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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画中仙(上)

当身穿笔直西装、头戴浅褐色渔夫帽的名取周一温文尔雅地站在这片丛林下时,夏目正在和那只胖嘟嘟的猫咪老师吵得不可开交。

猫咪老师正挥舞着他那两个短短的小手,辩解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嘲讽,“卑贱的人类,要不是我看在《友人帐》的份上,作为高贵的本大妖怪才没有闲心帮你。”说着话,那沾满颜料的双手不失时机地又在那本来就已经一塌糊涂的画布上印了两朵梅花。

气的夏目一个拳头锤在这华丽的高贵的大妖怪头上,“你这只笨猫!”

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算是彻底黄了……三月樱花开,这一年隔壁村的樱花林甚是鲜艳美丽,昨天的周六和今天的周日,夏目都待在这丛林里安静地画着这一树的樱花。累了无聊了,躺下时就会想起素叶和五条君的事情。只是晒着太阳眯一下眼睛,好不容易画好大半的作业就被这肥猫糟蹋成这样。这招财猫还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谣,“啦啦啦~下雪啦~雪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马画月牙,大妖画梅花……”

看到这一幕的名取周一微微笑出声来。从来没有摘过面具的柊也是一动不动站在其主人背后,大概,也就只有她才能明白自己眼前人的心情。

“名取先生,你怎么来了?”看到名取周一的夏目问道。

“今天办事的地方刚好在你家附近,所以顺道想来看一下你。塔子阿姨说你在这边,所以就来了。”

夏目大概能想象到塔子阿姨看到名取周一时一脸花痴模样……毕竟昨晚看名取周一主演的偶像剧时还感动得梨花带雨……

猫咪老师跳过来蹲在名取周一面前,一脸狐疑,“小子,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抱歉。”名取周一哈哈一笑,习惯了。夏目是能够和自己看到同样风景的人呀,有些话可以直接说的呀。

字画成妖。

“字画成妖?”夏目低声重复道。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一个没落的除妖师家,还勉强算是除妖师的富商突然心血来潮地用高价买下一幅画。他早些年已经过世,近来他孙子才来收拾他留在老家的遗物。那副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画中女子却美丽异常,如活在画中一般,他孙子越看越喜欢,于是把画挂在自己卧室。之后几乎每晚都会梦见一漂亮女子向他求助,希望能帮他找到那个叫做春辉的人。起初富商孙子不在意,后来看清梦中美人正是画中人,才被吓得连家都不敢回,急匆匆地联系上了名取周一。

“这只是不知哪只小妖的恶作剧吧。”猫咪老师会觉得去喝酒去抓蝴蝶画梅花都比跟着这个一开始就看着不顺眼的小子去管闲事有趣得多。只是猫咪老师单单忘了夏目就是爱管闲事的主,不管猫咪老师如何反对,最后都会屁颠屁颠地跟着夏目去管那些……嗯无聊的闲事。

“你这小子在说谎,根本不是在附近。”刚开始听到能出去玩的兴奋心情早就荡然无存,被憋在书包里一个小时候后猫咪老师再也无法忍了,怒诉名取周一管闲事为啥要带上他们。

名取周一依旧微笑着的模样,看得猫咪老师恨不得上去一个野猫抓抓花这笑脸。谁知这笑脸又慢慢道来,“我上次已经过去一次,的确只能算是小妖小怪的小打小闹,只是那副画很有意思,有点像你那本簿。”

“《友人帐》!”这胖猪和夏目不约而同惊呼。

“不不不,只能算是有点类似。”周一就知道如果一开始就说出来免不了要用很多话去解释。

旺盛的精力也不知道突然从何而来,猫咪老师两眼放光,“听好了,这次你们谁也不能和我抢。”

且不说旅途漫漫,想让猫咪老师安稳地在书包里从头呆到尾那是不可能的,让夏目头痛不已,说好的大妖怪呢,怎么就跟个有着多动症的三岁小孩一般无二?早知就多带两盒鱼干……

那富豪的别墅煞是富丽堂皇,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只不过这一天,这里注定不太平。

“什么鬼!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友人帐》?!”如猫叫般的声音洪钟般响起,额不对,的确是猫叫……

猫咪老师跳到书桌上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副画着樱花林里一个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美丽动人的女子,“这副画里面不过住着一个小妖,拿什么跟《友人帐》相比?!”

