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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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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走走停停,高中的生活始终那么苦闷枯燥。

我心中的思念在时间的洗涤下已经悬为一线,细微却始终坚韧地存在着。我不知道这样的喜欢有没有坚持的意义,如此的一厢情愿,没有任何回应。

高二分科,我选了理科,成绩还是和进校时一般模样,名次始终在前十名里面盘旋,既不会突飞猛进到第一,也不会猛然下滑出前十名。年级主任常常对我说:“陆年念,我总认为你是最聪明的,但学习却又漫不经心,如果你再多用点心,考年级第一肯定不成问题。”

我并不理会这样的话,因为年级主任对所有前十名里面的人都这样说。尽管已经选择了理科,但我对考什么学校将来学什么专业却一点概念和方向都没有。

父母常常对我说:“女儿,加点油,将来考到北京去,和你哥一样读北大。”

孩子读北大或者考上清华,那时是父母最大的荣耀吧?可我对这样的提议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我很清楚,我考不上北大,也不想为此努力。

我只想平平凡凡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没有悬念。

但骆展阳却一直没有消息,而我甚至没有探听的渠道,也不敢去探听。所以我的心里不得不放着一个最大的悬念。

到高三下期,我的悬念终于解开,而我的未来也有了一个方向。

那一个周末,家里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打开门,差点没认出是谁,倒是对方很热络地招呼着我:“年念,是你!哎呀,还好没敲错门!”

我愣了愣,这才认出来,“骆伯父?”

“你还认得我?小丫头也长这么高了,而且记性还这么好!”骆伯父乐呵呵地说道,“你爸爸呢?在家吗?”

“在!”我点头,侧身让他进来,同时又朝后张望了下,“您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他点头朝我笑,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拎了一堆礼品。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着那一堆礼品,我心里纳闷,父亲不过一介工人阶级,骆伯父能找他办什么事?

“年念,谁啊?”正在做饭的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

“是骆伯伯。”我带他进门,父亲那时正在我的房间里看围棋讲解书,“爸,”我进去叫他,“骆伯伯来找你。”

“哪个骆伯伯?”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爸爸头也不抬。

“就是……”骆展阳的爸爸。我话到嘴边又改口,“就是年年都去大伯父家过年那个。”

父亲抬起了头,“哦。”他放下书,起身走了出去。

骆伯伯来找父亲,能有什么事呢?我窝在房里,想偷听又不敢,一套英语测试题怎么也做不下去。

“年念,出来倒茶。”过了一会儿,母亲扬声叫我。

我连忙跑了出去张罗起来。

“年念今年也念高三了吧?”看我出来,原本在和父亲谈什么的骆伯伯又改了话题。

父亲笑看我一眼,“还不是那样,小丫头一个。”

“也长这么高了。那年回重庆看她的时候,还只这么高呢!”骆伯伯伸手比了个高度。我将茶递上,“骆伯伯,请喝茶。”“哎,好,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连忙接过,客气得不得了。

我给父亲递上茶,就安静地坐在一边。

父亲喝了口茶后正要说什么,忽然见我没走,又冲我指了指我的房间,“回去看书。我和你骆伯伯有事要谈。”

我不甘不愿地起身回房。

他们说话的声音极低,我几乎把耳朵全部竖起来,也没办法听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骆伯伯最终拒绝了母亲留他下来吃午饭的邀请,临走时一再地握着父亲的手,“老陆,那真的要拜托你了!这件事要是你能帮我一把……”那神情极其恳切,眼中甚至隐隐有泪光,与我记忆中豪爽的骆伯伯相去甚远。

父亲点头,拍拍他的肩,“兄弟家就不要说这些了,能帮的我尽量帮,有个好结果当然最好,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你放宽心。”

骆伯伯连连点头,连连道谢,带些依依不舍的神情走了。

是什么事呢?看父亲转身回房,甚至还蹙着眉头,我猜想这事一定非常严重。

吃午饭时,我好奇得想开口问,但又担心父亲拿“大人的事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吗”为由拒绝我,好在母亲开口问了。

“骆国刚找你帮什么忙噢,讲得那么严重?”母亲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来,乖女儿,把这个鸡翅膀吃了,将来展翅高飞。”

还展翅高飞呢!我就没见过哪家的鸡飞起来过。不过可不是和母亲争论这个的时候,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父亲的回答上。

父亲慢条斯理地吃着,他一向就是这个性格,旁人急得要死的事,他总会不紧不慢地来。过了一会儿,在我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说:“还不是为他儿子。”

我的心一下子猛跳起来,“他儿子?他儿子不是在当兵吗?”

