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扇动翅膀,千里之外的地方可能会出现风暴。风逍此时就在见证由蝴蝶翅膀引起的风暴。
说是风暴其实不太恰当,东华州在1130年发生的闹剧更像是一点火星,从根处由上到下点燃了大图这棵朽木。
回到山洞之后,葫芦用一种莫名意味的眼神看了风逍一眼,然后在风逍发火之前缓缓地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了这个故事:
张三(姑且这么叫吧)又一次喝醉了酒,自从他兄弟当上衙役而自己落选之后,他就一直是这样了。他今天没有打上架,得回去招呼一下老婆和儿子。
或许是真的喝多了,他在路边走着走着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误以为自己到了家,看到自家老婆穿着单衣做在铜镜前打扮呢。他突然觉得今天老婆特别明艳动人,于是就好下心肠决定今天不打她,他冲上前,压住老婆,嘴不住的亲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他满嘴的酒气似乎吓到了他的老婆,她放声尖叫着、哭喊着,这更激发了他的凶性,他撕扯着她的衣服,然后…没有然后了。
望着躺在地上的张三和从他后脑处开始蔓延的血迹,女子吓傻了,连哭都忘了,她哆嗦着嘴唇问道:“李大哥(姑且这么叫吧,下面类同),你,你杀了他。”
李四有着超乎寻常的镇静,他淡然说道:“这种败类早该死了,不仅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而且还打老婆,他也不想想没他老婆,他哪来的钱去逍遥。妹子,你别怕,这事你也不要去张扬,官府来查那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我回家躲躲,真不行就逃到到大荒州去,量那些懦夫也不敢去。”
女子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也冷静下来,她思索着说道:“你要逃的话得趁早,马上就要宵禁了,对了,李大哥,我们把这具尸体扔到河里,要不然就拖到无人街,那里野狗野猫跟虎豹似的,不到明天早上就把他啃的尸骨全无,这样,你就能多一点时间准备了。”
李大哥眼中流露几分赞赏,心里却掠过一丝寒流,暗想其实没成亲也是有几分好处的。
事件爆发的比预想中的早,次日清晨女子就被逮捕,在被打断了四肢后,她交待了实情,只是没说李四要到哪去。县令大怒,因为这会影响自己的声名,甚至陛下不会给自己退休之后立神庙。这哪能忍,于是顺着张三兄弟的怂恿下杀了女子,并下令捉拿李四。
李四回到家乡,向族长说了这事,族长大惊,就让他快逃,而且给了他几匹快马。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让官府给抓住了。县令下令,次日杀之。
当夜,张三妻子去监狱看望李四,先是打了他两巴掌,后又哭着给他磕了三个头。当夜,李四族长联系村民议事,一夜无话。
话说李四有一友人叫王五,王五生性豪爽,极重义气,他听说自己的兄弟要被杀了,大怒,就找机会杀了县令。举县惶恐,朝廷震怒,胆敢刁民居然反抗,于是下令诛李四王五九族。
世事无常,镇守在收到这个命令之前已经死于非命了。死了一个镇守还有剩下的,他们也没翻出多大的浪就死于几位族长的合力镇压。
村民反了之后反而不害怕了,他们各自联络着朋友亲戚,其实有替自己报丧的意味,但几百年的积怨之下,这区区的几句或哀叹或笑语就像是水坝打开了一个小口,一发而不可收。
被无量功德压制的阴德如同狼烟直冲斗牛,大图朝硝烟弥漫。
东华州一个不知名小县,几个不知名小人物,引发了之后几十年的****,甚至对延续了上百年的大劫也有不可忽视的意义,虽然这里面有太多不清楚的细节与疑惑,比如县令就这么简单的‘找机会’死了,族长就这么胡闹置几百人的生死于不顾,周围族长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与亲友联系之后就简简单单的决定造反啦!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原因你爱信不信,葫芦是津津乐道。
风逍不置可否,问道:“多长时间了!”
葫芦脸上的幸灾乐祸终于掩藏不住,摇头晃脑地说道:“二十七天,大图沦陷了一半,哈哈,一群扛着大锹铲子的老百姓打败了城主与日游神,哈哈,太可笑了。听说,还有城主死了,这可是大图朝建朝后除了人妖大劫后第一个死的城主,喘不过气了,哈,好像是铁壁城的。”
风逍的神色终于变了,“是谁?”
葫芦愣了愣,随即又笑道:“我刚抓来的人类说,叫木庸。”
风逍脸色刹时变得铁青,随即又缓和过来,他从这里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甚至三年前的也是……他笑了笑:“继续。”
不用风逍说他的嘴一直就没停过:“…真是好笑,你们大图一直强调武道为尊,那些衙役却都是软蛋。你们用重压使百姓苦修武道,当上官后却又要讲究什么以德进士,呸!不过是钻营取巧罢了。靠灵药推上去的官员终究是个绣花枕头,要我说,真正有希望的不是那些一心想做官的,反而是那些心思更纯粹的百姓,如果朝廷不禁止经卷流通,一千个人能出一个通玄,哪还有我们什么事……东华州落沙州最乱,北寒州南岳州其次,池渊大荒杳无人迹,中州有龙城,西剑州有蜀山没太大乱子…不食人间香火的的宗派派了弟子下山游历,嘿,鬼也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六省自闭城门,并在边界设下军队…现在还是小打小闹啊,都是一群狐狸精,嗯?狐狸精不知将老巢设在何处,起义军的有个叫黄巢的自封受命于天,他的坐骑听说是条金色巨龙,应该就是老蛟……”
葫芦还在滔滔不绝,风逍突然站了起来,“我要回去。”
“嗯!回去!嗯?回去?”葫芦站了起来,摆着两根黄瓜:“不行不行,你太弱了,你回去就是找死。”
“我想好了,闭门造车永远成为不了强者,我太懦弱了,需要磨砺,需要生死的考验。眼下,正是机会。”
葫芦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说话了,他飞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憋出了句:“别死了。”
绿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风逍,你妹妹离家出走了!”
风逍看她手里拿着个纸条,就接了过来,上面有两行娟秀的字迹:
我走了,回家了,勿念。
——风瑶
风逍陡然想起那天她的笑容,觉得心有些刺痛,一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自己应该欣慰的,他收起纸条,攥在手里,“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他跟我一样出去历练了。”
“你要走么?”绿珠似惊讶似平静,好像在等着他说这句话。
“我要走,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她笑了,抬起头,“下次来的时候就能带我走了吧。”
“嗯,一定。”
葫芦等人只是送他走了一小段就各自回去了,留下两人享受这片刻的温存,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淡淡的不舍与温馨在空气中微微荡漾着。空中一朵白云悠然划过他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