草原上的匈奴人迅速发家,他们利用的自己的养马诀窍,凭借着敢打敢杀,迅速占据了北方草原地区,不时地来赵国打秋风。

当然,匈奴人也不是经常来,经常看心情做事。

边境的百姓可就苦了,生活在北方,每日里都要放牧,总不能天天呆在城内不出去吧,可是出去遇见匈奴人,那怎么办呢,牛羊还要不要了?

百姓们找到李牧,表示我们是纳税人,不欠国家一分钱,国家有责任保护我们的人身财产安全,将军你要出兵攻打匈奴人。

李牧则表示,我们会尽职尽责的,不过呢,匈奴人来得快跑的也快,这你们也知道。我们虽然烽火台有报警功能,不过终究有延迟,我们也不是电视里说到就到的那种,所以还是建议你们认清形势,放牧的时候骑匹快马,这样好怕的快。

那我们的牛羊怎么办?

兄台,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就有大祸啊,建议你还是破财免灾吧,总好过人财两空吧。

当地百姓表示真是倒了血霉了,来了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置人民群众的危难于不顾,一味的当忍者神龟,愤慨不已,要投诉他。

关键是军队也反水了。

一大帮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关在一起,有的想着混几年退了,有的则想着建功立业。面对主帅的如此不作为,下面也是干着急啊,这以后怎么有脸出去见乡亲父老啊,都成养老院了,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

李牧应对百姓还和颜悦色,对手下就狠多了,直接下令:匈奴人来了,军队撤回阵地防御,有敢出城作战的,一律斩首。

这下没得说了,不想打仗的人是不会明着支持李牧的,他们只会暗地里拍手叫好,明着痛心疾首,我们想打仗啊,我们要保护百姓,不然生不如死啊。

《聊斋志异》里有一则小故事,说是一户人家的狗非常凶,经常咬伤人。有人劝狗的主人,说杀了得了。狗的主人说,还是留着吧,可是若是盗匪来了,它可以抵挡。

一天家中有了盗匪,全家都操起刀抵抗,赶跑了盗匪。主人纳闷怎么没听见狗叫,找了半天发现它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主人大怒,当即一刀了结了它。

拴着链子的狗,是最凶的。

周星驰鹿鼎记里,韦小宝被扔进了鳌拜的监狱,鳌拜大怒的冲过去,说我要杀了你。

韦小宝缩在了墙角,害怕的要死,突然发现鳌拜被链子锁着,抓不到自己。韦小宝表情立刻放松,站在鳌拜够不着的地方,来啊来啊,杀我啊,你三岁就偷看女人洗澡,四岁就逼女人偷看你洗澡……

孟尝君养的死士,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外出打架闯祸得罪人了,孟尝君出面帮你摆平,让你横行霸道。可是一天,孟尝君说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做,九死一生。

如果死士敢说一个不字,那么轻则以后就不要混了,重则当即要了你的性命,所以死士们一往无前,也是有觉悟的,拿人东西是要还的,不然被人鄙视不说,恐怕也是难逃一死,还连累家人。

百姓觉得,我们花钱养你们,你们就要为我们出头。

反正不用出战,军队里全是主战派,把矛头对准了李牧,觉得这人太碍事了。真正作战的人要知道,军队里并非人人想打仗的,并非人人都有为国尽忠的志愿。

于是百姓和士兵的请愿书到了赵王哪里。

赵王责备李牧,你怎么当官的,当官当到百姓骂,连手下都骂,太不会做人了。

李牧涛声依旧。

赵王怒了,直接调走。

军队和百姓齐心协力,赶走了这位不作为的长官,迎来了一位有良知的将军。

乡中父老:这一任的雁门太守,不是混蛋,不是王八蛋,不是寄生虫,今天,他要亲自带兵出城剿匪。

百姓:马匪,任何时候都是要剿的,不剿不行啊。你想想,你出了城,骑着马,放着羊,还唱着歌,突~然就被马匪劫了!所以没有马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将军:出发。

然而出师并非都是一帆风顺的,匈奴人以前抢劫是没有高成本的,以前一个小部落十几个人就来了,所以也没谁当回事。如今赵国出兵,小部队常常血本无归,一层层的报上去,大家都说今年年景不好啊,抢个东西都不好抢了。

匈奴单于于是派遣大部队抢劫,而将军也不甘示弱,派兵出战,你来我往,交锋不已,不过败多胜少。

很容易理解,赵国有城墙,有守方优势。而匈奴人是攻方,自然挑选自己最强的时候,秋天马肥,能打仗的都在,然后进攻赵国。

将军出击,意味着赵军放弃城墙优势,去跟匈奴人对垒。这种硬碰硬的仗,自从主父以来好久没人打了,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军队早就不是当年的神勇了,就算赢了也是自损八千的战争。

时间一长,雁门郡的百姓和军队都受不了了。

军队每次出击都有死伤,还有败仗,士气严重下滑,而且军费都用作抚恤或者报战损了,因为大军一动,那就是多少损耗,肯定会比操练花的钱多。

哎,李将军在的时候,吃得饱穿得暖,还没有生命危险,自己脑子一定进水了,竟然将这样的好长官给赶走了。

百姓们也是,以前好歹赋税也不算高,丢了点羊不算什么,人在还好,如今打起仗来,又是募捐又是什么的,还要做劳力,苦不堪言啊。

于是百姓们也开始怀念起最初的美好。

其实也没办法,百姓们当然想赵军将匈奴人打的丢盔弃甲啊,算是期望,可是如今期望破灭,还是止损吧,忍忍就过去了。

一年时间,舆论完全转向,李牧从忍者神龟变成了成熟稳重。

面对众望,赵王找来了李牧。这位赵王应该是赵孝成王,就是长平之战的那位,也算是成熟了。

赵王说,雁门郡哪里我还派你去,怎么样?