父亲点头,“是啊,现在想考警官学校,但部队上又不放人。而且就算参加考试也不一定录取得上,这些事,谁说得准呢!”

“那他找你有什么用啊?”母亲问。

“可能是听大哥说起我和陈征的关系吧。”父亲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样子。

父亲口中的大哥,正是陆元的父亲,我的大伯。而那位陈征,却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物。以前听父母聊天时偶尔说起,陈征是父亲当年的战友,父亲当年当兵时和陈征在一个班,好像父亲还阴差阳错救过陈征一命。逢年过节的,偶然父亲也会接到陈征的电话。而一直留在部队的陈征,据说现在已经是某军区的司令了。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抵就是如此。

母亲却开始念叨,大概意思是怨父亲平常老喜欢在和人吹牛时拿这些做谈资,现在倒不得不背负这么个任务,白白欠人情账。

父亲也不动怒,一言不发,放下碗起身的时候才说了句:“倒不见得人家会帮这个忙呢。再看吧。”

父亲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倒还是挺认真地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看到他晚上时已经翻出了家里的电话本,发呆了一会儿,才拿起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貌似看电视,实际却是偷听他讲电话。

但父亲对于求人办事这一职业却没什么心得,本就低沉的声音因为他不好意思的心理更显得小声,我无法从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书包去了学校。要一个星期才能有消息啊!到周三下午下课后,我忍不住跑到校门外的公用电话亭打了电话回家。

和母亲闲聊了一会儿,我小心地试探,“妈,爸爸有没有帮骆伯伯办事?”

母亲并不疑有它,“有啊。”

“很费事吧?”我一副同情的口气。

“也没有,你陈叔叔倒是很爽快地答应帮忙了,他答应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母亲说道,又问,“喂,你自己在学校要注意身体啊,别在外面乱吃东西,到时候……”

就这么岔开了话题,我也暗暗地放下心来。

周五的时候,小城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晨六点半左右,早操的音乐响起,我半眯着眼起床,摸索着洗脸刷牙完毕后,才和青青下楼下到一半,忽然感觉一阵摇晃。

“咣!咣!咣!”

好几声饭盒落地的声音传来,我扶着楼梯的栏杆和青青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睛里都透着疑问。发生什么事了?

楼上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颇似女鬼出土的凄厉尖叫:“地震了!”

噢,原来地震了。我和青青再度对望,眼中精光一掠,撒腿就朝楼下跑开。宿舍楼顿时一片混乱,脚下却是一片摇晃。待我和青青跑到操场上时,原本的广播音乐已经换成了校长的声音——

“各位同学,各位同学,请不要惊慌,请大家迅速到操场集合。我们刚刚收到消息,由于L县发生了地震,所以我们这里也受到了波及,但请同学们不要惊慌……”

校长的声音仍旧在学校里传送,我们站在操场上,二月的天气,在小城并不见得冷,然而忽然近距离地挨近死亡的感觉,生平头一次接触,没有害怕也没有好奇,只是头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脚下的大地慢慢平静下来。大概是因为我们离震中太远,所以没有房塌屋倒,也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不过我们对再回宿舍都有了一种恐惧。

勉强压抑下害怕,我们还是只能走回宿舍,毕竟要上课要吃饭,而这些所有的工具都还在宿舍。

忘记那一天以怎样的心情度过,很快我们就收到风声,说是L县的地震级数已经达到了七点零级,尽管我们相对遥远,但也受到不小的波及,据说就我们那天早上所感受到的,也是五级以上的地震。

“这没什么啦,房子不会倒的,现在的楼房一般都能抗七级左右的地震。”有同学如是说。

说归说,对小小的高中生而言,谁又能真正做到不怕死呢?何况如果是在地震中牺牲,那还真叫一个死得冤。

坐在教室里上课也是忐忑不安。学校也奇怪,就是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说要提前放我们回家,只是专门挪了节课来了个全校避震知识宣传。那时尽管全国已经开始实行五天工作制,但在重点高中,老师还是发挥园丁精神,势必要将我们这些花儿灌溉到星期六才肯放人离开。