那个富商子孙看着这只如此人性化的猫对着那副闹鬼画画拼命乱叫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名取周一走过去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富商竟然连忙回答:“只要你们能处理好这件事,报酬好说,报酬好说,别说这么一幅画,你再选一些别的东西都没问题。”虽说这幅画爷爷买来时价值连城,自己承认这画美得不可方物,但是、但是抵不过闹鬼啊。他巴不得要和这幅画撇清关系。

环眼望去,敢情这一屋子里就没有一件东西是便宜的。

大伙儿有点哭笑不得地拿着画画出门,名取周一的这次除灵委托算是完成了。

这幅画……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目又不自觉地发起呆来,想起上周将他认成玲子的老爷爷。

周六的阳光明媚,夏目却对着落英缤纷的丛林苦恼,在画布上比比划划又停下来不知如何下手。沉思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苍老无力又充满不可置信的声音,“小友,你一直在这里画画?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回头,见到一个白发苍苍,戴着一副眼镜老人。或是腿脚不大方便拄着拐杖往这边走来,身旁还有个年轻妇女护着他,怕他走得太急了而摔倒。

这位老爷爷认识我?惊愕间,夏目眼前的景象突然转变,一不小心又不知掉进谁的记忆里,等画面波纹散尽,终于看清里面那个画画的少女,“玲子外婆。”明知自己是在记忆中,一切不过只是喜欢幻像,夏目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向前走去。

哈哈,原来玲子外婆正在帮一堆妖怪画画,不时呵斥道,“别动,对,就是说你不要动。”当夏目看到画布上的画画时才是忍俊不禁,那些画才是比妖怪还妖怪啊。如果这些妖怪得知自己被摆弄半天后得到的成果却成了一个个鬼画符后不知会作何感想。这个如同恶作剧般的念头盘旋在脑海里后便挥之不去,夏目安静地在一旁伫立不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连在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场景。

“这里很美,是吧。”一个温润的男音在背后响起。

“嗯。”玲子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戴眼镜男子,下意识地开始收拾手上的画夹。有些妖怪急了,“不画了吗?还没轮到我呢。”

夏目却是明白玲子外婆为什么想走了,在遇到塔子阿姨一家之前的一些记忆慢慢地涌上心头,谢谢一直在身边的这些人,自己能像个常人一样生活着,谢谢你们。

“你画完啦。”那个男子觉得有点像自己的到来却让一个小姑娘离开,过意不去,“我去别的地方就行,不打扰你。”

认真打量这个青年,一脸书卷气,来画画还穿着不合时宜的白衬衫,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孩默默地跟在他旁边。咦?这个人不就是刚刚认错自己的老爷爷吗,夏目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掉进了他的记忆,只是这记忆是多久之前的了,要多长时间,才可以将一个人从风度翩翩雕琢成暮色垂垂。

眼光从他身旁移会他画架上的画,玲子还是好奇地问起来,“画中的人是……你的谁?”

“你说这个啊,这是我的未婚妻,漂亮吧。”没想到这青年是个话痨,不管旁人愿不愿意,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叙述起他和他未婚妻在校园相识的故事。在他旁边的那位跟画画中有相同样貌的女生也不禁扶额,大概在感慨,又来了,这家伙。

“不过上周她去广岛那边出差了,我就准备偷偷画好这幅画给她惊喜。”那青年又露出担忧脸色,“听广播说那边发生地震了……”

玲子外婆打断道,“小樱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地在一起呢。”他还没明白玲子为什么会知道他未婚妻的名字。

夏目却看见外婆偷偷地在画画角落很隐秘地地方写上小樱的名字。画中的女子突然似乎有了灵魂,不再像人间女子,而是仙女,又如同被点了眼睛的龙,活了。

“不好意思,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老爷爷虚弱的身子不大适合乍暖还寒的三月,扶他的那名妇女好不容易劝老爷爷回去,老爷爷只是轻轻叹一口气,慢慢地往回走。

“小樱呢?”被老爷爷的话拉回现实的夏目脱口而出,问出话后马上反应过来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在画里一直陪伴他的小樱呢?

老爷爷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装着望向别处的夏目,想起了那个偷偷在画画角落写上小樱名字的那个女孩,或许,或许是想多了。只是风去樱花落,似是故人来。

回过神来的夏目对着画画认真地寻找,然后将画画的那角落对着光线比较强的地方,果然,有几个字被染料覆盖了。名取周一和猫咪老师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夏目,你怎么会知道?

以汝之名,唤汝前来。夏目拿着这幅画轻轻唤道:“小樱。”

只见图画里那个女孩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从画中出来。看到夏目满脸后惊讶地叫道,“玲子大人!”

牙疼。猫咪老师因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友人帐都已经郁闷难平了,还敢让自己再遇到眼力差一点的妖怪吗?完全没有为人师表形象的猫咪老师指着夏目嚷道,“这个家伙叫做夏目贵志,不是你们口中的玲子。你见过这么呆的玲子吗?!”

谁知小樱竟然真的仔细端详一番,认真回答道,“没有。哦,我认错人了。”顶着失望万分脸色,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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