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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半授艺

宋云天清楚地记得,还是在十年前的洛阳。蓝儿死后,宋云天也不想离开洛阳城了。宋云天觉得自己要是离开了,蓝儿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该多寂寞呀。他就想永远陪在蓝儿的身边,他依然是每天出去乞讨,晚上连破庙也不回了,就在蓝儿的坟前睡觉。睡觉前都会把自己每天的见闻说给蓝儿听,大旱已经过去,人们有吃的了,慢慢的庄稼也会长起来,乞讨一天比一天容易。

有一天清晨,太阳刚露了个头。宋云天从睡梦中醒来,晃晃悠悠走到大道上,想去城里开始新的一天。只见从大道上过来一拨人马,约有一二十人上下,都是武林人士打扮,前面走着的六七个人像是小跟班,因为打扮和别人不一样。宋云天多看了几眼,这些人已经走到跟前了,他忘了让路。其中一个人龇着牙道:“滚开,小兔崽子,挡着道了。”宋云天平时最不喜欢蛮横之人,也最烦别人骂他小兔崽子。宋云天往路边挪了挪,趁那人不备。伸出一条腿一绊,胳膊一推。把那人推了个狗吃屎。别人见那人被一个小孩子耍弄,倒都哄笑起来。

这人更加愤怒了道:“好呀,你大爷的,玩阴的。来来来,大爷与你较量较量。”说完伸出一只手来抓宋云天,宋云天知道对方看自己是小孩子一定轻敌,看准机会,使出自己家传的擒拿手,右手一抓那人的手腕,猛的一拉一背,又把那人摔倒在地。估计这个人平时人缘不好,大家又笑了起来。那人爬起来,一提劲,动真格的,两人斗了起来。这次那人有了防备,没过几招,抓着宋云天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宋云天双脚腾空,被悬在那里。宋云天心想:他刚才骂我,我也要占他便宜。便大喊道:“快把你家小爷爷放下来。”只听队伍中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巴图,不得胡闹,把他放下来。”从队伍中走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巴图是这个的名字。巴图见主人这样说,一甩手把宋云天扔了出去。

宋云天趁势一滚,倒也毫发无伤。那年轻人道:“倒也是很有骨气的孩子。咱们走吧,路上不要惹是生非。”说完一拨人都走了。宋云天看看远去的人群,心里恨的牙根疼,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到了晚上,宋云天和“蓝儿”又聊了一会,把这件事当趣事给蓝儿讲了讲,也就睡了。

到了半夜,宋云天觉得有人在身边看他,他一骨碌爬起来,朦胧中看见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站在黑影里。宋云天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害怕。脱口问道:“谁?”那老头嘿嘿笑笑道:“傻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还呼呼大睡。”宋云天又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我死到临头了?”那老头道:“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知道你是谁,并且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宋云天问:“你怎会知道我是谁?”老头道:“你姓赵,你爹是追命判官赵飞鹰是也不是?”宋云天心中一凛心想:“母亲临分别时一再要叮嘱自己隐姓埋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震南镖局,不要说自己姓赵,连蓝儿都不知,他如何得知?”心中就有了防备。那老头接着道:“你今天在众多人面前施展你家独门绝技擒拿手,别人看不出来,我岂不知?”宋云天心说:“原来他是白天碰到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个,怪自己一时大意泄露了身份,这可如何是好?”他心思飞快转动,想我何不来个“先下手为强。”他猛地蹿起,又用擒拿手去拿那老头胳膊。谁料那老头顺手一推,宋云天跌倒在地,宋云天又去抱老头的腿,被老头抓着衣领一提一推又来个嘴啃泥。宋云天心说:跑吧!遇上厉害角色了。撒丫子就跑,先往东跑,刚跑了几步,咚的一声撞在一物上,抬头一看是那老者。又往西跑,刚跑了几步,又撞在老者身上。宋云天心中道:“看来我真是大祸临头了!”把心一横,对老者喊道:“今日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小爷我可不是怕死之辈。”那老者嘿嘿一笑道:“这句话吗,倒也有几分英雄气概。不过骂人就不好了。那你父母的仇不报了吗?”宋云天道:“我报什么仇呀,落在你这歹人手里,我焉有命在。”那老者到:“谁说我是歹人了?”宋云天道:“你不是和白天的那一伙人在一起的吗?”老者道:“是呀!”宋云天道:“那他们那么蛮横,不是歹人吗?”老者道:“也算是歹人吧,但我和他们在一块就一定是歹人了吗?”宋云天道:“那你是好人,他们和你在一起,难道也是好人咯。”

“哎呀呀!别再说绕口令了,我就被你绕糊涂了,反正和你说不清楚。你就说想不想报仇吧。”