下了晚自习,我收拾东西一贯最慢,待回到宿舍,就看到宿舍里的姐妹们都已经在打包被铺,一副准备集体逃难的模样。

“你们……做什么?”我捧着书,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咱们决定今晚去睡操场。”青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是啊,”另一个舍友也嚷嚷,“隔壁班的女生中午就有这个打算了,咱们得快点,不然就没好位置了。”

“操场上有地方睡吗?这么冷的天,学校不是说这次地震只是余震,不会有太大问题吗?”我勉强领略到一点精髓,走进去,将书安在床头放好。

“鬼知道呢!人家今年就要考大学,可千万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啊……”老七在上铺一边收拾一边叫道。

“是是是,知道你还满怀少女梦幻,准备在大学找个白马王子呢!”老大一句话就给她顶了回去。

“本来就是。”

还有闲情逸致谈笑,看来情况也并没严重到哪里去。

“年念,你还不收拾?”老大催促我。

“真的要去啊?”虽然我也挺怕死,但我觉得这样抱着被子去操场睡觉,好丢脸。

“当然,不然晚上你一个人睡宿舍。”青青念叨着。

我十分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床,那边老大已经在催促东西比较少的老八先到篮球场占位置,免得到时候篮球场睡满,只能到草地上去睡。

由此看来,决定去睡操场的人还不少。

我只好随大流。尽管我们还在单纯的高中,但人际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刻意在这个时候标新立异,恐怕没人会欣赏你的大无畏,只会背地里笑你愚蠢,更甚者,大概会和高一时二班的一个女生一样,也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宿舍里的某个人或者全部人,结果招来宿舍的联合抵制。

我们很快收拾好东西下楼,快到操场时,土地爷很给面子地再来了一次山摇地动,以兹证明我们睡操场的决定是英明的。

去到操场,看到人山人海人手一被的壮观景象,更加证明我们应该到操场睡。至少可以感受下男女公然同居的新奇——这是**的老七的原话。

老八占好了位,我们八个人就地铺好床,才要躺下,广播又响起来了。后来回想一下,那几天大概广播的使用率是进校以来最高的。这次是教导主任在说:“各位在操场上的同学,请大家赶快回到自己的宿舍就寝。今天气温低,操场上湿气也重,我们不希望看到大家因此生病。”

我们面面相觑,操场上一片窃窃私语声。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应该要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高一高二高三的年级主任全部都出现了,手里拿着喇叭,吆喝着要学生回宿舍睡觉。

“老师,我们怕死。”黑暗中,一个男生阴阳怪气地说道,引来一片哄堂大笑。但笑声很快又停了,因为所有人都得承认,那个男声虽然有些怪里怪气,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年级主任头靠着头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好吧,”最终,是由我们高三的年级主任作为官方发言人,“如果大家执意要在操场上休息,那请决定留下来的同学到篮球场上睡觉,尤其是那边睡在足球场上的同学,我们还是重申一下,大家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们并没有处在震中的位置,而且这些也只是余震而已,不会对大家的人身造成太大的威胁。”

不得不说,年级主任这番话还是有那么点点用,部分人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小城的冬天虽然不冷,但早晚的温差却很大,半夜的时候也是会冷得人心慌。

年级主任离开后,也有些人跟着回到了宿舍,偌大的操场上,乱七八糟地铺着很多被子,躺了人在里面后,在月光的照射下,鼓鼓囊囊的,倒好像……

“像坟场一样。”等四下都安静下来后,青青小声地对我说。

大概是都怕死吧,宿舍里的人还算团结,没人说要回去睡觉。我和青青共同搭了一个铺,彼此挤着睡。这是认识以来最亲近的时刻。

躺在操场上,连头都不需要抬,很容易就看到满天的繁星,那一晚,一如小城往日的夜晚,风那么柔,月那么明,星那么亮。

思绪飘飘忽忽,就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在山顶凉亭上和骆展阳一同看星星的夜晚。

我轻轻地叹息一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一晚,在那样的情况下,虽然感觉浪漫,但睡得并不踏实。其他人也同样睡不着,大家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夜里还感觉地面晃动了好几次。

第二天,大家都带着熊猫眼上课,上课时,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充分显示了昨晚那一夜的成果。

下午学校宣布提前放学,大家都如同在牢里关了三年一样,连忙收拾书包回家了。

我坐了半个小时的公车,终于到家,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煮好了饭,见我回来,母亲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丫头,这么早回来了!在学校怎样?昨天打电话去你班主任家,说大家都还好,害怕吗?”

“没事。”我笑笑,又张望了下,“爸呢?”

