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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血红色的彼岸花

地下通道的尽头便是莱尼印象中想要到达的地下发电站,由于这里到处都是流动的活水,四周的墙壁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停散发着臭味。

这一路上莱尼始终试图想要再次打开大脑里那副如同立体投影般的巨大地图,不过他尝试了三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且给大脑带来的负荷一次比一次更重。这几次看到的虚影与其说是地图,倒不如过是几条乱七八糟的线条,莱尼明明想要把线条拼凑起来,却反而引得它们愈加分散,最后看上去如同一团毛球缠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游戏里所谓的冷却时间吧。莱尼表面上看不出哪里受了伤,但却像承受了巨大伤痛一般,浑身抽搐了一下,大脑里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楚,口中发出了低低的闷哼。最后莱尼不得不再残酷的现实前,放弃继续尝试下去的打算。

人类的脑域是无比神奇的,这是整个人族族群至今能够屹立在宇宙之巅的最大本钱。自从接受了开颅手术之后,莱尼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多了些什么,又仿佛跟以前没什么差别。

当然另一方面他不知道的是,如同路牙曾经展示过的悬空金针一样,他刚刚觉醒的这种类似虚拟地图的天赋是非常难得的,概率甚至不到十分之一,这还是只适龄少年们在刻意刺激下产生觉醒天赋的概率。如果只统计在无意识中自然觉醒的概率,大概还不到万分之一。

拥有觉醒虽然不一定能成为强者,但强者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觉醒天赋。

莱尼今年17岁,或者18岁,他不太清楚自己准确的生日,毕竟作为一个孤儿从小在堕天帮里长大,他根本没机会见到自己的父母。也许他们抛弃了自己,也许是堕天帮把自己偷了出来,又或者自己的父母早就被堕天帮杀害了,总之这一切他都将不会清楚,一辈子活在混沌中。

所以,莱尼不想让雅拉走她的老路,成为孤儿。至少,她现在还有自己这位‘哥哥’存在。

“踏,踏……”

莱尼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听到了堕天帮追兵的声音。虽然他为了拨打导力通讯额外浪费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不过还好,那些养尊处优的打手老爷们的行动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慢一些,看来他们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害怕地底的恶臭。

远处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这是一座深灰色为主体的小型地下发电站,而莱尼刚好站在发电站的入口处。发电站的地板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有靠近地下通道处附近沾了一些灰尘,头顶两排高瓦数的导力射灯将地下空间照的亮如白昼,让人有一种回到地上的感觉,精美的电力回路就立在莱尼的身旁,源源不断的蓝色电流正透过这根透明管道被传送到地表上,为新哈顿市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钢铁大厦送去食物。

从莱尼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到三架呈品字形排列的水利发电机组,那些冒着蓝光的大块头光是看着就不好惹,不断发出隆隆响声,向莱尼宣示着他们的存在。每坐发电机的底座都由一条包裹着黑色胶布的电缆连接着,最后再通向莱尼身边的这块电力回路中。

莱尼看着这座小型发电站,不得不感叹起来人类科技的伟大:如果没有这些分散在新哈顿市地底的发电站,整个巨大的钢铁森林将会化为一片死寂,正是有了他们,新哈顿市才成为了名副其实霓虹村璀璨的不夜城。

走在这座五脏俱全的发电站里,莱尼不停探头东张西望着,可惜并没有找到值班的管理人员。他感受到身后的追兵在进入净水通道区域后明显开始提速了,他必须要在敌人追来之前找到一艘船才行。

当莱尼走到了三台发电机面前时,巨大的轰鸣声让他的耳膜备受折磨。这下别说再去倾听追兵的脚步声,恐怕就算是有人面对面对他大喊,莱尼也只能根据对方的口型来猜测他说出的文字了。要知道在地下发电站工作的员工都必须佩带公司统一发放的隔音耳机,像莱尼这样乱闯进来的莽撞家伙,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噪音的摧残。

可雅拉听到这些连成年人都难以忍受震耳欲聋的噪音后,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但喝下的解毒药以及恢复药剂还是让小女孩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没有那么惨白,倒是让莱尼长出了一口气。

而就在莱尼准备继续向前,寻找进水口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一侧身,堪堪闪过一道火红色的导力光束。紧接着,一个体态肥胖的身影猛地从第二座发电机组后出现,还没等莱尼看清楚,便觉得一柄钢刀带着瑟瑟逼人的冷风迎面而来。

由于地下发电厂的噪音爆表,莱尼根本分辨不出这是袭击者的呼吸声,还是发电机扇叶的转动声。等到他被迫抱着雅拉与这个肥胖身影交战时,不得不有所顾忌,显得有些畏首畏尾。在四周蓝色电光的照耀下,莱尼看清楚了这个胖子的面孔,不由得惊呼一声:“你!”