宋云天道:“我当然想,可是我连仇人是谁还不知道呢!何况我即使知道了仇人是谁,就凭我的武功又怎么能报得了仇。”那老者道:“你的仇家是……哎呀,现在可不能告诉你。”宋云天道:“为什么呀?”老者道:“我要是告诉你了,在你没练成武功之前,报仇心切,去找你的仇家去了,反而会害了你。等你练成了绝世武功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宋云天道:“我到哪里去学绝世武功呀?”那老者道:“我来教你呀。”宋云天怔了怔,猛地扑倒在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那老者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边搀起宋云天,一边说道:“我年纪大了,不收徒弟了。武功可以教你。再说了,我最不喜欢师傅这个称呼了,听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亲情味道。”宋云天道:“那我叫你爷爷吧。”那老者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个好听,就叫这个吧。”宋云天开始以为老者夜半来找自己,肯定坏人,觉得他面目可憎。现在,老者又要传授自己武功,又觉得这老者越看越慈祥,真的像自己的爷爷一般。

那老者道:“我传你这套拳法,厉害无比,练成之后,只消你使出一招,一霎时就会飞沙走石,月光惨淡,鬼神皆惊。花见了花死,树见了树折,神仙打你附近过就得绕着点。”宋云天一咂舌,心中暗想:“这位爷爷,不知武功怎样,这说大话的本领倒是天下第一。”他有所不知,只因这老者,平时就慈祥随和,为人敦厚,又长时间没有与小孩子打交道,今天见宋云天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不由得童心大发,说话居然说大了去了。那老者像是能看透宋云天的心思,又说道:“你是不是不信呀?”宋云天道:“没有呀!”那老者道:“我先使出一招你看看到底功力如何,好不好?”宋云天道:“好呀!”老者道:“看好了。”那老者身体站直,双掌在胸前一绕,气沉丹田,猛地身体一低,双掌居然向宋云天方向推了过来,宋云天猝不及防,只觉得有一股力量猛地抬着自己腾空而起,又远远的飘飞出去四五丈远,又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屁股先着地,只把宋云天摔的是龇牙咧嘴。宋云天一骨碌爬了起来,检查自己也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看来老者的力量拿捏的毫发不差。心中一想:“我若能得此神功,报仇不是就不在话下吗?”他也不顾得拍身上的尘土,惊喜地向老者跑去,一面跑,一面还喊:“爷爷---,我就学这招,我就学这套拳法。”跑到老者跟前,那老者笑呵呵的道:“要传你,也不难,只是……”宋云天心想,难道老头要钱吗,自己身上的银子早花光了,包裹的东西也不值钱,又不能给他。嗯,是了……想到此,他对老者道:“我可是身无分文,喏,这脚上穿的这双草鞋尚新,只可惜,一个大一个小,你可看得上?”老者道:“我视钱财如粪土。只是这套拳法厉害无比,倘若你学成之后为非作歹,可就不妙了。”宋云天道:“这个好办!要不我也发个誓吧。”他求艺心切,也顾不得许多。便跪在地上对天发誓说:“我赵四喜,今日对天发誓:长大之后如若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就……就……那个什么,大人常说的,那个五雷……”他一时想不起来,正在思索。那老者一把把宋云天抓起,嘴里喃喃道:“罪过呀!罪过,我居然逼得一个小孩子发此毒誓。好了孩子,不用说了,爷爷相信你,现在就开始教你,我准备教你三招拳法。”宋云天一听,又撅起小嘴,很不高兴的说道:“我不学了!”老者道:“刚才还迫不及待要学,现在怎么又不学了?”

宋云天道:“我想爷爷再怎么着,也得教我三五十招吧。只教三招有什么用呀,我爹爹的六十四招点穴法,威震天下,最后还不是被仇人逼得离家出走吗?”老者呵呵笑道:“傻小子,爷爷也就会这三招。因为这套拳法就三招,这第四招吗?爷爷我还没想出来呢。”宋云天道:“是这样呀。”老者道:“可不是吗!厉害的招数一招就够了,何况还教你三招,足够你用了。今天晚上先学第一招,就是我刚才让你看的那一招,名字叫‘惊涛骇浪’,看好了。”说完,老者又把这招演示了好几遍,如何运气,如何出招,脚踏什么方位等都一一讲解清楚,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宋云天心思敏捷,学艺心切,领悟的很好,就是招式还不太熟练。老者道:“你悟性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我来教你第二招。”说完可没了踪影。

宋云天心想,这老者是谁,我还没弄清呢,他可就走了。明天来一定要问明他老人家姓甚名谁,也好今后报答于他。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位老者果然准时赴约,还带了一个包裹,当着宋云天的面打开了,宋云天只闻见一种久违的香气,哎呀是烧鸡。老者道:“喜欢不?”宋云天道:“太喜欢了,自从和爹娘分开之后就没吃饱过饭,更别说吃烧鸡了。”老者道:“全是你的。”宋云天道:“真的?爷爷你真好。”说完,接过烧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只吃得汁水横流,唾沫飞溅,那吃相看得老者心酸。宋云天吃完了才想起老者来。宋云天道:“哎呀,爷爷,我全吃了,忘了给您老人家吃了,就剩鸡骨头了。”老者道:“我想吃,再去取,多得很呢!”宋云天道:“爷爷,你开的烧鸡店吗?”老者又笑了道:“我哪有那闲工夫,这是在城内一个财主家里拿的。这个财主,平日里作恶多端,欺压良善,我正准备找他们算账呢,就让他先拿些食物孝敬我们爷孙俩,瞧,还给你拿一双鞋呢。”宋云天一看,是一双很精致的布鞋,比自己的草鞋强多了。宋云天道:“爷爷,你对我这么好,您老怎么称呼呀,是哪个门派,也好今后报答您老人家。”老者道:“我的名字吗,不值得一提。帮派吗……你知道天下有一个叫花子组成的帮派吗?”宋云天道:“是丐帮。”老者道:“对呀。”宋云天道:“那您是帮中长老,要不就是帮主了。”老者摇摇头道:“都不是,我就是一无名小卒。好了今天我教你第二招叫‘波诡云谲’,威力比第一招还要厉害。”

