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徐渭父子进入了密室后,宏谶并没有马上跟进,而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悄悄进去。
果然密室通道灯火通明,石门口的楠木盒子已经不见了,而石门依旧严丝闭合,这里干净的仿佛没有人来过。
看着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的密室,宏谶冷笑一声,走出了会客堂,他还有很多事要先安排好。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有些人来说,每一分钟都精彩纷呈,大呼过瘾,比如我们的徐孜小姑娘,她没想到自己可以玩得如此尽兴!而对另一些人来说,时间真是度日,……哦不,度秒如年!比如此时被派来守在会客堂门前的宏微道士。
吃着手上快要冷掉的馒头,宏微很生气,最近真是诸多不顺。尤其是自从两年前监院来了之后,他在观里的地位就以看的见的速度直线下降。往日里,他掌管库房负责采办,谁见了不对他毕恭毕敬,喊一声“师叔”。
可现在呢,不但变得可有可无,现在更是只能做一些别人不愿做的鸡毛碎皮的小事。就好比现在,师兄弟们都在用晚膳。宝林还说今天因为县太爷在,观里买了新鲜的蘑菇,厨房花了一个多时辰慢火熬煮了一锅汤,再配上两片素鸡,一碟青菜,一碟醉花生,一碗糯米饭……
“嘶”,不行了,口水流出来了,想想都美味。
再看看他,大热的天,守在门口,不能离开一步,更不能让无关之人进入,手里只有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唉,不能擅离职守啊,否则师兄那里排骨是少不了他的,话说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再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硬馒头,算了,不吃了。不知道小徒弟宝林有没有给他留汤,好像又闻到了蘑菇的香味,嗯,很香……
不仅闻的香,看起来也很美味!
等等,看?
原来他不是做梦,眼前站着一个孩子正端着一碗蘑菇汤,菇汤,汤!
宏微一把抢过汤碗,三两下汤被喝个精光,果然如他所想的美味。意犹未尽的吧扎了嘴,这才看向眼前的孩子,眉眼皆笑道,“谢谢啊!”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这人好像师兄交代不许随意进出的,“你,……你怎么出来了!”
这下可糟糕了,师兄让他看着门口,结果徐小公子不但自己出来了,还去拿汤了。有没有人看见啊,等会万一问起来,自己一定要说没看到,对就这么办,“徐小公子,可不能随意出入会客堂啊,否则这比赛算输算赢?这样,我就当没看到,有人问起,咱们都说没有人进出,你说可好?”
徐枚点点头,“可以。”
“好,现在没人,你快进去吧。”宏微四下打量了,确定周围除了他二人之外再无别人,赶忙把徐枚推进了房间。
“啪!”
身后传来了利索的关门声,徐枚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何叔叔交代的话都没用上。
不由想起姐姐经常在自己耳边叨念的‘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感觉自己好像懂了。
最难的是进入房间,后面都简单了,沿着爹和姐姐走过的路,很快就看到了石门。
轻轻推开石门,还没走进,就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头跪在地上,对着他叩拜,果然青莲观里没有正常人吗?
“阿枚,别进来,守在门口。”徐孜吩咐道,这可是他们的希望。
“嗯,我知道,你们快点,我在外面等着。”
“爹,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嗯。”
“慢着!”
鼎易道长缓缓从地上起来,弹了弹衣服,对着徐渭父女施了一礼,整个人的神态全都变了。如果不是身上那件一样的破衣,一嘴上半绺的胡须,杂乱有如鸡窝般的头髻,眼前这个人真是仙风道骨,一派得道高人的神态,和前面那个猥琐老头差的太远!
“徐善人,我们先谈谈。”
“哦,道长知道我是谁了?”徐渭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道。
道人扶了扶半绺长须,和颜悦色道,“三阴县的神童徐文成,贫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道长莫不是忘了自己还身陷牢笼吧?”
“徐善人说的在理,可是外面还有我的亲信弟子,想必你们会用到他们!”
“有些道理,那不知道长想和徐某谈什么?”
“嘿嘿……”
…………
夜晚啊,你真是奇妙!