“出去搭棚子去了,这两天我们都要在外面的篮球场那边睡觉了。所有小区的人都在那里搭了棚子。”母亲帮我放了书包,又递水果给我。

我接过来,“你们也在篮球场睡啊?”

“是啊,这房子虽然是楼房,不过建了十多年了,可没新房子那么耐震,所以大家都跑去篮球场睡。”母亲又回厨房去煮饭。

我跟过去,一边啃水果一边貌似无意地问:“妈,爸帮骆伯伯办的事可以了吧?”

“你陈叔叔说明天回话。”母亲娴熟地炒菜,“那个骆展阳想考杭州的武警指挥学校,要是名额拿得下来的话,成绩应该是没问题的,那个孩子读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成绩都还很好,就那么一学期的时间,成绩一下子就滑下来了。”

“怎么成绩会滑那么快呢?”母亲围着锅转,我也跟着母亲打转。

“这个谁知道!也可能跟他家里有关系啊!”

“他家里?他家里有什么事吗?”我追问。

母亲拨开我,“别在这挡着我炒菜,别人家的事,你问这么多干吗?问了有什么用?去去去,进去看电视,要不看看你的书也行,你可别像骆展阳一样成绩一下子到高三滑下来,我才要气死。”

母亲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一边将我赶出了厨房。讨不到答案的我只好会房间发呆,骆展阳家会发生什么事呢?

吃饭的时候照例要闲聊两句的,我找不到机会将话题往这个方向引导,只好闷闷不乐地吃完那餐饭。晚上早早的,母亲就收拾好被子,要往篮球场那边去。

我借口说要找程越,母亲叮嘱我一些学校讲过的避震事宜,描述了一遍又一遍自家的棚子搭建的位置,一再地说小心,这才放我出去。

程越初中毕业后就念了中专,我往她家的方向走去,但走到一半却又不想去找她,只好在小区的一个石桌子前坐下来。以往这个时候,这里是很多人的,或打扑克或下棋,热热闹闹。如今大概因为地震的原因,没几个人在外闲荡,显得冷冷清清。

骆展阳要考杭州的学校了?我心里暗自计量着,以我目前的成绩,如果考浙大,应该也不是问题,但父母一直希望我考到北京去,至少陆元在那里,也有个照应。我要怎么样才能在填志愿的时候不让父母反对填浙大呢?

这样坐着,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妹妹。”

大概想得太厉害,我居然听到好像骆展阳在叫我。不过我还是循着自己的感觉望过去,黄昏的厚重里,不远处有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伫立着。

“骆……骆展阳?”我结巴了,差点要很没出息地去揉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眼花,“你不是……不是在部队吗?怎么会……”

我连忙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他一身笔挺的戎装,穿上军服戴着军帽,身板笔挺,那样子真的帅呆了。

我因此而心跳得厉害。

“远远就看有个人坐在这里眼熟,果然是你。还好,两年不见你还认识我。”他微笑着。

我心底叹息,两年不见又怎样?就算二十年不见,我都不见得会忘记啊!“你怎么在这里?当逃兵了?”

“没,我前天回来的,有些事情要办理,今天有个战友约我来这里,没想到遇上你了。”他温和地说。

“你回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几十年难遇的地震。”我有些不是滋味地说,这便是单恋吧?你记挂着那个人,但他却从没放你在心上。就算回来,也不会主动来看你,能这样偶遇已经是奇迹,否则他来去匆匆,我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小事而已,你害怕?”

他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我也坐下来,看样子他要和我聊天了,手心里都紧张得出汗了。就是凉亭上那晚,似乎都没现在这么紧张。是因为我越长越大,还是因为他越来越叫我心动?

“我倒没有很害怕,又不会塌房子倒楼,只不过身边的人都一惊一乍的,害我也跟着紧张。”我撇撇嘴,又问他,“你回来待几天?”

“我明天就得赶回去。”

“这么匆忙?”我有些失望。

“没办法,现在可不是自由人了。”他取下了军帽,露出了里面推得平整的短短寸头。

“头发这么短了?”老实说,这个发型虽然普通,但却比他以前的发型看起来精神很多,我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部队的需要。”他简短地回答,又问我,“小丫头现在学习怎么样了?高三了吧?准备考哪里?”