老者说完就开始演练,又教了两个时辰,老者就要离开了。宋云天防备他突然离开,抓着老者的衣服不愿松开。老者道:“你放手呀孩子,等我过几天真的走了,我给你推荐一个去处,你看可好?”宋云天道:“你要我去哪里?”老者道:“前去不远,有一座少林寺,寺中有一位‘不真’大师,乃是你父亲的世交,你没听说过吗?”宋云天摇了摇头。老者道:“大概是你父亲走的匆忙,没有告诉你,你找到不真大师后,说出实情,他一定会传你武功,把你抚养成人。孩子!听话,让爷爷走吧,等天亮了,爷爷暴露了,可就不能再教你了。”宋云天只得把手松开,老者又转眼不见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老者来得稍早了一些。一到就催促宋云天赶紧练习第三招‘晴空万里’。老者道:“这第三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隐藏了许多杀招,用好了比前两招还要厉害。”又教了两个时辰,看看宋云天练得差不了。拉着宋云天就坐在一个坟头上唠起了家常。老者道:“孩子,明天呢,爷爷就要走了,你今后只要勤学苦练,武功肯定会有大成,只是你学成之后,可不能用来对付叫花子帮。”宋云天道:“我今后只有报答丐帮,岂会对付丐帮。但凡帮中弟子,都是我的亲人。”老者道:“有一个帮中弟子除外,就是杜猛,你今后见了他,就用这套掌法狠狠的教训他。不过爷爷我走后,你该怎么办呢?”宋云天一时无语。顿了一会,宋云天对老者道:“孩儿有一事想问爷爷,一直未敢开口,如果爷爷知道,一定要告诉我。”老者道:“你问什么就尽管直说。”宋云天道:“你说让我去少林寺找不真大师,难道我的爹娘……不知道他们……”宋云天说不下去了,久藏在心里的话终于问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位老者必是武林中的高人,神通广大,消息极为灵通。他传授自己武功,又要自己去投奔不真大师,自己离开爹娘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也不见爹娘来寻找自己,难道……他不敢想下去了。但又忍不住,所以想让老者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老者沉默了良久,低声地说道:“孩子,爷爷不想骗你,据我所知,你的父母亲都……都遇难了。”宋云天乍一听如五雷轰顶,虽然他心里已有准备,但依然痴痴的站在地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涌上心头,惊得连哭都不会了。老者慈祥地把宋云天抱起来,说道:“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关键是要如何挺过难关。事已至此,你可不要伤心过度。”说完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宋云天的额头,宋云天呆了许久,才从老者身上下来。扑倒在地,对着老者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谢过爷爷授艺之恩,赵四喜能有幸长大成人,一定报答。”老者赶忙拉起宋云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老者道:“爷爷我再也不能多停了,你一定要去少林寺找不真大师。另外你学的这套掌法不要轻易传给别人。”宋云天道:“谨遵爷爷的吩咐,爷爷今天要是离开,就别用轻功了,这样我好看着爷爷离开。”老者道:“好吧!”老者踱着方步缓缓离开,心想:就让他多看我一会吧。明天这孩子又成一个人了。刚走了有两丈多地,只听见宋云天在后面不停介地喊:“爷爷,爷爷……”

老者回头看,影影绰绰看见宋云天挥着小手,如飞一样地跑。老者只得停下,等宋云天天到跟前问道:“还有什么事呀?”宋云天道:“我不想去少林寺,我想跟着爷爷,给爷爷端茶递水,捏腰捶背,可好?”老者道:“孩子,爷爷也居无定所,再说,爷爷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如果把你安排在叫花子帮吧,又没有合适的人来教导你,还是少林寺最合适。我抽空会去看你。”老者又拉着宋云天的手,俩人又回到原处。又聊了一会,老者再走,又没走多远,又听见宋云天喊:“爷爷,爷爷等一等。”老者无奈,又停身回头。宋云天又是如飞而至。老者道:“又有何事呀?”宋云天道:“我还想送爷爷一程呢。”爷孙两人走了一程又一程,宋云天绝口不提回去的事。老者无奈,又拉着宋云天的小手回到原地。老者道:“这样吧!孩子你再把我教你的拳法练习一遍,天亮我再走。我坐在这里给你指点指点。”宋云天一听喜得心花怒放,就真的又演练起来。其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宋云天非常卖力的又打了一遍,刚想说:“爷爷,看我打得如何?”回头看时,哪里还有老者的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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