李牧说,那还是我了算吧。

赵王此时也算明白了李牧的良苦用心,打不过就不要打,挥挥手表示只要不惹事就好。

李牧再次回到了雁门,宣布一切照旧。

百姓、士兵全都安分了。

百姓该干嘛干嘛,放牧的看见匈奴人,骑了马跑就好了,算我倒霉,反正也没人帮我出头,没指望了,认了。

其实这也是概率事件,如果匈奴天天来,那么百姓自然不去放牧了,匈奴人也知道细水长流,如同庄稼一样,一年只能割个一两回,而且这帮赵人也精了,油水不多,最好养肥了再来抢,否则来回跑几百里,就吃几顿烤全羊,也着实亏了点。

士兵还是该操练操练,亏了之前打仗的好处,知道了操练的价值,知道军体拳看起来虎虎生风,真打起来连菜刀都比不过。

李牧趁着这段时间,将士兵养好,积攒良马,兵器设备,同时让士兵们练好射箭,评一下职称,特等射手、一等射手之类的,秣(mo)马厉兵。

匈奴人可能是年景不好,这个冬天不好过了,于是将目光瞄向了雁门郡,哪里的人一个个如待宰肥羊,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该是时候让你们报恩了。

匈奴人是部落制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聚集在匈奴单于的王旗之下,有十万之众,想着从雁门捞足了油水。

按照惯例来说,这个冬天反倒会因此过的相当滋润。

匈奴单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有着草原人特有的谨慎。据说,匈奴男子的成年礼,就是靠自己制作的弓箭单独猎杀一只狼。猎杀狼,你就要熟悉狼的性情,知道它的活动规律,然后伏击。

伏击是很讲究耐性的,也很讲究时机,要求你出手稳准狠,而受伤的狼则更加凶猛。草原上的狼立起来足有1.7米,牙齿足可以嚼碎骨头吞进肚里,匈奴人跟狼搏斗,并非一味的逞强斗狠,也会玩各种花样引狼上当,这样才会笑到最后。

匈奴人崇拜强者,匈奴单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率领着部队更像是一群狼,对待猎物,尤其是赵军这样有爪牙的猎物,更加谨慎,也更加狡猾。

消息传来之后,李牧很激动,然后下令整军备战,而且不打算保留,将这么多年积蓄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所有的预备役征调,外边放牧的召回,并且征招民兵防御。

然而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多人都是如此。

士兵们养了这么长时间,又开始向往起打仗。很简单,战争中的英雄总是为人崇敬的,之前打过仗的士兵可有的说了,亮亮自己的伤疤给没打过仗的说说故事,很能吸引人。

李云龙躺在医院里,护士田雨最喜欢听战斗故事,缠着李云龙。李云龙说着自己的经历,让护士崇拜不已,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李云龙升任师长,独立团的老底子却打光了,李云龙撕心裂肺,这种感觉别人却无法体会。

李牧终于硬气一回,博得一片赞誉,上上下下都很支持。

匈奴人在雁门的间谍将这一消息传回,很多游走在匈奴和雁门之间的商人其实都是两方的间谍,只是大家都相安无事罢了。

匈奴单于见猎物亮出獠牙,本能的感受到了危机,出于稳妥的考虑,他做了一个完全的计划,打算先试试水,量一量李牧的深浅。

跟没有打过交道的人相处,都会如此。

此时,李牧手中的势力是,战车一千三百辆,良马一万三千匹,军中主力五万人,善射之人十万,着实不可小觑。

凭着这股强大的战力,赵军信心十足。

李牧下令,让百姓们在雁门关外放牧,有多少放多少。

百姓:要打仗了,我们不去行不行。

李牧:这是军令,违抗者,斩。

这时候是没有道理的。

雁门关外牛羊遍地,殊为壮观。匈奴人谨慎的不少,可是经常跟赵军打交道,可谓是知根知底,自然轻视,虽说必要的谨慎还是要有的,可也不少喊打喊杀的人。

匈奴单于于是叫来一批人,去试试水。

李牧果断出击,自然不是全军出击,而是派遣一支五千的部队。

赵军往前冲,匈奴人往后撤,赵军还向前,然后就中了埋伏,于是拼命地撤,到后来少部逃窜,大部被匈奴人歼灭。

匈奴单于大喜,还以为李牧有多厉害,没想到才一战就让自己斩杀俘虏三千人。

大喜之后,参与战争的匈奴人高兴不已,纷纷表示赵人懦弱,我们一个匈奴人可以打五个赵人,一传十十传百,顿时喜气洋洋。

匈奴单于也抛弃了顾虑,大部队集结,准备攻城作战。在他心目中,如何爬上高高的城墙,将会决定着这次的成败。

而战败的消息传回来,自然引起雁门百姓的恐慌,紧闭城门自然是要做的,有能力的还要逃走,逃到邯郸那里避难吧。

面对百姓的恐慌,李牧则下令不许任何人出雁门郡,同时也将能够传递消息的商人们封锁起来。

李牧的作战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不可能是独断的事情,而是得到了赵孝成王首肯后的动作。

而李牧首战失利后,赵王依旧表示了对李牧的信任,并没有吸取长平之战的教训,并非是他糊涂,而是李牧给了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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