不过这声惊呼在噪音的掩盖下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胖子显然也并不想跟他对话。

仅仅是在莱尼愣神的功夫,胖子又顺势劈出一刀,他的动作非常狠辣,力量十足,可惜招式却是漏洞百出,莱尼微微调动暗影之力,鬼影步顺势发出,身形向后瞬移了一大截。

莱尼接着片刻喘息的功夫,这才发现胖子的一只手掌已经没有了,而他安装的义肢就是那柄用来袭击自己的菜刀。那柄锈迹斑斑的菜刀连刃都快磨没了,怎么杀人?难道他是气糊涂了想把我当猪宰,活活用刀背剁死?

看着满脸狞笑的胖子,莱尼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曾经和娇娘一起想要把自己抓回堕天帮的胖厨师。厨子现在双眼通红,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眼中的神志几近崩溃,甚至连从耳朵里流出的泊泊鲜血也不自知,差一步就要陷入癫狂。

在进入这间地下发电站的时候,厨子就已经做好成疯成魔的准备。

“等等,我有话要说!”莱尼单手抱住雅拉大喊道。

莱尼看到厨子的义肢就猜出了任务失败的他们,回到帮派里受到了怎么的虐待。他无法想象厨子在接受截肢手术后忍受了怎样的痛苦,但他知道此时对方不仅恨自己,肯定也恨透了堕天帮那群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

但厨子并没有给他谈判的余地,他就那样拖着笨重的躯体在原地不断挥舞着菜刀,身上的肚腩让他的动作显得异常笨拙,没多久累得他鼻涕眼泪愣是流了一地。

发电机前的噪音严重影响了二人之间的战斗进程,莱尼心有顾忌,不敢猛攻,打算退到发电站的入口处。

厨子之所以能够在堕天帮层层追兵找到莱尼,并不是因为他对新哈顿市的地底有多熟悉,也不是他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这一切全要归功于他那过人的狗鼻子。厨子一路上沿着莱尼留下的血腥味,开着‘红辫’留给他的导力车提前来到了地底的发电站进行埋伏。

一道无意间破开的小口,让莱尼的踪迹彻底暴露在厨子的面前。

混迹帮会多年的厨子并不是个只知道做饭的蠢货,大智若愚的他早就看透了莱尼前进的路线。除了地面上靠近海边的码头之外,唯一有希望能找到船只的地方也就只有这座小型发电站了。况且有了发电机组巨大的轰鸣声作掩护,厨子的突袭计划才有了可以实施的机会。

其实执拗的厨子心里早就恨透了莱尼,他并不想让堕天帮活着抓住莱尼,而是要亲手用这把让他饱受痛苦的菜刀砍死莱尼。他要复仇,为了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娇娘复仇,哪怕他其实还没有上过一次娇娘的红色床榻,但那也是他胖厨子的婆娘。

想着想着,胖厨子已然泣不成声,他甚至鼓不起勇气去看一眼被糟蹋的不成人形的娇,娇娘凄惨的悲鸣声连躲在地下室角落里的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叫声太惨了,惨绝人寰,堕天帮的那帮兔崽子连畜生都不如!

他怒吼着,可因为噪音的干扰莱尼根本听不见他那痛苦至极的声音。

体力不支的厨子挥刀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顺着脑门热汗直流。

仅仅在他休息的这几秒钟内,莱尼便趁机带着雅拉退到了大门口,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厨子借着心中的一股怒气,强行振奋精神追了上去,仅有的一只完好手掌又一次握住了导力手枪的枪柄,橘红色的射线随即喷涌而出。

莱尼迈着一股股带有黑色气息的诡异步伐,在地下通道里肆意穿梭着,毫不费力的躲过了厨子的射击。厨子的大脑告诉他一旦被狡猾的老鼠拉开距离,自己将没有第二次翻盘的机会;但同时即将陷入癫狂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不知不觉,发电机组的轰鸣声变得渐渐弱了下来,厨子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可莱尼心中依旧对这位穷凶极恶的厨子提不起半分杀意。看着他那只不断滴下鲜血的断肢,莱尼觉得他们今晚真是同病相怜,弱小者之间不应该自相残杀。