“我才不是小丫头了!”我仍旧不服气地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一句,“现在还不知道啊,我都没定目标呢。”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总知道吧?”他看着我,目光专注而温柔。

人家说,单恋的人总会偷偷揣测对方的心意,他这样的目光,很容易叫我理解成他也有意于我。我选择视而不见,“都说不知道了,我妈让我考去北京,这样陆元好照顾我。”

照顾两个字我委实说得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笑了起来,“那陆元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他的照顾,也委实有些言不由衷啊。

“可是我不想去北京。”我扁嘴。

“那你想去哪里?”

我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他,“反正不想去北京,北京生活水平那么高,我妈可没那么多钱来给我败。”

“那考去杭州好不好?”他神色自若,一点都没有异样地说。

他这么自然地发出这样的邀请,倒叫我一下子不知道怎样应对才好。

“干吗要去杭州啊?”我目光闪躲。

他笑了笑,“别装了,小丫头,如果没有意外,我以后就在杭州,我罩着你总行了吧?”

“万一出意外呢?”我反问他,问完才想起该给自己一个嘴巴,这么乌鸦嘴,呸呸呸!

“谁出意外?”他狡猾地反问我。

这下我知道不该回答了,“不行啦,我妈不会让我报杭州的。何况,我还不知道我学什么呢。”

那话里变相的意思,其实是我已经同意了报杭州。

“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去了解啊。报上海或者杭州的学校,里面总有你想要学的东西的。”

“你觉得我学什么好?”和他谈话,心里是紧张的,但心情却又是放松的。亦兄亦父亦情人,他的温柔和煦,总让我不知不觉地愿意倾诉心事。

他笑了笑,“这个我可无法替你下断言了,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得出将来走什么路最合适。”

“那你说,现在学什么最热门?”我又问。

他还是那样笑,“什么热门你就学什么吗?总之,你只要记得坚持自己的理想就可以了,就算热门你不热爱,将来可能也无法学以致用,白白浪费时间。”

“这也是。”我喃喃地说,“我其实挺想学新闻专业的,将来去做个记者,但是却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真矛盾啊。”

“那就另外再看咯,我想你也不只是对做记者感兴趣吧?”

“不知道啊,好像越是事到临头,越觉得茫然一样。你当时怎么填的?”我心直口快地问。

这话问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蠢蠢地犯了错误,“呃,对不起……”

“没关系,”他拍了拍我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啊,那个时候在那种情况下,填什么也无所谓了。所以你指望在我这里取到这方面的经,那就白费时间了。”

他真坦然啊。到底在军队磨炼两年,总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熟的,不仅仅是面孔。

“那你……什么时候考试?”

他笑笑,“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等有名额再说吧。”

他话才落,脚底下又明显感觉一阵晃动。我和他抬头对看一眼,都笑起来,“又地震了。”

几乎是同时说完,他看看表,站起来,“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得赶回家收拾东西了。明天一早还要搭火车。”

我也跟着他站起来。

“丫头,你还是没长高,看来是没机会再长了。”他一边走一边取笑我。

“我也没办法啊,不过现在也够了,有一米六三了。”上高中还是长了三厘米,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他看我一眼,“嗯,那也够了。女孩子这个身高还算标准。”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

路过篮球场时,他看着搭建起来的棚子,“这里也这么夸张?不是说地震不过是余震,不会造成生命威胁吗?”

“谁都怕死啊!”我耸耸肩。

他点头,“这倒是。下午我同学还给我讲他学校有个老师,晚上一听到人家叫地震就连滚带爬地从窗户跳出去了,结果全校的人都没事,就他一个人摔断了腿。”

我笑起来,“你同学那里也地震吗?”

“他就在小城念大学啊。”他笑了笑,“又不是人人都能考出去。”

“噢。”我点头。眼看着车站在望了。

“到了,丫头,回去吧。”他挥挥手。

“噢。”我恋恋地答道,还是站在他身边。那一刻,我多希望车子再晚一点来啊。再晚一点就好。

“你要坐多长时间的火车啊?”我纯粹是没话找话了。

“一天一夜。”他回答。

“这么长时间?坐卧铺还是硬座啊?”

“卧铺。”

车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冲我笑着,“丫头,好好学习啊!我在杭州等你!”

我在杭州等你。

我点头,用力地,看他坐上公车,朝我挥手道别。我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

没有再见,公车启动,缓缓开走,渐行渐远。

我怔怔站了好久,直到公车的身影消失了很久我才缓缓转身回去。

我在杭州等你。

我想着这句话,嘴角浮起了笑容,眼中却又莫名其妙地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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