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流淌的血河散发浓烈血腥气,罗峥无比悲恸,那一个个幼小的身躯,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针芒,刺着他的心脏,使他陷入良久的沉默中。
无人说话,这等氛围很奇怪,鬼獒因为害怕罗峥一气之下拿他发泄,引起诅咒的反噬,不敢出声。鱼北瑶很伤心的低低呜咽,须臾双手合十,为这些无辜死掉的孩子祷告。
罗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站起来,脸膛冷峻,冰冷的扫过鬼獒,让他一颤,连忙祈求道:“主人,这都是黑煞雷灵惹出的孽障,我不过是一个傀儡,受制于人,我是人,也不忍心啊。”
“不忍心还做出这种事情?”鱼北瑶怒斥,粉拳啪啪作响。
“这些年我日夜做噩梦,天天梦到他们找我报仇,我也痛苦,我也愧疚,可我更怕死,没人不怕死,主人,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罪魁祸首是黑煞雷灵。”鬼獒祈求,将所有罪责推到黑煞雷灵身上。
鱼北瑶冷哼一声,咬牙切齿。
“我来,让你们安息!”罗峥吸了口气,忽然噗通一声,整个人跳进血河。
腥臭冰冷的气息,夹带着无尽的怨气,一下子钻入他体内。
这是无数含冤而死的婴儿,临死前的怨气聚齐,十分强大,灵台秘境的强者,也不敢涉足,很容易被吞噬意识,成为行尸走肉。
罗峥痛苦无比,可他忍住,扑进血水中,打捞一具具尸骸,然后心脏滴血一般,游到岸边。
有森森的白骨,有半腐烂的尸体,在血水中浮沉,很难清理干净,不过罗峥却没有放弃,一根根骨骸,一截截断肢,被他分清。
“我也来帮忙!”鱼北瑶娇喊,也要跳下。
血河中尸体太多,一具具搬上来,太困难了,而且耗费时间。
罗峥却带着浑身血水将她拦住,摇头道:“我的太乙雷魔真气,不惧怨气侵噬,你不行,去掘坟吧,他们要安息。”
一座座小小的坟茔,出现在这座山体内部,很孤独,很凄凉,没有家人送别,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成为无人冢,紧紧挨在一起。
鬼獒呆呆看着,拳头攥了攥,脸上有痛苦,也有悔恨,他看着两人的目光,先是震惊,然后是无尽的愧疚。
“对不起,我来赎罪!”鬼獒噗通跪下,堂堂灵台九重,化形秘境的强者,鬼城之主,这一刻似乎醒悟,他跪在一座小坟前,像是亲人送别。
如此三人一言不发,少年打捞,少女掘坟,掩埋,鬼獒叩首,送别。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中不见天日,血河里终于被清扫干净,只剩下血水滚滚,一千座小坟茔紧紧依靠在一起。
“尘归尘,土归土,通往极乐的路上,你们不会孤单,若有来世,希望你们不再受苦!”罗峥站在坟茔前,面露悲痛。
他打捞出来的每一具尸体,都很奇怪,年龄小不说,但从骨骼看来,全是女孩儿,最令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小孩儿的骨头上,皆有红色的印痕。
“主人,这是封魂咒!”鬼獒抬头道,他还在下跪,为自己赎罪。
“封魂咒?”罗峥皱眉,但凡关于灵魂,都很玄奥,以他的境界,不能够窥视。
鬼獒解释道:“封魂咒是上古秘术,我也不太懂,只知道黑煞雷灵想要囚禁这些孩子的灵魂,进行什么仪式,和天庭宝藏有关。”
呜呜呜!
忽然血河中鲜血滚动,发出阴冷悲号,凄风厉厉,一道道血色光芒,冲天而起。
“法阵?”鱼北瑶掩埋一座坟茔,目露惊容。
她出自云霄阁,地位很尊贵,见识很广,认出这是一座阵法。
“主人,这是传送法阵,我明白了,神目天君的传承,并不在此地,而是另外的地方,这是传送进去的法阵。”鬼獒醒悟,连忙喊道。
一道道光柱自行运转,开始组合,很快在血河上空,凝聚成一座繁复的轮盘。
“就是为了这后面的传承?真的值得吗?”罗峥闭眼,泪水划过。
人可以为了欲望,丧失善良,无恶不作,黑煞雷灵到头来,还是被九窍玲珑塔击溃,被罗峥反****火,彻底死亡。
“主人,进入里面,便能得到天君传承,问鼎至尊!”鬼獒喊道。
“问鼎至尊?”罗峥呢喃了一声,缓缓抬起脚,走了一步。
再进一步,他便能进入传送阵,得到天君传承,从此一跃登天,鲤鱼化龙,无论是苏千梦,或者姬峰,恢复人皇学院的身份,都不在话下。
可罗峥却停了下来。
他看着传送法阵,殷红如血,那不是阵法,而是一个个孩子的灵魂被囚禁,凄厉哀嚎。
“用她们的灵魂组成法阵,我做不到!”罗峥忽然大吼,浑身如雷,太乙雷魔真气,轰然爆发。
一拳!
轰隆隆!
“我来帮你们解脱,永远解脱!”罗峥嘶吼,他一拳打出,丹田内沉寂的九窍玲珑塔,忽然疯狂转动,散发混沌气息,涌入罗峥的真气。
碰!
漫天法阵,在这一拳之下,彻底粉碎。
“主人!”鬼獒震惊,无法置信。
鱼北瑶也是张大了嘴巴,传承就在脚下,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缘,罗峥却亲手覆灭,将传送阵法打碎。
如果换成自己,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进入。
“罗峥师兄,她们已经死了,你何必错失机缘啊。”鱼北瑶娇喊,觉得太可惜了。
这一拳可不仅仅是打破了一座传送法阵,还是一宗传承,或许此时错过,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
罗峥近乎丧失了全部的真气,踉踉跄跄的看着漫空血光,一道道飞掠,钻进坟茔。
这是孩子们的灵魂,被封魂咒禁锢,打破了传送法阵,才得以真正解脱。
“不,这不是机缘,这是很多孩子的命!”罗峥看着一条条灵魂,回归自己的小坟,这才露出一丝微笑。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太傻,为了素不相识的孩子,放弃传承,得不偿失,可罗峥却不后悔,很欣慰,因为那是许多孩子的来生。
用一宗虚无缥缈的传承,换一千孩子的来生,有何不值?
“谢谢哥哥!”
“谢谢大哥哥!”
忽然整座洞窟内,传荡着一道道女孩儿的声音,有大有小,还有牙牙学语,说不清楚话的小孩子。
“这!”鱼北瑶和鬼獒露出惊惧之色。
这些孩子的灵魂,竟然拥有意识,虽然不多,只有百十个人,化成血红色的虚影,飘荡在罗峥上方,似乎在跪拜,感谢罗峥给了他们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