“停下吧!厨子!今晚已经死掉太多人了,我们之间不应该分出胜负!”莱尼知道厨子本性是个非常胆小的人,一旦遇到比他强大的敌人,便会新生退缩之意。

莱尼利用腰间的导力器聚集起了大量的暗影元素环绕在自己身旁,随时准备着释放暗影斗篷,不过发电厂里的导力灯光线太强,很可能施法失败,光亮的环境中一团突兀的黑影简直不要太显眼。但莱尼知道这些暗影元素看起还是很有压迫性,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吓退敌人。

厨子确实非常畏惧那些弄得操控导力魔法的成员,他抻着短粗的脖子仰望着莱尼身边不断升高的黑色幕墙,一瞬间甚至连举起菜刀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傻傻的呆立在当场。

“啊….”

一声凄惨而尖锐的女声在莱尼和厨子的灵魂世界中同时响起,叫声中仿佛夹杂着无尽的怨恨与冤屈,让莱尼浑身颤抖。

在这声类似女妖尖叫的刺激下,厨子的眼白中血丝暴起,高高的举起锈迹斑斑的菜刀,向着莱尼的位置发起了冲锋。他那身满是肥肉的身形在高速中带起了巨大的动能,如同人肉战车一般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扑向了莱尼所在的方位。

在刀尖接触到黑雾的刹那间,雾气瞬间被菜刀劈成两半,厨子的身子余势不减,甚至整个人都穿透了黑雾,把又暗影魔能组成的残像打得四分五裂。他巨大而笨重的身体无法减速,随后狠狠的撞在了莱尼背后的墙面上,弄得他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你是打不过我的!”莱尼的身影再次从黑雾中闪现,出现在了厨子刚才冲锋前站立的位置,两人彻底完成了对调。他怀中依旧抱着陷入沉睡中的雅拉,带着几分同情的声音说道:“刚才那是娇娘的声音吧,我没想到堕天帮的人会这么残忍的折磨你们,可你知道,我也只是他们手里的牺牲品,无辜的受害者,你应该跟我站在同一阵线才对。”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你懂什么!如果不是当时被你的谎言所蛊惑,我们直接杀掉你就不会有那么多波折!”厨子怒吼着,唾液飞溅,鲜血纷飞,从耳朵里的伤口崩裂出几道巨大的裂痕,冒出血液已经将他的前襟染红了:“我要为她复仇!”

厨子宽大的身形先是一滞,接着又一次如同一只厚皮野猪般从发电站的入口附近奋力冲刺,两条水桶粗的小腿每次落地都会在掀起一层尘土,试图想要把身体推上天空,湛蓝色的电力回路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渗人。

就在这时,十分突兀的一幕在莱尼眼前发生了。

莱尼看到厨子举着锈迹斑斑的菜刀冲来时,准备调动暗影元素再一次启动暗影步,抱着雅拉后退。因为跟一名失去理智的人拼命真是一件很愚蠢的做法,而且莱尼心生怜悯,并不想在跟这位可怜的残疾厨子再纠缠下去了。只要接下来对方的体力大减,他可以轻松跑到发电站另一侧入水口去准找船只。也许只需要再有一次不计体力的冲锋,这头被复仇怒火冲昏头脑的大笨猪便会因力竭而瞬间倒地,到时候莱尼完全可以以逸待劳。

但恰恰是这样的关键时刻,厨子身后的地下通道里忽然远远射出了一道足有碗口大的导力光线,赤红色的光柱将整个地下通道都点燃了一般。火红色的炎光一下子映照在莱尼的眼球里,不到两点几秒的时间,那道光柱已然又一个小红点变成了一道炙热的火球,四周散发着深红色的焰苗。当这道死亡红光逐渐靠近时,莱尼已经闻到了一股子空气被烧焦的味道。

莱尼面对着这道红色的导力光线,只能凭借本能慌忙躲闪,左臂堪堪被火苗掠过,破旧的大衣被烧出一个大洞,看上去异常狼狈。

“啊!”

可背对着莱尼的厨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早就拼尽全力的他并没有力量再去转向,被炙热的火焰从胸膛穿过,连眉毛都要被融化了。

厨子全身燃起了一层殷红色的火焰,而他那身肥厚的脂肪在此时变成了最好的助燃剂,在他的充满罪孽的身体上逐渐盛开处一朵巨大的花朵。

血红色的彼岸花,专为点燃了通往冥界的道路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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