可以柔情似水,可以阴冷如铁。
从古至今,熏黄的月色下不知诞生了多少对野鸳鸯,不对,……是多少对痴情男女。今晚月儿半圆,无数星星挣破夜幕,真正的好时机,所以有的人儿已打算在今夜,月上柳梢头之时,与卿相约小树林。
难得值此青莲观办盛会之机,平日里苦有相思而不得见的小儿女们,称此大好时机,还不一一表述心头相思之苦。所以青莲观后头那不算茂密的小树林今晚可成了抢手货,你若去的晚了,可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不要怨月老没给机会。
还有的人么,则信奉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所以此时,动起了某些心思……
青莲观内,会客堂前,宏微道士正坐那哼着小曲儿,就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慢慢走近,“咦,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肤色黝黑,仿佛常年吹着海风,正是宏悳道士,他的嗓音在静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粗哑暗沉,“我来替你,你回去吧。”
“真,真,真的?”仿佛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宏微眨巴着眼睛,希冀的看着对方。
宏悳不耐烦的点点头,“走吧!”
“好,好,谢过师兄,那我走喽。”宏微忙不迭拍了拍衣服,就要走出去,发现宏悳手里提着个东西,“师兄,你拿的什么?”
“没什么,一桶水。”
“师兄,你大晚上的来会客堂拖地?”
神经病吗?
宏微明显被震住了,大家这是怎么了,各个变得莫名其妙,就他一个正常吗?
既然这样……
“唉,好吧,师兄,我来帮你!”
“不用……”
来不及了,话还没说完,桶里的“水”就被泼了大半出去,门口的青石板被洗的光滑可见,可是有什么用,“你给我滚出去!”
看见宏悳仿佛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宏微觉得自己多待一秒都有危险,“那,那我走了。”
“快滚。”宏悳怒道。
火油已经被倒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不知够不够用,都怪那个笨蛋,此间事了,定要他好看。
把剩下的火油到在了门角处,黑脸道士心疼的看着桶里的油一滴不剩,还有好些地方没有泼到。
算了,拿出怀里的火褶子,脱下外衫沾了点油。“轰”外衫一点就燃,宏悳往大门处一扔,在火油的作用下,烈火开始蔓延开来,宏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好,照这个火势看,再过一刻钟,这片应该能烧起来。”
就在这时,本来应该寂静无声的小院突然有声音传来,仔细一听,好像是,……“走水啦!会客堂走水啦!”
“哪个混蛋造的谣?”
看着眼前的这个宽不过五尺,高没有正常男子高的'小火苗',宏悳愤怒了,这能叫走水吗,作为今晚的纵火犯他都为自己的现在的成绩感到羞愧。
“怎么办?”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再呆在此地,如何解释,尤其为了引火,连外衫都脱了!
“可恶!”宏悳跺跺脚,乘着夜色转身离去。
……
青莲观一间卧室内,身穿素衣华服的贵公子正卧榻小憩。
“公子,”一个劲装大汗悄无声息的进入。
“怎么样了。”
“他们果然放火了,不过…”
“哦,还有意外?”华服公子有些好奇。
大汉想了想靠近两步,低头耳语了几句。
“扑哧,果然有趣,现在怎么样了?”贵公子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眼角。
“青莲观的人已经过去了。”
“包括监院?”
“是的。”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叫咱们的人准备好。”
“是。”大汉肃然应到。
……
静室内,胖监院也一直在等消息,只是他没等到宏悳,反而是一个小道士跑来通报,“监院,会客堂着火了。”
“是吗,火势如何?”
“还不清楚,师叔让我来向您禀告。”
看样子是宏悳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差了个人来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你去通知其他人,我去看看情况。”
“是。”
一路出来,整个青莲观都是嘈杂不堪的,不少小道士提着水桶来回穿梭,却似无头苍蝇一样摸不着方向,大火到底在哪里,怎么看不见!
监院心底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行进过程中,不时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前来问询,他只得停下,一一耐心回复,结果整个队伍越来越庞大,等走到会客堂前的时候,一大半的人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不用着急,因为另一小半也已经等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